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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者]不說愛的男人by 瑞者

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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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Admin 周日 1月 12, 2014 11:3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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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說愛的男人》上
作者:瑞者
  出版社:威向
  出版日期:2010/04/07

  文案:

  身為一個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大少,
  裴文的情人向來是一個換一個,
  一次偶然間,
  經人介紹認識了據稱「絕不說愛」的蘇雨。
  蘇雨很懂得被包養的分寸,
  裴文則是個溫柔的情人,
  他們都很懂得如何在相處上讓彼此感到愉快,
  裴文也漸漸喜歡上蘇雨溫和沉靜的氣質。
  但裴文的死黨杜若寒不知吃錯什麼藥,
  對蘇雨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還正大光明的對裴文下戰帖──
  這應該只是個不重要的遊戲,
  只是,裴文從未見過杜若寒如此認真,
  而他自己,也未曾如此在意。

  第一章

  裴文手裏拿著一份報紙,看到一半的時候,感覺有人在身邊坐下,抬起頭一看,禁不住微笑:「恭喜,你又上報紙頭條了。」
  杜若寒拉了拉領口,將領帶松了些,侍者不等吩咐,駕輕就熟送上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卡,他抿了一口,才斜著一雙漂亮的鳳眼,瞪著杜若寒手上的報紙那明顯的大幅
  照片,嘀咕了一句:「晦氣!」
  「你杜大少當初追麗莎的時候,可沒說晦氣。」裴文明顯的在取笑。
  「我討厭糾纏不清的女人,另外,我沒追她,我只不過問了她一句,有沒有興趣
  在以不結婚、不說愛為前提的情況下,跟我交往一陣子。」
  那個女人考慮了半年,答應了。
  報紙上,那曾經讓人驚豔的面龐,此時在杜若寒眼中,就只代表了麻煩二字。誰
  不知道他杜大少是天生的花花公子,當初玩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說明,只是玩,誰
  先動心誰退出。麗莎這個女人,表面看上去清高冷漠,他還以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至少能堅持得長一點,這才三個月,比她當初考慮的時間還短了一半,就口口聲聲說
  愛他。
  愛他什麼?愛他的錢,愛他的臉,愛他的出手大方。該分手的時候,杜若寒一向
  不猶豫,也很大方,只是這女人遠沒有她的外表表現出來的那麼乾脆俐落。
  「那你也不用找個男人來刺激她。」裴文繼續取笑,手指移上了照片中另一張臉
  。
  「我本來就是雙。」杜若寒打了個哈欠,因為角度關係,照片上的另一個男人
  的臉並不清晰,只能從面部輪廓判斷出這個男人有一張相當完美的臉形。
  狗仔們一向神通廣大,才認識了二天,他杜大少也不過只知道這個男人叫安小頌
  ,職業是個模特,而報紙上已經把這個男人從小學到大學的經歷,連每個學期的成績
  單都翻出來了。
  杜若寒覺得,所謂的商業間諜跟這些狗仔隊比起來就是個屁,他以後想竊取對手
  公司的商業資料,不用找專業的商業間諜,直接收買狗仔隊會比較快。
  裴文輕笑著,將報紙推開,喝了一口咖啡。
  杜若寒不悅的瞪了他一眼,道:「我覺得你在幸災樂禍。」
  「不,我只是覺得有趣,你杜大少終於踢上鐵板。」裴文的目光,掃過那幅照片
  下的醒目標題:舊愛新歡當街扭打,花心大少俊面無光。
  「哼,這也算鐵板……」杜若寒嗤之以鼻,不耐煩的又拉拉領帶,「不過是難搞
  一點,不是搞不定。」
  「哦……」
  裴文的尾音拖得很長,讓杜若寒十分不悅。裴家和杜家是世交,兩個男人從穿開
  襠褲起,就混在一起,彼此之間,知根知底。兩個人無論是喜好、性格都相差較遠,
  就好像每次來夜吧,杜若寒喜歡威士卡,而裴文只喝咖啡,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
  是花心,只不過一個花在外,一個花在內。
  杜若寒的花心,表現在臉上,身邊的男人女人換得比衣服還快,交往之前,都會
  說得分分明明,只交往,不結婚,不說愛,願意接受就交往,不願意接受,那就一拍
  兩散,天下的美人多的是,不差你一個。
  裴文的花心,藏在心裏,他身邊的人,換得沒有杜若寒快,因為他是個純粹的同
  ,身邊只有男人沒有女人,他會對人說愛,他也告訴別人,他每次都是真心的,只是
  他的真心,總不長久,多則一年,少則幾日,就耗盡了。
  所以兩個人同樣都擅長於分手,只是方式大不相同。
  杜若寒每次分手,都會一手拿著支票,一手拿著刀,能用錢打發的,就給支票,
  不能用錢打發的,就給把刀,說是最近不太平,什麼飛車黨、砍手黨,囂張得很,讓
  對方帶在身上防身。
  利誘和威逼,杜大少玩得爐火純青。
  裴文的性格,一向是溫和的,就連分手的時候,也會溫柔得讓人想哭。他不會給
  人支票,也不給人刀子,他會將人抱在懷裏,安慰整整一夜,或者兩夜三夜,從來沒
  有人能撐過他連續三夜的安撫,用這世上最溫柔的聲音,說出最無情的話語。
  當然,裴文也是大方的,在分手之前,他就會把情人應得的好處,全部給齊,所
  以熟悉裴文的人,都知道,一旦裴文開始對情人撒錢的時候,也就是快要分手的時候
  。
  杜若寒一向都能把分手處理得很好,這一次鬧上了報紙頭條,對於這個花心大少
  來說,實在算得上是陰溝裏翻了船,這個跟頭栽得不輕。
  「你們兩個,說什麼呢?」
  姍姍來遲的鄭世同,帶著自己的親親愛人蘇單,在裴杜二人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
  。
  杜若寒瞪了他一眼,看著他們親親蜜蜜的樣子,想想自己此時的處境,就分外眼
  紅。
  侍者過來,鄭世同給自己點了一杯咖啡,給蘇單點了一杯果汁,目光也落在了那
  份報紙上,然後會意的笑了。
  雖然並不是第一次跟著鄭世同到夜吧這樣的高級酒吧裏來,但蘇單還是有些拘束
  ,鄭世同看哪里,他就跟著看哪里,鄭世同的目光落在報紙上,他也跟著看過去,一
  眼看到那幅照片和那個醒目的標題,他撇了撇嘴角,很有些不屑。
  蘇單一向討厭花心的人,慶倖的是,鄭世同和那兩個男人不一樣,所以他才能接
  受鄭世同。
  杜若寒注意到了,做為鄭世同的死黨,他可以接受鄭世同不花心,但不能接受自
  己這個好友,被一個相貌平平看不出任何優點的男人管得嚴嚴實實,比傳說中的妻奴
  還妻奴,於是他故意道:「這個世界上,要是有一個人,能跟我相處一年以上,還不
  愛上我的人,我馬上就跟他(她)結婚。」
  「自戀狂。」蘇單腹誹,再怎麼看不慣,他也不會當著鄭世同的面罵他的朋友。
  鄭世同摟住了蘇單,仿佛知道愛人在腹誹,忍不住笑了一下,才道:「這樣的人
  ,也不是沒有……」話沒說完,蘇單就突然變臉。
  「哪有這樣的人,不要亂說。」
  鄭世同聳了聳肩:「是是是,我亂說的,杜大少你別當真。」
  杜若寒白了他一眼,嘀咕了一聲「妻奴」,還真沒把鄭世同的話當真,這個男人
  已經自戀到不是一般的程度,根本就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人跟他相處一年以上還能不愛
  上他。
  倒是裴文,在分手的時候,趁鄭世同走在後面的機會,問了一句:「真有這樣的
  人?」
  鄭世同愣了一下,還沒有說話,蘇單已經在前面叫他,他只勿勿道了一句「回頭
  給你打電話」就向親親愛人跑過去。
  過了兩天,就在裴文已經幾乎把這件事情忘了的時候,鄭世同的電話來了。
  「阿文,忙不?」
  「不忙。」
  裴文在最後一份檔上簽下名字,秘書熟練的送上一杯咖啡,順手將他剛剛簽好
  的文件拿出辦公室。
  「前天跟你說的那個人,他叫蘇雨。」
  「嗯。」
  「他是單單的一個一表三千里的遠親,論輩份比單單還大一輩,單單管他叫表叔
  。」
  「嗯。」
  「聽說他上大學的時候,和一個男人糾纏不清,當時鬧得挺大的,學校不能待了
  ,家裏人也把他趕了出去。」
  「嗯。」
  「別嗯啊嗯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在聽。」
  「後來那個男人把他甩了,他消沉了一陣子,再後來這個男人就永遠不對人說愛
  了,這些年也有幾個交往物件,每次分手都異常的順利,讓他走他就走,讓他留他就
  留,比機器人還好使。」
  「嗯。」
  「前陣子李家老六的那檔子事你聽說過吧,那個差點被弄死的就是他。」
  「嗯。」
  裴文想起前陣子鬧得紛紛揚揚的流言,據說,李家的六公子玩了一個男人,玩著
  玩著,居然不小心投入了真心,按說李家的家世,也不比杜若寒差多少,李家老六的
  那張臉,更比杜若寒還出色幾分,他要是看上什麼人,沒理由弄不到手,更何況還是
  真心。可是那個男人偏偏就是不要真心,他陪李家老六玩,怎麼玩都沒關係,唯獨不
  要真心,也不給真心。李家老六被逼急了,把那男人關在豪宅裏折磨了整整半年,差
  點弄死那男人。
  後來,一個膽大包天的狗仔不知用什麼法子潛進了李家的豪宅,發現了這個快要
  連命也沒有的男人,報導一出來,幾乎弄得滿城風雨。李家大佬出面,將這件事情壓
  了下來,李家老六被送出國,那個不知名的男人,就沒什麼消息了。
  「不過他年紀有些大了,過了年就三十五了,你一向喜歡白白嫩嫩的小男生……
  」
  「偶爾換換口味也好。」
  「哦,那你是同意了。」
  「嗯。」
  一個不要真心也不給真心的男人,正適合自己,裴文想著,雖然年紀大一點,但
  也不是不可接受。杜若寒踢到鐵板的事件,給裴文提了個醒,總有什麼事情不是可以
  掌握的,他討厭麻煩,所以有這種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的男人,先抓住再說。
  「那……」裴文答應得太爽快,鄭世同反而猶豫了。
  「怎麼?」
  「那個,醜話我要先說在前面,蘇雨畢竟是單單的表叔,單單也很照顧他,所以
  ……」
  「我不會傷害他。」裴文聽出了鄭世同的意思。
  「這我當然知道,你裴大少一向溫柔,就連分手都可以做到比熱戀還溫柔三分…
  …」鄭世同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沒好氣,「所以我才給你打這個電話,要是杜若寒那家
  夥,我死也不會跟他說,我的意思是,你別讓單單知道是我給你拉的皮條,單單要是
  知道……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那你還拉這個皮條?」裴文的語氣裏有了幾分笑意。
  「你不知道,單單對那個蘇雨,照顧得過頭了。」鄭世同的話裏,透著濃濃的酸
  ,「這樣,蘇雨剛出院不久,身體還不大好,過陣子我把他約出來,你先跟他見一面
  吧。」
  「嗯,你等等……」裴文放下電話,把秘書叫進來,問了幾句後,才又拿起電話
  ,「下個月十號、十八號這兩天,我都有空,你方便的時候,就打電話給我。」
  「好。」
  鄭世同收線了,裴文靠在椅背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心裏對那個將來的會面
  ,隱約有幾分期待。
  見到蘇雨的時候,裴文微微有些驚詫,原本聽鄭世同的形容,再聯想一下蘇雨的
  經歷,於是一個脆弱、畏縮、滄桑的形象在腦中定格,或許還會有點漂亮,畢竟一個
  快要三十五歲的男人,如果沒有很好的外表,怎麼可能吸引李家老六,為了求愛甚至
  到了軟禁毆打的地步。
  真正見到蘇雨,裴文才知道,自己也有錯的時候。
  亞特蘭是一間比較有格調的咖啡廳,因為裴文喜歡喝咖啡,所以鄭世同特地把見
  面地點安排在這裏。
  那是一個靠著窗戶的座位,一盆半人高的綠色盆栽,恰到好處的隔出一小片安靜
  的天地,鄭世同在向他招手,透過葉片的縫隙,裴文看到了那個男人的側臉。
  第一印象,這個男人很乾淨,鬍子刮得非常乾淨。
  「坐,我來給你們這介紹,這是蘇雨,這位就是有名的裴大少了。」
  鄭世同笑眯眯的拉著裴文坐下,那個男人抬起頭,向裴文微微頷首,兩人打了一
  個照面。
  男人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伸出手:「幸會。」
  裴文跟他握了一下手,指尖觸及的,是一片冰涼。難道是暖氣不夠?感受了一下
  溫度,有些悶熱的感覺,雖然外面已經是零下,但顯然,亞特蘭並不節省這點暖氣費
  用。
  「我去外面抽根煙。」鄭世同識趣的起身,在裴文的肩上重重一拍,才離開。
  裴文笑了笑,看鄭世同走遠了,才再次看向男人。男人嘗了一口咖啡,似乎覺得
  有點苦,抿了一下嘴角,正要加糖,裴文的手就到了。
  他為男人加了一匙糖。
  「謝謝。」蘇雨看著裴文,再次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不用客氣。」裴文盯著男人看了幾眼。
  第二印象,男人長得真的很不錯,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漂亮,男人的五官並不
  精緻,一棱一角都充滿了男人的味道,但是男人的眼睛,像一潭藏在深山裏不為人知
  的泉水,清澈中透著與世隔絕的寧靜。或許正是這雙眼睛,無形中提升了男人的形象
  。沒有想像中的脆弱、畏縮和滄桑,裴文為自己的先入為主而感到一絲慚愧。
  「你的事,我聽世同說過一點。」男人似乎並不怎麼喜歡說話,又或者是第一次
  見面,有些拘束,所以裴文先開了口。
  蘇雨眯了眯眼,這個細微的動作,讓他的眼睛,像風拂過的水面,有了漣漪。
  「裴大少的事情,我也聽過一些傳聞。」
  「看來,在見面之前,我們之間已經有了一些瞭解。」裴文笑得溫柔,「我覺得
  我們很合拍,可以先試著相處一段時間,你覺得呢?」
  蘇雨沈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詞句,然後才緩緩道:「其實,在李睿之後,我就
  不想再跟你們這一類人有所接觸。」
  李睿,就是李家的那位六公子。他們這一類人,就是處於金字塔頂端的人物,而
  蘇雨,從衣著上就可以看得出,蘇雨最多也只爬到金字塔的中間,或許……還是被別
  人帶上去的。
  「我理解,但我不是李睿。」裴文並不打算被拒絕,所以他表明自己的態度。很
  多有錢人,會有一些變態的嗜好,但他沒有。
  蘇雨又扯了扯唇角,再次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是的,裴大少跟別人不同,所
  以我覺得也許可以試一試。」
  「我很高興我們能達成一致。」裴文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和一支筆,翻過名片
  的背面,連著筆一起推到蘇雨的面前,「可以把你的電話寫下來嗎?」
  蘇雨又沈默了一下,才道:「我的手機,被李睿砸了,後來一直住院,也就沒有
  買新的,目前我和蘇單一起住,打電話什麼的也不方便……」
  裴文立刻就明白了,為什麼鄭世同迫不及待的拉這個皮條,為什麼蘇雨說不想再
  跟他們這類人接觸卻又答應跟他見面。
  鄭世同是要將蘇雨掃地出門,而蘇雨又很識趣,畢竟也沒什麼挑挑撿撿的餘地。
  裴文很欣賞蘇雨的識趣,這樣的人才不會惹麻煩。
  他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請便。」
  裴文沒有進洗手間,就在洗手間外打了一個電話,等了十五分鐘左右,他的秘書
  急匆匆的趕來,送來一隻新手機和一把鑰匙。
  將秘書打發走,裴文回到原處,對著蘇雨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
  蘇雨面前的咖啡已經少了一半,他依舊溫和的道:「沒有關係。」
  裴文在名片上寫下一個位址,然後將手機和鑰匙外加名片一起推到蘇雨面前,道
  :「這些你收著,我有需要的時候,就打電話給你。」
  蘇雨沒有拒絕,也沒有猶豫,很爽快的收起這些東西,然後才道:「我的工作在
  家裏也可以進行,一般沒有什麼事情,我都不出門。」
  裴文笑了笑,這個男人太識趣了,他很滿意。
  「快中午了,那麼一起吃個飯吧,叫上世同,回頭讓他幫你收拾東西,這兩天就
  搬過去。」
  「好的,謝謝。」蘇雨再次客氣的道了一聲謝。
  裴文站起來,體貼的為他拉開椅子,然後到門口叫上鄭世同,一起去吃飯。分手
  的時候,裴文想起什麼,問了一句:「你都聽說過我什麼傳聞?」
  蘇雨又眯了眯眼,漫不經心的回答:「也沒什麼,別人說的時候,我沒用心聽,
  只知道大家都叫你——溫柔一刀!」
  裴文這時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外號,很貼切。
  第二章
  不知道是鄭世同實在太想把蘇雨掃地出門,還是蘇雨真的沒有什麼東西可收拾,
  當天傍晚,他就提著一隻行李箱,拎著一台工作用的手提,住進了裴文給他鑰匙的那
  間公寓。
  裴文覺得自己應該給蘇雨一個適應期,所以過了一周後,他才打電話給過去。當
  時是中午剛過一點,蘇雨似乎正在午睡,電話裏的聲音帶著幾分惺忪睡意。
  「嗯,我在家……」
  「今天晚上我過來,可以嗎?」
  「要過來嗎?沒有問題。」
  裴文又發現了蘇雨一個優點,充滿睡意的聲音很有誘惑力,只從電話裏聽著,他
  的下半身就有發硬的感覺,他開始期待今天會擁有一個激情的夜晚。
  蘇雨從接到電話開始,就沒有了睡意,抱著被子在床上呆呆的坐了一會兒後,起
  身梳洗換衣,然後出門到超市買了幾樣菜,走到半路上,又去買了幾盒安全套和潤滑
  油,才回到公寓裏。
  裴文晚上來的時候,看到一桌子菜,愣了愣才笑道:「我還在酒店訂了位子想帶
  你出去吃。」
  蘇雨是一慣的溫和表情,只是道:「你不早說,花了我這麼多力氣做……」
  說著,他就準備把飯菜都收起來,裴文一伸手攔住:「做就做了,正好讓我嘗嘗
  你的手藝。」
  「談不上什麼手藝,只是還能吃。」蘇雨給裴文盛了一碗飯,在一邊坐了下來。
  「很久沒吃家常菜了,咸淡正好。」裴文笑了笑,並沒有刻意恭維蘇雨的手藝,
  只是用一個適當的詞語表達了他對蘇雨手藝的感想。
  「要喝酒嗎?」
  「嗯……我記得這裏應該有葡萄酒。」
  裴文對吃的並沒有什麼要求,對酒也不太感興趣,不過曾經有一任情人很喜歡喝
  酒助興,裴文覺得還不錯,所以每一處藏嬌的公寓裏,他都會準備幾瓶酒。
  蘇雨把酒拿來了,兩個人各喝了一杯,雖然沒醉,但已經都有些躁動。
  「長夜漫漫……」裴文向蘇雨發出了邀請。
  蘇雨將他推到浴室門口:「先洗澡。」
  「或許可以一起洗。」裴文一隻手撐住門,一隻手摟住蘇雨的腰,語氣中帶著幾
  分挑逗。
  「好吧。」
  蘇雨歎了一口氣,雖然他更想先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起來,不過裴文是金主,他
  是被包養的情人,當然要以金主的意願為先。
  「為什麼歎氣?如果你不願意,我不勉強的。」裴文一慣的溫柔。
  蘇雨眯著眼睛,在他的唇角親了一下,笑道:「怎麼會不願意,我只奇怪,你忍
  了一周才來找我,我還以為你對我沒什麼興趣。」
  「只是想讓你有更多的時間適應一下。」裴文將蘇雨拉進浴室,開始剝他的衣服
  ,「看來太溫柔了,也不一定就是好,對嗎?」
  蘇雨愣了一下,才道:「我還是比較喜歡溫柔一點的對待。」
  他緩緩解開裴文的皮帶,將手按在那處凸起的地方,力道適中的揉捏。
  「年紀大了,經不起粗暴,不過技巧上還稍微有些自信,一定能讓你滿意。」
  裴文才剝掉他身上一半的衣服,聽到蘇雨這麼說,禁不住笑了,鬆開手,道:「
  那麼我倒要領教了。」
  蘇雨伸手打開熱水器,花灑裏一下子騰出熱水,片刻間,浴室裏已是水氣彌漫,
  他半跪在裴文的面前,卻在含住那處欲望之前,橫了裴文一眼。
  也許是因為水氣過濃產生了幻像,也許是蘇雨終於終於展露出他的另一面,裴文
  只覺得這一眼,無端的嫵媚,更勝過三月桃開,七月荷曳。
  情欲便在這一眼中,不可控制的爆發。
  察覺了瞬間的變化,蘇雨似笑非笑的又看了裴文一眼,沒有先前的嫵媚,也許那
  只是幻覺,卻憑添了幾分情色,然後,他吞吐著裴文的欲望,將這個溫柔的男人,送
  上了情欲的巔峰。
  「還滿意嗎?」
  男人這麼問的時候,嘴角還帶著沒有來得及被水沖去的一縷銀絲,頭髮濕漉漉的
  垂在額頭,遮住了那雙充滿寧靜的眼睛。
  「當然……」裴文在浴池裏放了水,然後盯著男人,眼裏欲火升騰,吐出兩個字
  ,「不夠……」
  蘇雨舉起兩隻手,做出認輸的姿勢,但接著他卻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光,關
  了花灑,自發自動的爬進浴池中。
  「如果你剛才沒有吃飽,可以繼續享用……」
  他在浴池中屈起一條腿,股縫裏那處隱秘**,在水中若隱若現。
  裴文輕笑一聲,脫去自己的衣服,然後坐在浴池邊,俯下身在蘇雨胸前輕輕舔過
  ,一隻手撫上了蘇雨的下身。
  「我看上去像是只顧自己享受的人嗎?」他問。
  蘇雨悶哼一聲,身體因為突如其來的刺激而微微抖動。
  「抱歉,我忘了,你是溫柔體貼的裴大少……」
  「不用道歉,其實我非常想好好享用……成熟男人的軀體,比起青澀果實,也是
  別有滋味……」裴文的唇,時輕時重,從蘇雨的胸前,一直吻下去,卻在腹部停了下
  來。
  這是?
  一道明顯的疤痕,被水光放大,蜿蜿蜒蜒,看上去觸目驚心。
  「很醜是嗎?」蘇雨微微喘息著,他的身體很敏感,敏感到一碰就有感覺,「等
  過一陣子,我的身體再健康一點,就去做去疤手術。」
  「是李睿幹的?」
  裴文輕輕撫過那道疤痕,似乎能體會到蘇雨的痛苦。不管是誰,肚子上被開了這
  麼大道口子,不被嚇死,也會疼死。
  「都過去了……」蘇雨輕輕的吐出一口氣,然後對著裴文伸出手,「我的裴大少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還是因為這道醜陋的疤痕,你對我已經沒有興趣
  了呢?」
  裴文抬起頭,對上蘇雨的眼睛。
  「看來你並不需要安慰。你在我的眼睛裏,看到了什麼?」
  蘇雨的眼睛已經有幾分迷蒙,透過水氣,他在裴文的眼睛裏,看到了比先前更加
  濃烈的欲望。
  「我想你很快就能知道,我對你的興趣……」
  裴文對著蘇雨微微一笑,然後從浴池旁邊拿起了一瓶潤滑油,一隻手將蘇雨整個
  身體都從浴池裏撈出來,沿著浴池的邊緣,讓他跪趴著。
  「第一次本來想做足前戲的……蘇雨,你的挑逗很成功,讓我……忍不住了呢…
  …」
  一根手指帶著潤滑油,插入了那處隱秘之地,蘇雨的身體微微的抖動著,口中發
  出了低低的呻吟。
  「你在浴室裏放了套子和潤滑,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會在這裏要你?」
  裴文的另一隻手,拿出套子,往自己高挺的欲望上套去,同時在蘇雨的身體裏,
  又加入了一根手指,換來了更大聲的呻吟。
  「唔……我在浴室、沙發下……啊……陽臺……床頭……啊……啊……還有廚房
  、玄關……都准、準備……唔……啊啊……」
  蘇雨終究沒能把話說完,比手指更粗更長也更滾燙的欲望一下子貫穿了他的身體
  ,不知是痛苦還是痛快的悲鳴,完全佔據了他的聲帶,再也發不出除了呻吟之外的任
  何聲音。
  律動中,兩具肉體的摩擦,所帶來的愉悅感,很快就擊敗了被貫穿?那間產生的
  不適,蘇雨緩過一口氣來,終於能控制自己的身體,開始配合裴文的深入,以獲取更
  大的快感。
  「別動……」裴衣壓制了他的動作,在他的耳邊輕笑一聲,「雖然我很想今夜就
  在浴室、沙陽臺、廚房、玄關,哦對了,還有床上,都跟你做一次,不過……你的體
  力應該跟不上吧,世同說你出院還沒有多久……所以,別再試圖挑逗我,否則……後
  果自負。」
  蘇雨身體抖動得更厲害,好一會兒才喘息著道:「你真的是個溫柔體貼的男人。
  」
  一夜做這麼多次,就是超人也會腎虧,這個男人居然說得出口。而且,他在這麼
  多地方都放那些東西,不過是以防萬一,興致一起來,誰管在什麼地方,說推倒就推
  倒,這些東西放在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也省事。
  「好像你不太相信……沒關係,我們……來日方長……」
  第二天,蘇雨一直睡到十點才醒過來,趴在床上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掀開被子,
  走出臥室的時候,看到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客廳,不禁愣了一下。
  裴文走的時候,他是知道的。他有淺眠的毛病,平時都要服用半片安眠藥才睡,
  不過昨夜因為裴文來了,這個外表看上去很溫柔的男人,在床事上有著相當強悍的沖
  擊性,蘇雨昨夜直接被做昏過去,一直到裴文起床的時候,他才被細微的動作給驚醒
  。
  只是身體實在困倦,印象裏裴文似乎喂他喝了一杯牛奶,然後他就又睡著了,沒
  有料到裴文居然這麼有心,把昨夜留下的狼藉都收拾好了才離開。
  不愧是傳說中的——溫柔一刀。
  正想著,手機忽然響起,蘇雨又愣了一下,他的手機裏只有兩個號碼,裴文的,
  蘇單的,設置了兩種不同的鈴聲,一聽就知道是誰打過來。
  「睡得還好嗎?」裴文的聲音,即使隔著電話,也似乎是溫柔的。
  「還好,腰也不太感覺得到酸……」蘇雨在沙發上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坐下,「
  你怎麼知道我醒了?」
  「我猜的……腰不酸,看來昨夜的按摩沒白給你做……」裴文的語氣裏多了幾分
  笑意。
  蘇雨歪著腦袋想了想,隱約中似乎有這樣的記憶,他以為是裴文沒有盡興才上下
  其手,沒想到原來是在為他做按摩,禁不住笑了起來:「謝謝,你真的是這世上最完
  美、最體貼的情人。」
  「很棒的誇獎,那我就不客氣,照單全收了。」裴文聲音裏的笑意,越發的濃烈
  。
  「能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運氣。」蘇雨想也不想,又是一句好聽的話奉送
  上去。
  話筒裏傳來了裴文低柔的笑聲,笑了一會兒,又道:「我替你叫了外賣,再有五
  分鐘就到了。」
  這個男人,幾乎是無微不至了,蘇雨在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口中卻和和氣氣的
  又道了一聲謝。這溫柔一刀,不知曾經刺穿了多少沒有防備的心,就算是有了防備,
  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能擋得住這致命的溫柔吧。
  放下電話沒多久,外賣果然送到了,蘇雨吃了兩口,電話又響了起來,跟剛才是
  不同的樂聲。
  「表叔,你這幾天過得好不好?」
  蘇單輕快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過來,將蘇雨的心情的感染得帶了幾分輕鬆。
  「還不錯。」蘇雨簡單的回答,基本上,他現在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面前的美
  食上。
  「什麼呀,我是在關心你耶,你好歹也多說幾句,三個字就想打發我呀。」
  「呃……好吃,好睡,沒煩惱,這下夠了吧。」蘇雨輕笑著,將三個字擴展為七
  個字。
  可以想像蘇單對著電話翻白眼的樣子。
  「表叔,你很不夠意思啊,趁我出差的時候搬走,只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就算交代
  不說,現在我主動打電話來關心你,你也這麼敷衍的樣子,讓我怎麼相信你過得好…
  …」
  「小單……」聽出蘇單有長篇大論的意思,蘇雨漫不經心的插了一句,「你覺得
  我像是會虧待自己的人嗎?」
  電話另一頭半天沒吱聲。
  蘇雨也不管他,繼續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裴文的愛心外賣,吃到七分飽的時候,
  他才輕輕歎了一聲,對著始終沒說話,也沒掛掉電話的蘇單道:「小單,每個人都有
  自己的生活,我是你的長輩,淪落到讓你照顧的地步,已經很沒面子了,難道還要一
  直賴在你那裏?再說了,你和鄭先生每天在我面前恩恩愛愛,不是成心要刺激我嗎?
  我搬出來,你們方便,我也方便,何況我又不是養不起我自己,被你當成小孩子一樣
  的照顧,我也很傷自尊呢。」
  「是你自己養自己,還是讓別人養?」蘇單冒出一句,話音未落,卻已經後悔,
  不知道該怎麼辦,下意識的掐斷電話。
  蘇雨聽著突如其來的嘟嘟聲,愣了一下,轉而笑得撲倒在沙發,這個蘇單……都
  已經工作了,還像個孩子一樣,一做錯事就下意識的逃避。
  笑夠了,蘇雨重新撥通了蘇單的電話,這一次蘇單沒有逃避,很快就接通了。
  「表叔,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那麼說……」
  「別這樣,你說得又沒有錯。」蘇雨笑了笑,轉過話題,「你在德國還適應嗎?
  」
  「當然不適應,這裏的飯菜好難吃,跑到哪里都得帶著翻譯……」蘇單抱怨起來
  ,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才下了結論,「以後我再也不去國外,我要重新找個不用出
  差的工作。」
  「何必這麼麻煩,讓鄭先生養你好了。」
  「不行,這是原則問題。」
  蘇單和蘇雨不一樣,一個追求平等,一個隻想舒逸,有時候蘇雨都有些感歎,自
  己養大的孩子,怎麼跟自己就不是一個德性,是他教育失敗,還是他遇到蘇單的時候
  ,已經十五歲的孩子性格定了型,改也改不了。
  「好吧,原則就原則,總之,再忍忍吧,很快就能回來了。」蘇雨安慰了一句。
  「嗯,我會忍住的,表叔,我決定不換工作了,雖然這個工作要到處跑,但是有
  前途,我一定要幹好,以後沒人要表叔了,我來養你一輩子。」
  思想跳躍是年輕人的特徵,蘇雨揉了揉額頭,他一向認為蘇單在同齡人中算穩重
  的,不過顯然還是難脫年輕人的通性。
  「好好好,再過兩年,你功成名就了,我也年老色衰,到時候一定讓你養。」隨
  口敷衍了一句,蘇雨臉上卻掛著一抹笑。
  理想是美好的,只是現實往往正相反,蘇雨從沒打算過讓人養他一輩子,所以,
  即使是不怎麼上心,他也一直維持著一份工作。
  外文翻譯,從網上接一些小單子,報酬不高,如果不追求舒逸,溫飽是夠了。
  蘇雨的英文底子並不好,當年大學沒畢業就退學了,曾經過了一段非常辛苦的日
  子,還落下了胃病,後來他也就看開了,何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那些體力活不是
  他這種人能幹的,不需要體力的活多數需要學歷,恰巧這兩樣他都沒有,於是乾脆就
  讓人包養了。
  開始接觸的幾個男人,不是給別人打工的白領,就是白手起家的暴發戶,不是真
  心的交往,又怎麼可能長久,其實每一次蘇雨很努力的在維持,不過終究難得安定。
  於是在不需要為吃穿發愁的那些日子裏,他把學得七零八落的英文重拾起來,很是下
  功夫學了一陣,然後借助網路的便利,為別人當當槍手,翻譯一些小檔什麼的。
  不過五年前,蘇雨就發現,僅僅靠這些零星的翻譯,還是很難在沒人包養的情況
  下養活自己,畢竟英文翻譯太多了,比他強的比比皆是,於是他又開始自學德文,或
  許是年紀大了,很難再學得進,花費了五年時間,還得靠翻字典才能翻譯一些不太專
  業的德文文件。但是德文翻譯的競爭比英文翻譯要小不少,他還是能接到一些單子,
  兩種外文翻譯結合起來,勉強已經夠他養活自己了。
  蘇雨曾經把自己逼到過人生的絕境,錯過一次就不會再錯第二次,所以他把自己
  的退路都安排好了,才恣意縱情的投入到包養與被包養的怪圈中。
  蘇單是好心,不過他並不需要,他可以讓任何一個人養他,唯獨不能讓蘇單養他
  。
  傍晚的時候,裴文又來了,喝了一杯蘇雨親手泡的咖啡後,這個溫柔的男人問了
  一句:「晚上有個酒會,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蘇雨詫異了片刻,問道:「我可以見光嗎?」
  裴文笑了,反問道:「做我的情人,難道就見不得光嗎?」
  這顯然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蘇雨聰明的避過了,轉而聳聳肩,道:「是什麼級
  別的酒會?我可沒有太正式的衣服。」
  正式的禮服不是沒有,只不過相對于裴文的身份地位來說,蘇雨那些衣服就未必
  上得了臺面了。
  裴文放下咖啡杯,伸手在蘇雨的臉上輕輕拍了拍:「你要考慮的是陪不陪我去,
  而不是有沒有合適衣服,你是我的情人,懂嗎?」
  看來是自己多想了,蘇雨淡淡一笑,道:「我當然是樂意之至……」
  才怪!
  蘇雨更樂意當一個地下情人,在怕麻煩這一點上,他和裴文絕對是不謀而合。不
  過誰讓裴文是金主呢,雖然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在床上更只才睡了一夜,但是蘇雨已
  經能夠摸清裴文的一些意思。這個看上去很溫柔的男人,其實是說一不二的,他既然
  問了,蘇雨就一定要去的,沒有拒絕的餘地。
  他一向識趣,這也正是裴文二話不說第一次見面就給了公寓鑰匙的原因,而蘇雨
  也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里,他不是那種討人喜歡的白白嫩嫩的青澀少年,面對金主
  ,也沒有任性的資格,除了識趣這一點還算勉強能讓金主感到舒服。
  在被包養的圈子裏,蘇雨算得上是一個怪胎了。別人是年紀越大,金主有錢的級
  別就越低,而他卻恰恰相反,隨著年齡的增長,攀上的金主是一個比一個有錢,像裴
  文這種人,論身份地位財富比李睿還高了一個等級,會出現這種狀況,歸根究底,除
  了運道之外,還是他的性格占了絕大部分的因素,越有錢的人,就越怕麻煩,而蘇雨
  的識趣,讓他註定會受歡迎。
  三十五歲,幾乎就是不可能再被人看得上眼的年齡,可是他卻偏偏攀上了裴文。
  也許這會是他最後一個金主,蘇雨打算好聚好散。
  果然,看蘇雨答應得如此爽快,裴文眼中的笑意,越發的溫柔無比。
  「現在是六點,酒會八點半開始,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準備一下。」
  他緩緩起身,對蘇雨伸出了手。
  這是個非常優雅的姿勢,體現出裴文的良好修養、溫柔體貼、慷慨大方乃至於錢
  多了燒手,總之,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蘇雨無法拒絕的。
  兩個半小時,花了半個小時在路上,兩個小時做了個形象改造,其內容包括洗頭
  、面部按摩、形象重整等等一系列改造措施,最終,在那位據說是業內最頂尖的形象
  設計師關於時間太短只能做個簡單的設計的感歎中,裴文的秘書送來了一套全新的禮
  服,連鞋子、領帶在內。
  蘇雨在換衣服的時候,很是為這位臉色並不太好看的秘書同情了一把,頂頭上司
  的公事私事一把全包,一定非常辛苦,不過薪酬應該也是相當豐厚的,想到這裏,蘇
  雨又很嚮往了一把。
  純手工的衣服,料子也是極好的,究竟有多好,蘇雨分辨不出來,他又不是專門
  研究衣服的,只知道這套禮服非常貼身,似乎是為他量身訂做的,穿在身上非常顯身
  材,將他修長的軀體和細瘦的腰身都誇張的表現出來。
  對著鏡子照了照,蘇雨有種脫胎換骨的錯覺,此時的他不是被人包養的情人,而
  更像一個出身世家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當然,如果他再有點富貴三代才能培養出來的
  氣質的話,就更完美了。
  從更衣室裏走出來,迎面就是裴文那溫柔的笑眼。
  「怎麼樣,還喜歡嗎?」
  「你送的,我都喜歡。」蘇雨笑了笑,又道,「裴大少,你一定有一雙會畫的手
  。」
  他想到了畫皮,裴文為他畫出了一張非常優秀的皮囊,他披上去就成了一顆光芒
  燦爛的美鑽,脫下來又會變成一文不值的玻璃。
  裴文會錯意,柔聲道:「我昨夜給你按摩的時候,大概估了一下尺寸,早上我把
  資料送出去,總算來得及做好,雖然急了點,不過艾倫的手藝我一向信得過,過了今
  天,我讓他再給你做幾套家居服。」
  居然真的是量身定做,蘇雨笑著道了一聲謝,然後看了看時間,驚訝道:「哎呀
  ,已經八點半了。」
  「我不是主辦方,遲到也沒關係。」裴文不以為意,摟著蘇雨的腰慢悠悠的往外
  走。
  外面已經是萬家燈火,坐在車裏,透過窗戶看著路邊的霓虹一閃而過,蘇雨有了
  ?那間的恍惚,仿佛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九點整。
  十八層的大樓,五星級的酒店,以及位於頂層的可以透過窗戶俯看大半個城市的
  頂級宴廳,入目所及的,全是平日裏只能從報刊雜誌和電視裏才能一見的風雲人物,
  還有形形色色各種模樣的俊男美女。
  蘇雨看花了眼。
  裴文的手在他眼裏晃了晃:「以前李睿沒帶你參加過類似的酒會嗎?」
  這是明知顧問,至少裴文從來沒有在社交場合,看到李家那位六公子帶蘇雨出現
  過。
  蘇雨回神,笑了笑:「他喜歡把我關在家裏。」
  相比裴文,李睿當初才叫做真正的金屋藏嬌,當然,這和蘇雨不喜歡出來的性格
  有關,李睿是個非常纖細敏感的男人,很容易就能察覺出蘇雨的感受。
  「那麼……第一次出席這樣的酒會,感覺如何?」裴文的聲音很低,因為酒會上
  ,已經有人向他走過來。
  「劉姥姥進大觀園……」
  用同樣低的聲音回答,蘇雨調整著臉上的表情,然後像裴文一樣,看著前方,閉
  緊嘴巴只露出溫溫的笑意。只要不失禮丟了裴文的面子就好了,至於交談,抱歉,沒
  有那個必要,而且他想,也不會有人願意跟他作深入交談。
  雖然裴文為他披上了一層華麗的畫皮,不過,在場的那些人,都長著一雙透視眼
  ,很容易就看出自己于裴文而言,不過是一個玩物。
  所以,除了面子上的寒暄之後,很快,那些來找裴文說話的人,沒幾下就都弄明
  白蘇雨的身份,於是裴文被拉到同一個級別的圈子裏去談話聊天,而蘇雨,樂得自在
  ,托著食盤,叉了一對大蝦、幾片沒見過的水果,提著一杯頂級紅酒,就縮到角落裏
  美滋滋的享受美食去了。
  他本就是打算來吃東西的。
  中間發現裴文的眼神飄過來幾次,蘇雨馬上扯著嘴皮對著他笑,一直笑到裴文的
  眼神飄開,他又繼續吃。
  就這樣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宴廳的門再次被某個遲到者推開,人還沒進來,笑
  聲就先進來了。
  「哈哈,趙叔,不好意思,我又遲到了……」
  這個又字很值得推敲,因為表明了這傢伙是個經常遲到的人,也表明這傢伙就算
  經常遲到,也沒人找他的茬,所以他一如既往的遲到著。
  蘇雨咬著一片水果,斜著眼睛瞄過去,看到了一個前幾日剛在報紙頭條上風光了
  一把的英俊男子,有著一對極漂亮的鳳眼。
  第二章
  長著鳳眼的人很多,但是能把一雙鳳眼長得這麼漂亮的,蘇雨記憶中,也只曾見
  過一個,可笑的是那個人的面目他已經完全記不清了,偏偏就記得那個人也有這樣一
  雙漂亮的鳳眼。
  所以,對擁有這雙漂亮的鳳眼的男人,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看著這個男人游
  刃有餘的和各色各樣的人物打著招呼,摟著懷裏的女伴,一路直走到裴文的身邊。
  然後蘇雨低下頭繼續啃水果,啃了一半,又抬頭瞅過去,這次他看的不是那個擁
  有一雙漂亮鳳眼的男人,而是他懷裏的女伴,不是前幾天報紙頭條上的那個,而是一
  個非常非常眼熟的美麗女人。
  好像某個電視節目的女主持,真人比電視螢幕上的還要鮮活幾分。
  有錢就是好,蘇雨感歎著,然後埋頭剝蝦。
  再然後……手被蝦殼給劃破了。
  傷口並不深,看著小小的傷口慢慢的滲出一抹紅,漸漸聚集成珠,過了好一會兒
  才要掉不掉的落進盤子裏,蘇雨擰著眉頭直發愣。
  新換的衣服,口袋裏面沒有手帕,如果向滿場亂竄的侍者索要紙巾的話,會不會
  太醒目,給裴文丟臉?
  蘇雨很認真的思考著,順手用指尖壓住傷口,或許這麼壓一會兒,血自然就會停
  止流出。
  「需要濕巾嗎?」一個十分好聽聲音適時的響起。
  「呃……謝謝,這正是我需要的……」
  蘇雨抬起頭,從來人手裏接過幾張潔白的濕巾,取過兩張先擦了擦手,然後才又
  用乾淨的濕巾把傷口按住,濕巾裏是含有酒精消毒成份的,接觸到傷口,蘇雨不由自
  主的倒吸了一口氣。
  其實並不是太疼,只不過他一時沒防備,反應才大了點。
  「這種蝦殼很硬,吃的時候要特別小心。」
  蘇雨充滿謝意的對他一笑,道:「我從來沒吃過,所以一時大意。」
  這時他才看清楚來人的面目,是個十分年輕的男孩,長相就不用說了,粉粉嫩嫩
  ,一張秀氣娃娃臉,看上去才十七、八歲的模樣,不過實際年齡應該不止這個數。
  「你是陪裴先生來的,你一進來,我就注意到你了。」男孩笑著,順手幫蘇雨把
  剩下的蝦殼全部剝開。
  「啊,太感謝了……」蘇雨又開始道謝。
  兩個人相視一笑。一種相似的氣息,迅速拉近了他們的距離,不用說得明白,就
  能在對方身上嗅出同類的味道。
  被包養也是有圈子的,而且根據金主的財富程度,分三六九等。蘇雨年輕的時候
  ,混的是最低等的圈子,然後一級一級的往上爬,顯然,現在他已經有資格進入最高
  等級的圈子中,所以立刻就有圈中人來結識他了。
  「我叫洛寧,熟悉的人都叫我小洛。」
  「蘇雨,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叫我一聲蘇叔。」
  年齡啊年齡,每次看到這些粉嫩青春的男孩子,蘇雨就暗自感歎自己逝去的時光
  ,要是他有錢,這樣的男孩子包上兩個,一個白天,一個黑夜。
  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總是不可跨越的。
  蘇雨叉起蝦肉,狠狠一口咬了上去,用鮮美的味道來平復他的心中的差距感。
  洛寧笑了一陣,突然拿出一張便簽紙,推到蘇雨的面前。
  「我的朋友還在等我,失陪了。有空的時候,到這裏來坐坐,給我打電話也行,
  我們好好聊一聊,我對雨叔你……很有好感呢。」
  等洛寧走了,蘇雨才拿起那張便簽紙看了一眼,上面寫了三行字,第一行是個地
  址,第二行是XX俱樂部,第三行就是洛寧的電話了。
  蘇雨一眼就看明白了,那個XX俱樂部,分明就是高級包養圈中的人交流會面的場
  所,至於洛寧……所謂的好感,更多的應該是好奇吧,畢竟,一個已經可以被稱之為
  大叔的人,能攀上向來喜歡青澀男孩子的裴文,那得需要什麼樣的手段。
  隨手把紙條揣進了口袋裏,蘇雨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很是興奮的遐想的了一
  下,在那個XX俱樂部裏,一堆雪白粉嫩誘人可口的男孩子圍在身邊討教手段的場面。
  然後,蘇雨覺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喉嚨裏還一陣陣發幹,不行了,不能
  再想下去,他端起紅酒,一飲而盡,讓身體漸漸發熱的感覺包裹住自己。
  酒會結束的時候,蘇雨終於接受到裴文的召喚,走過去乖乖的讓他摟著,也跟那
  個有著一雙漂亮鳳眼的男子正式打了個照面。
  「這就是你的新寵?」杜若寒說話顯然是無所顧忌的,他毫不掩飾的表現自己的
  驚訝。
  裴文不以為意,只是溫柔的摟著蘇雨,笑著介紹了雙方。
  「杜若寒。」
  「蘇雨。」
  杜若寒張著嘴巴愣了半晌,才狐疑的看了裴文一眼,然後對蘇雨咧嘴一笑,順便
  介紹了自己的女伴:「鄭小惠,X台的節目主持人。」
  蘇雨掀了掀嘴皮,扯出一個非常溫和的笑容,道了一句「我非常喜歡看你的節目
  」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那個女主持矜持的笑了笑,算是回禮。
  這種情況不適合說太多的話,雙方的身份一致,只不過蘇雨看上去更尷尬一點,
  因為裴文沒有報他的職業,於是相對於女主持來說,人家是正常的交往,而他是純粹
  的包養,說起來都是情人,只是本質上有差別。
  杜若寒一直和裴文說說笑笑,直到出了酒店。
  酒店前的霓虹燈打在蘇雨的臉上,照出一片朦朧的彩色陰影,深夜的寒風吹得他
  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腦袋,身體迅速變得冰涼。
  蘇雨討厭冬天,如果沒有暖氣,他的身體就會在一片冰涼中度過整個寒冬。
  杜若寒歪著腦袋看裴文把蘇雨往裏懷裏摟了摟的動作,突然冒出一句:「我們以
  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蘇雨怔了怔,指著自己的鼻尖:「我嗎?」
  杜若寒點點頭,先還沒怎麼在意,不過當霓虹的彩影擋住蘇雨的面孔,仿佛傾刻
  間,裴文特意為他披上的那層畫皮就被剝了下來,他越看越得這張有些模糊的臉孔,
  似乎在哪里見過。
  女主持的臉色不好看了,這話怎麼聽怎麼耳熟,小說裏,影視劇裏,都是男人搭
  訕的不二良方。
  裴文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杜若寒,縱容他當著自己的面向自己的情人搭訕。
  蘇雨仔細想了想,才帶著認真的遲緩,慢吞吞道:「我倒是經常在報紙雜誌上看
  到杜先生,不過杜先生應該沒有見過我,除非杜先生有看社會新聞的習慣,去年有個
  大賣場開業,我陪小單去採購,正好碰上電視臺採訪,倒是有幸在廣大市民面前,露
  了一回臉。」
  這個並不幽默的回答,讓杜若寒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
  他說:「你很有意思,蘇雨。」
  蘇雨很是迷茫,撓了撓頭發,看向裴文:「我說了什麼好笑的話了嗎?」
  「沒有,別放在心上,這傢伙有時候是有些人來瘋。」
  裴文輕描淡寫的回答,恰好司機把車從停車場開了出來,把全身被寒風吹得一片
  冰涼的蘇雨送上車,裴文跟杜若寒又說了幾句,然後上車離開。
  蘇雨看了看車窗外,杜若寒在跟他揮手道別,他旁邊的女主持,臉色更難看了。
  回到公寓,一進門,蘇雨就被裴文按在牆壁上,給了他一個長吻,牙齒與牙齒的
  碰撞,舌頭與舌頭的糾纏,在你進我退你攻我守的相互較量中,激烈得像一場世界大
  戰。
  蘇雨差點喘不過氣來,身體也軟了,雙手勾住裴文的脖子,在他耳邊呼氣:「幹
  什麼突然這麼熱情,真想在玄關就幹上啊。」
  這不是拒絕,這是隱晦的挑逗。
  裴文笑了笑,卻沒有鬆手,道:「你還挺受歡迎的。」
  咦?
  蘇雨當然不認為裴文會因為杜若寒而吃醋,所以他這句話的意思很值得揣摩。不
  過裴文這個人心思藏得太深,溫柔只是表像,實際是個很難琢磨的人,而蘇雨,不好
  意思,他還沒打算在裴文身上花心思去挖掘對方的想法,所以揣摩這個念頭只在他腦
  海裏轉了一下,根本就沒有付儲行動。
  「我受歡迎,就證明你裴大少的眼光好啊!」他蹭了蹭裴文的雙腿之間,繼續挑
  逗著,春宵苦短啊。
  「這倒是句實在話。」裴文低低的笑著,伸手拉開了蘇雨的皮帶。
  「還有更實在的,你要不要聽?」
  蘇雨扭動著身體,配合著裴文的舉動,讓他把褲子拉到了膝蓋以下。當然,他的
  雙手也沒閑著,一隻手照樣勾住裴文的脖子,另一隻手則不安分的拉扯裴文的領帶,
  將領口拉開,然後順著喉結一路下滑。
  「哦,說來聽聽?」裴文倒有些興趣了,在蘇雨的下巴上啃了一口,手上的動作
  慢了下來。
  「今天在玄關裏做一次,沙發上做一次,要是那時我還清醒著,再上床做一次…
  …」
  隱晦的挑逗變得**裸,裴文的眼睛裏閃過一抹紅絲,這個男人總能輕易的讓他
  的情欲呈現出爆發的狀態,已經習慣了掌控一切的他,對這一點非常不適應。
  「你受得了?」他輕笑一聲,隔著衣服捏了捏蘇雨的胸前,下手不重,卻讓蘇雨
  呻吟了一聲。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我就受不了?」
  蘇雨不是粉嫩嫩的少年,所以他懂得怎麼樣才能讓自己最大限度的從金主那裏取
  得快感,同時還能撩撥金主的情欲。
  「那麼……如你所願……」裴文扯掉了蘇雨身上所有的衣物,一隻手在他的身上
  滑動,一隻手摸向了玄關旁邊的櫃子,那裏有道門,裏面是蘇雨早有準備的套子和潤
  滑油。
  倒了一些潤滑油在手上,裴文一根手指探入了蘇雨的身後,同時在他耳邊低聲道
  :「明天躺在床上起不來,你可不要怪我。」
  蘇雨笑著,翻轉過身體,將臀部高高的翹起,故意扭了扭,道:「那得看你裴大
  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裴文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聲音也變沙啞了:「放鬆些,我要進來了。」
  事實證明,外表再怎麼溫柔的人,一旦被惹到了,後果還是比較嚴重的。
  蘇雨本以為裴文的自製力比較好,昨天在浴室裏已經證明過了,但今夜的裴文,
  從進門起,就像是吃了**一般,經不起招惹。欲望從那窄小的洞口闖進來,兇猛得
  像一頭野獸,蘇雨扶在牆壁上的雙手,瞬間捏成了拳,然後又緩緩鬆開。
  「裴大少,你性急了……」他努力放鬆身體,更好的迎接來自身後的衝擊。
  「我說過了,後果自負……」
  裴文的眼睛裏,充滿了掠奪的欲望,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如往常一樣溫柔
  從容,甚至連聲音都是輕柔的,與之相對的,是一下比一下更用力的衝撞,肉體碰擊
  發出的糜淫聲,在安靜的公寓裏不斷響起。
  蘇雨輕輕的笑了起來,雖然身體被裴文壓制得無法動彈,只能被動的承受,可是
  他的腦袋還是清醒的,來自下體的撞擊讓他有種快要被撞碎的錯覺,而神志卻意外的
  無比清醒。
  「我來猜猜……啊……今天讓裴大少這麼激動的,難道是……啊……啊啊……」
  一下更重的撞擊深深的埋入他的體內,頂得他幾乎覺得胃都快要翻過來了,除了
  呻吟喘息,那沒有說出口的名字,就這麼咽回了喉嚨裏。
  蘇雨知道,自己犯忌了,於是他識趣的閉了嘴。總算試探到了裴文的底限,他從
  不以為這個看上去溫柔的男人會沒有底限,既然試探到了,以後他也就知道要怎麼做
  。
  身體突然一輕,卻是裴文突然將他淩空抱了起來,就著交合的姿勢,將欲望埋得
  更深。這個姿勢太困難了,蘇雨不由自主的扭動身體,卻聽到裴文在他耳邊重重的喘
  了一聲,然後他感覺自己淩空飛起,驚呼一聲,摔進了柔軟卻又彈性十足的沙發裏。
  好像這個被碰觸到的底限比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在身體被沙發彈起,卻又瞬間被
  撲上來的男人壓回去的時候,蘇雨對著天花板,暗暗翻了個白眼,順手推了推男人:
  「裴大少,你這樣我很難有快感,有負你溫柔之名哦。」
  「是你走神了。」裴文的動作頓了頓,捏住蘇雨那處垂軟之地,「快感是做出來
  的……」
  「好吧,是我的錯……」蘇雨抬起雙手表示認錯,金主總是對的,而他也確實走
  神了。
  調整了一下心態,蘇雨決定要全神投入這場只能算開始還遠遠沒有結束的**中
  ,不僅要讓金主腎虧精竭,而且還要讓自己欲仙欲死。
  在主動吻上裴文的時候,他似乎已經預見到了明天一天都要慘兮兮的趴在床上的
  悲慘命運。什麼玄關一次,沙發上一次,床上一次,果然,大話是不能隨便說的。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劇烈運動所帶來的腰酸背痛的後遺症,顯然不是裴文一次按
  摩所以輕易解決的,所以蘇雨只能趴在床上,為自己之前的預見而感到無奈。
  裴文端了牛奶和麵包進來,喂他吃了之後,道:「這兩天你好好休息,我就不過
  來了,想吃什麼用什麼自己買。」
  說完,他順手在床櫃上放下一隻鼓脹脹的信封,蘇雨瞄了一眼,預估了一下數目
  ,然後對裴文笑了笑,道:「什麼時候想來,你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對了,如果想
  吃什麼,也可以提前說一聲。」
  「好」
  裴文很溫柔的在他面頰上留下一個輕吻,走了。
  蘇雨擦了擦臉,倒頭蒙上被子繼續睡,一直睡到下午,終於睡飽,在床上滾了幾
  下,身體還是酸軟無力,沒什麼胃口吃東西,睡是睡不著了,他也懶得起來,乾脆把
  枕頭往床頭一靠,又把手提拎過來,無聊的上網玩。
  先在常去的翻譯論壇上轉了兩圈,新單子不少,但沒一個是他能接的,轉過頭再
  去看娛樂新聞,他一向只看娛樂新聞,社會新聞會讓人唏噓,商業財經他不懂看著無
  聊,體育健兒又讓他對自己的身體感到自卑,至於科普探索……離他太遙遠了,還是
  娛樂界又熱鬧又當不得真,看得他又歡樂又興奮,而且俊男美女也養眼不是。
  才打開頁面,就一眼瞥見了某個鳳眼男人的特寫照片。
  蘇雨眼角抽了抽,這種成功的商業人士而且還是世家大少的照片,不應該出現在
  商業版或者是八卦小報上嗎,什麼時候娛樂版也開始關注圈外人了。
  再往底下,一目十行的掃過去,原來還是上次報紙頭裏出現的那個叫安小頌的模
  特給惹出來的,就在昨天,杜大少摟著美麗的女主持人燈紅酒綠的時候,安小頌在家
  開煤氣自殺了。人沒死,被搶救過來了,還在醫院加護病房躺著沒醒呢,嗅覺敏銳的
  狗仔們就已經在攪盡腦汁的編排這位有名的男模自殺的原因,罪魁禍首,當然首推他
  杜大少。
  蘇雨冷笑幾聲,這種專門玩弄感情的花心大少,早晚會有人治。不過這不關他什
  麼事,於是蘇雨關掉那張特寫,繼續去看別的新聞。
  到了下午四、五鍾的時候,蘇雨終於躺不住了,中午一時偷懶沒有吃飯,胃裏隱
  隱作痛,他關了手提,下床翻出藥箱,想吃兩顆胃藥墊墊底,再去弄吃的,誰知卻翻
  出了一個空空的藥盒,裏面的胃藥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吃完了。
  蘇雨的臉色很難看,一隻手用力按住胃,一隻手開始套衣服。他的胃病已經很久
  沒犯了,因為一直都保持著良好的飲食習慣,定時定量的攝取營養,不吃生冷辛辣,
  時間一長,他也就有些大意了,以為一頓不吃沒有關係,結果胃袋馬上就開始造反。
  看起來,他的胃比他的身體還要柔弱,禁不得半點折騰。換好衣服,蘇雨順手將
  裴文留下的信封揣到口袋裏,然後抓起鑰匙就出了公寓。
  外面的寒冷空氣,讓他打了個寒顫,連忙又回到屋裏拿了條圍巾,他可不想胃還
  沒處理好,再弄個頭疼感冒,那可真就是禍不單行了。
  小區外正好有輛計程車停著,蘇雨一手按著胃,急急的沖上去,道:「去最近的
  藥店……哦不,去醫院,最近的醫院……」
  胃藥在藥店就能買到,可是蘇雨對自己的胃還是比較憐惜的,這幾年一直保養得
  好好的,今天一時大意,害得胃又疼了,他怕有什麼大問題,還是去醫院諮詢一下醫
  生比較放心。
  司機看他臉色發白,也沒有囉嗦,一踩油門,計程車就竄了出去。
  到了醫院,蘇雨已經疼得幾乎走不動路,還是司機好心,扶著他替他掛了號,然
  後有護士過來,接替司機攙扶著蘇雨往診室走去。
  正在等電梯的時候,電梯門突然開了,從裏面走出一個人,只顧按著胃忍痛的蘇
  雨沒注意,低著頭一步踏出去,正踩在那人的腳上。
  「對不起……」蘇雨連忙收腳,一抬頭,又是那雙生得極漂亮的鳳眼。
  「原來是你……叫什麼來著,蘇雨?」
  杜若寒冷不防被踩的時候,眼裏直冒怒氣,還沒罵出聲,就看見對方抬頭露出一
  張熟悉的面孔,馬上就轉怒為笑。
  蘇雨很想裝做不認識他,不過昨天晚上剛剛見過面,這麼快就忘了沒人會相信,
  只能勉強笑了一下,道:「杜先生,真巧啊。」
  「你不舒服嗎?」杜若寒見蘇雨臉色發白,一隻手死死按住胃,指尖都因為用力
  而發白,不由問道。
  「沒什麼,胃疼,老毛病了,來找醫生開點藥。」蘇雨輕描淡寫,心裏卻在叫囂
  著:快閃開快閃開,好狗不擋路,你杜大少又沒毛病,不要擋著電梯啊。
  他抱著一絲希望瞄了瞄身邊的護士,希望白衣天使發揮慈悲之心,開口讓這個男
  人離開,誰料到這個護士早就犯了花癡,眼裏紅心閃閃的看著杜若寒,完全忘記了自
  己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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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Admin 周日 1月 12, 2014 11:33 am

  「疼得厲害吧,你臉上都沒有血色了。」杜若寒很自然的伸手碰了碰蘇雨的面頰
  ,又驚訝的叫了一聲,「你臉上好冰啊……」
  蘇雨已經沒有力氣再跟他廢話了,只得沒好氣道:「杜先生,請讓一讓,我還要
  去找醫生……」
  杜若寒好像這時才反應過來似的,那雙漂亮的鳳眼閃了閃,讓開了路,蘇雨往前
  走,發現手被人拖住,一轉頭,那白衣天使還在對著花花大少放紅心,氣得蘇雨臉色
  由白轉黑,乾脆從護士的胳膊裏掙脫開來,自顧自的進電梯。
  電梯動了,蘇雨已經沒有力氣站穩,身體一晃,連忙試圖扶住電梯內壁,不料金
  屬質地的內壁十分滑手,他一把打滑沒撐住,眼看整個人就要摔倒在電梯裏,後面及
  時伸過來一雙手,將他半摟半抱的扶住,同時一股淡淡的男用香水的味道也竄入了鼻
  中。
  蘇雨知道有人跟著進了電梯,本來還以為是白衣天使及時醒悟,終於記起了自己
  的職責,這時才看清楚,扶住自己的人居然還是杜若寒,這個男人不知道為什麼跟了
  進來,反而把正牌的白衣天使給關在了電梯外。
  「杜先生……」蘇雨想起了裴文,勉力從杜若寒的懷裏掙脫,背靠著電梯內壁站
  穩,這個用力的動作牽得他的胃更痛了,倒吸了幾口涼氣,才繼續道,「謝謝!」
  「舉手之勞而已。」杜若寒甩了甩手,笑了起來,一雙漂亮的鳳眼仿佛會說話似
  的,明確的表達出親近之意。
  電梯停在了六樓,蘇雨扶著電梯內壁,一步一步挪了出去。杜若寒很有風度的想
  再扶他一把,被他婉言謝絕,這個男人倒也大度,並不因好意被駁而著惱,只是不緊
  不慢的跟在蘇雨身後。
  蘇雨這時沒有力氣跟他計較,由他去了,逕自找了個地方坐下,這時被拋在電梯
  外的白衣天使終於乘另一部電梯匆匆趕到,對著蘇雨連連道歉,然後再也不敢多看杜
  若寒一眼,拿著蘇雨的掛號單去就排號。
  「護士小姐。」杜若寒伸出一條胳膊,攔住了白衣天使,「你看我的朋友病情挺
  嚴重的,是不是能行個方便?」
  說著,這個男人眯起漂亮的鳳眼,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得那叫一個顛倒眾生
  。
  護士的臉,一下子紅得幾乎能滴血,沒有吱聲,幾乎是撞進了醫生的診室,過了
  片刻出來,居然拿了一個三號牌給蘇雨。
  蘇雨環顧四周,在這裏候診的病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他來得最遲居然拿到了三
  號牌,忍不住開始感歎美男計的好用。
  「謝謝!」
  雖然跟自家的侄子蘇單一樣不待見杜若寒這個有名的花花公子,不過既然受了人
  家的好處,基本的禮貌蘇雨還是有的。
  「別跟我客氣。」杜若寒沖他眨了眨那雙漂亮的鳳眼,「阿文的朋友,我當然會
  照顧些。」
  原來是沾了裴文的光,不過這才說得通,蘇雨並不覺得自己有讓這個花花大少跟
  前跟後的魅力。想到這裏,他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休息。
  過了一會兒,護士來叫三號牌,蘇雨連忙站起來,進了診室。醫生問了情況,看
  了看他的舌胎,然後讓蘇雨躺上病床在胃部周圍按了幾下,又拿起蘇雨以前的病歷看
  了一會兒,就給蘇雨開了藥,囑咐他如果吃藥不見好,就儘快來復診,另外,飲食一
  定要注意,按時按量吃,絕不能大意。
  出了診室,蘇雨最後一點力氣也耗光了,靠著牆正想請護士幫他去取藥,一抬頭
  卻見杜若寒坐在他原先坐過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斜著眼睛看他,那姿勢說有多瀟
  灑就有多瀟灑,直接就可以拍照當雜誌封面。
  看他這麼輕鬆自在的模樣,蘇雨頓時無名火起,這個男人怎麼還沒走。
  杜若寒好像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讓別人生氣,看到蘇雨靠著牆,虛弱得隨時都
  會倒下去的樣子,走過來一把將蘇雨攬住,笑嘻嘻道:「你這個樣子很難看啊,阿文
  見到一定不會喜歡。」
  這個男人是來看他笑話的嗎?蘇雨氣得頭都暈了,腳下站也站不住,只能任由杜
  若寒摟抱著,半拖半帶的進了電梯。
  「?,要想讓阿文喜歡,你就一定要好好吃藥,好好休息,還要注意身體,別再
  犯病了。」
  很胍躁的聲音,能不能安靜會兒,蘇雨想罵,可胃部的陣陣揪痛,讓他連開口的
  力氣也沒有了。
  杜若寒自顧自的說了一會兒,最終下了結論:「所以,還是讓我陪你取藥去吧。
  」
  這時候,蘇雨幾乎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了,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往他嘴裏塞了幾
  顆藥,他努力想咽下去,可是嘴裏太幹,怎麼也咽不下去,這時有溫水送到唇邊,他
  馬上像乾涸的田地一樣汲起了水。
  藥順利的送了下去,一杯溫水下肚,胃疼奇跡似的緩和了不少,蘇雨漸漸恢復了
  神智,發現自己還被杜若寒抱在懷裏,連忙掙脫出來,盯著杜若寒手裏的一次性水杯
  ,好一會兒才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謝謝。」
  杜若寒笑了:「對我,你除了謝謝,就沒有別的可說了嗎?」
  杜若寒的笑和裴文的不同,裴文總是一貫的溫柔,雖然讓人如沐春風,卻看不出
  真假,而杜若寒明顯直爽許多,笑就是笑,怒就是怒。他笑得好看,怒得也好看,當
  然,蘇雨現在只見識了他的笑,一如之前對白衣天使那樣,笑得顛倒眾生。
  蘇雨怔了怔,不能否認,杜若寒的笑真的能讓人迷眼,可惜,好看的花總是帶刺
  的,漂亮的蘑菇,都帶致命的劇毒。
  「今天,真是麻煩杜先生了。」順應要求,蘇雨換了一個說法。
  「一句空話,嗯?」杜若寒收斂了笑容,似乎不高興了。
  蘇雨抽了抽嘴角,想說你杜大少我惹不起,我謝過你了你就走吧,不過這樣的話
  終究只能在心裏想想,不能說出口,他想了想,看到杜若寒手裏還拎著一袋藥,終於
  省過來,連忙從口袋裏摸出那個信封,一邊從裏面抽錢,一邊問道:「這些藥一共多
  少錢?」
  「一百萬。」
  啊?蘇雨差點沒把剛吃下去的藥全部吐出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杜若寒,很有撲
  上去把這個獅子大開口的男人的喉嚨一口咬斷的衝動。
  「哈哈哈……」杜若寒大笑起來,把藥往蘇雨手裏一塞,「逗你玩的,看在阿文
  的面子,這些藥算我送給你的。」
  蘇雨忍了又忍,終於沒把藥往這個男人的頭上砸過去。
  「等你病好了,要請我吃飯啊,別忘記了。」
  男人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留在蘇雨的視線裏,已經只剩下一個背影。
  蘇雨對天翻了一個白眼,想我請你吃飯,下輩子吧。
  第三章
  又休息了十分鐘,估計杜若寒已經走遠了,蘇雨才收拾收拾,準備離開醫院先找
  個飯館把嬌弱的胃袋安撫一下,不料才走到醫院大門口,就看到無數的閃光燈,一閃
  一閃的花了人眼。
  這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所以閃光燈特別的顯眼,當然,被閃光照得閃閃發亮
  的杜若寒更加顯眼。一大群記者堵在醫院大門口,蘇雨從旁邊的側門走過的時候,隱
  約聽到安小頌的名字,他想了想,終於明白為什麼會在醫院碰到杜若寒了。
  這個男人花心歸花心,總算還有點良心,知道來醫院探望一下那個為他自殺的男
  模。
  醫院旁邊有不少小飯館,蘇雨挑了間看上去比較乾淨的,要了一碗八寶粥,醫生
  說這幾天最好吃流食,他自然是很聽醫生的話,沒什麼比自己的身體更重要。
  慢吞吞吃完出來的時候,一輛紅色跑車停在他面前,那個生了一雙漂亮鳳眼的男
  人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笑盈盈道:「你還在啊,真巧,又碰上了,我送你一程。」
  蘇雨後退一步,下意識的左右張望。
  「你在找那些記者嗎?別擔心,都讓我打發走了,不會讓你讓報紙頭條的。」
  蘇雨抽了抽嘴角,努力扯出一抹溫和的笑:「還是不了,那太麻煩杜先生了。」
  「麻煩什麼,你是阿文的朋友嘛。」
  杜若寒又把裴文抬了出來,讓蘇雨沒有理由繼續拒絕。
  他只好上了車,嘀咕了一句:「杜先生和裴大少的感情真好。」
  連對方的情人都這麼照顧。
  杜若寒哈哈笑了起來:「我們兩個穿一條褲子長大,感情當然好。對了,裴文對
  你不好嗎?生病了也不來照顧你。」
  「我不想麻煩裴大少……」
  蘇雨話音還沒有落,杜若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阿文,哈哈,你真不禁念叨,剛提起你,你就給我打電話……」
  裴文?
  蘇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吃了藥又喝了粥後,他的胃不疼了,可是現在頭又開始
  隱隱作痛。
  「你問我跟誰在一起?你猜啊,你一定猜不到。」
  「哈哈,你慢慢猜吧,我偏不告訴你。」
  蘇雨揉了揉額頭,心想這花花大少的性格其實也很惡劣,不過耳邊聽著杜若寒和
  裴文東拉西扯,一直到掛了線也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他頭部的隱隱作痛,又漸漸緩
  和過來。
  「哈,你還沒告訴我該把你送到哪里去?」杜若寒轉過頭來,對著蘇雨眨眨眼,
  「你要是不說,我就直接把你帶回我家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杜若寒和裴文一樣,都是不容人拒絕的,只是表現的方式不
  一樣。蘇雨現在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這兩個人感情這麼好,相處了近三十年,彼此的
  關係偏偏卻沒有能更進一步。兩個在本質上沒有區別的人,當然不可能在一起,就好
  像每個人都愛自己,但卻不可能自戀著過一輩子,總得找個跟自己合得來的人陪著。
  想明白了,蘇雨也就不費那個力氣想方設法的拒絕了,直接報上公寓的地址。
  這次杜若寒終於沒再提出類似於請我上去坐坐的話,看蘇雨進了公寓大門,他就
  走了。蘇雨好像頭頂一塊大石被搬走一樣,松了一口氣,打開門,卻見屋裏燈光亮著
  ,不由一愣。
  遭賊了?
  想想也不可能,哪有賊笨到偷東西還開著燈,最關鍵的是,客廳裏整整齊齊,並
  沒有被樑上君子光顧的狼藉。
  通往陽臺的落地窗開著,蘇雨走過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裴文的身影。
  他靠在陽臺的欄杆上,正在抽煙,雖然聽到了身後的響動,也沒有回頭。
  「你不是說今天不過來了嗎?」
  蘇雨把藥放下,來到陽臺上,從後面抱住裴文的腰。裴文不像杜若寒那麼騷包,
  身上從來不擦香水,乾淨深厚的男性氣息,帶著淡淡的煙草味,聞起來更讓蘇雨感到
  舒服。
  看著遠處消失在夜幕中的汽車尾燈,裴文彈了彈煙灰,淡淡道:「臨時起意過來
  看看你,一會兒就走。」
  蘇雨笑了笑,道:「今天我去醫院了。」
  「不舒服?」裴文終於終於轉過身來,摸了摸蘇雨的額頭,表情看上去相當溫柔
  。
  「胃病犯了,去醫院開了點藥,正巧碰上杜先生去醫院探病,看在你裴大少的面
  子上,他讓我搭了順風車。」蘇雨有意無意的解釋著,「不知道你在,不然我就請杜
  先生上來坐坐。」
  「跟他沒必要那麼客氣。」裴文終於笑了,一如既往的溫柔,「下次身體不舒服
  ,就打電話給我。」
  「好。」蘇雨應了一聲,「我去給你泡咖啡,要吃點什麼嗎?」
  「不用了。」裴文拉住他的手,帶著他在沙發上坐下,「吃過藥了嗎?」
  「在醫院就吃過了,胃不好,這兩天只能吃流食了。」蘇雨有些鬱悶。
  「好好休息,我還有應酬,就不陪你了。」裴文拍拍蘇雨的背心,「明天我抽時
  間再過來看你。」
  「那你路上小心。」
  蘇雨也不留人,將裴文送到門口,為他披上外套,又在他的唇邊吻了一下,然後
  靠在門邊目送裴文的身影消失在過道轉角處。
  今天真是倒楣的一天,在心裏暗暗咒著老天,蘇雨順便將花花大少杜若寒劃入了
  拒絕往來戶的名單中,並且其地位與李睿並列第一。
  第二天,裴文果然來了。
  蘇雨當時正窩在客廳沙發看電視,手裏還端著一盤水果沙拉,光喝粥怎麼能滿足
  得了他的口腹之欲,當然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看到裴文開門進來,他馬上一個笑容
  迎了過去,笑到一半,看到裴文身後探出一個腦袋,沖他打招呼。
  「嗨,我來探病了。」
  那雙漂亮的鳳眼,看上非常可惡、可厭、可氣。
  蘇雨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瞄了裴文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重新掛上溫和的笑容
  ,關了電視,從沙發上起來,道:「杜先生來了,請坐,我去給你們泡咖啡。」
  「威士卡。」杜若寒也不客氣,就在蘇雨起來的地方坐下,翹起二郎腿,「我從
  來不喝咖啡。」
  蘇雨頓了頓,看了看裴文,見他還是沒有什麼表示,於是道:「我和裴大少都是
  不怎麼喝酒的,家裏只有一瓶助興的紅酒,要不然,就請杜先生稍候,我去買一瓶威
  士忌。」
  「嘿嘿,不用麻煩了,我就知道阿文這裏沒有威士卡,所以我自帶了。」杜若寒
  眯著一雙漂亮的鳳眼笑起來,從西裝褲袋裏摸出一隻巴掌大的精緻酒瓶。
  蘇雨磨了磨牙根,終於沒再說什麼,進廚房給裴文泡了一杯咖啡,順手給杜若寒
  帶了一隻酒杯。
  「你們聊,我還有工作沒完成,先去忙了。」
  然後他一手拿著水果沙拉,一手拎著手提,進了書房。千金之軀,不立危牆之下
  ,蘇雨惜命,讓那兩個有著相似本質的男人去瞎折騰吧,他只要明哲保身就夠了。
  客廳裏,杜若寒自顧倒了酒,抿了一口,才對著裴文嘻嘻一笑:「阿文,你不是
  個好情人。」
  裴文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喝著自己的咖啡,懶得理他。
  杜若寒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輕輕搖晃著酒杯,又道:「情人病了,居然沒告訴
  你,可見你平時對他一定不好,出了什麼事他也不依賴你,現在又眼睜睜看著養病中
  的情人去工作,也不出言挽留,他才跟你幾天,這麼快你就厭倦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裴文瞪了他一眼,只是溫柔的表情實在沒什麼威懾力,更何況杜若寒根本就不吃
  他這一套。打小一塊兒長大,他們誰不知道誰呀,裝出來給誰看。
  「你們什麼時候分手,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來接人。」
  **裸的挖起了裴文的牆角,如果說這話的不是杜若寒,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怎麼,你對他感興趣了?這可不符合你杜大少一貫的審美喲。」裴文終於將注
  意力從咖啡上轉移到了杜若寒的身上。
  「他不是也不符合你裴大少一貫的審美嗎?」杜若寒直接將問題駁了回去。
  其實這兩個男人的審美幾乎沒有多少區別,都喜歡年輕的、漂亮的、單純的、容
  易上手也容易甩的,不同的只是杜若寒獵豔的範圍更大一些,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
  就是個雙,而裴文則是純粹的同。
  「那麼……你看中他什麼?」裴文沉吟了一會兒,換了個問法。
  杜若寒笑了:「你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沒有,跟一般人不一樣呢。」
  一般人看他,就像在看一尊全身上下連頭髮和汗毛都是金塑的藝術品。
  裴文也笑了:「確實,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發現了,他看我的眼神,沒有
  一般人的迷戀、傾慕、仰視,和看路邊的一朵花一株草沒什麼區別,讓人印象很深。
  」
  「所以呢……」杜若寒一口飲盡杯中的威士卡,「你能看中他,我當然也能。」
  沒有人知道杜若寒的話裏有幾分真假,即使是裴文也不知道。
  「若寒……」裴文收斂了笑容,這是他第一次在杜若寒面前收斂笑容,「你最好
  死了這條心,短時間內,我還沒有放手的打算,蘇雨很不同,我對他很有興趣。」
  「你是認真的?」杜若寒愕然。
  裴文眯起眼睛,淡淡道:「和你一樣認真。」
  這話很值得深究,他的意思是,如果杜若寒對蘇雨是認真的,他裴文也就是認真
  的,如果杜若寒是抱著玩玩的態度,那他裴文也一樣是玩玩而已,所以裴文這個回答
  ,其實是滑頭到了極點。
  杜若寒究竟是認真還是玩玩,只怕連他自己都未必清楚,也許他不過是一時貪鮮
  。
  杜若寒的一雙漂亮的鳳眼也眯了起來,看了裴文幾眼,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極美
  麗也極邪氣,他又倒了一杯威士卡,喝了幾口後,才道:「想起來,雖然我們的審美
  觀差不多,但是阿文,這些年我好像還從來沒有和你追過同一個人,是吧?」
  「你想追蘇雨?」裴文的反應也很快。
  「是啊,不可以嗎?」
  「他現在還是我的情人。」裴文語聲淡淡的警告。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是我的……」杜若寒毫無懼色的挑釁著,「一勾就上手的
  ,我早就玩膩了,有點難度的才比較有意思。」
  「杜若寒,你在挑戰我的底線。」裴文連名帶姓的喊杜若寒的名字的時候,就代
  表他生氣了。
  「那麼我還真的想試試……你的底線……」杜若寒翹起了唇角,美麗的笑容裏,
  多了幾分危險。
  此時此刻,躺在書房裏一邊上網一邊享受美味的水果沙拉的蘇雨並不知道,自己
  已經被拖入了兩個男人的戰爭中,無辜並且不幸的成為了被雙龍所戲的那顆倒楣珠子
  。
  杜若寒很興奮,因為他向裴文宣戰了,多少年來,他和裴文一直齊頭並進,誰也
  沒輸誰,誰也沒贏誰,他們兩個人聯手,橫掃商場,幾乎從來沒有遇到過旗鼓相當的
  對手,時間一長,自然倦了,做什麼都沒有趣味,只能習慣性的獵豔,再比一比誰甩
  掉的速度快。
  多麼無趣的生活。
  現在終於出現一個有趣的人,蘇雨,完全值得他與裴文開戰,也許對於杜若寒來
  說,蘇雨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裴文之間的戰爭,蘇雨代表的是最終勝利者的
  戰果。
  裴文很瞭解的杜若寒的想法,對此,他並沒有怯戰,只是用難得的嚴肅的語氣,
  說了一句:「小心,不要自己挖坑埋自己。」
  這時的裴文,還並不太瞭解蘇雨,但是他對杜若寒,瞭若指掌,所以他知道,杜
  若寒其實是個很容易就摔進自己挖的坑中的人,而且,這種事早有先例。
  杜若寒不以為意的大笑一聲,然後興致勃勃的回去,為將要開始的戰爭去做準備
  。
  蘇雨從書房裏出來的時候,客廳裏已經只剩下裴文一人,靠在沙發上無聊的看電
  視新聞。
  「咦,杜先生走了嗎?」蘇雨故意裝做很驚訝。
  「嗯。」裴文淡淡應了一聲。
  蘇雨挨著他坐下,奇怪道:「不留他吃飯嗎?」
  裴文摸摸他的臉,道:「那傢伙吃不慣家常菜。」
  「哦,那你今天想吃什麼,我去做。」
  「今天就陪你喝粥吧。」裴文溫柔的拍拍蘇雨的手,「我應該多關心你一點的。
  」
  蘇雨樂了,這裴大少不會是受刺激了吧,不過有人關心,他當然是來者不拒,笑
  道:「能得到裴大少的關心,是我的榮幸,只好委屈你今天陪我喝粥了。」
  裴文吃得很香。蘇雨做菜的手藝一般,不過熬粥還真是十分出色,一鍋普通的青
  菜豆腐粥,愣是讓他做出了青菜瘦肉粥的味道。
  「真不錯。」兩碗粥下肚,裴文難得的讚揚了一句。
  「那是……」蘇雨一臉驕傲,「我還曾打算開個粥店呢。」
  「那為什麼沒有開?」
  「怕辛苦唄!」
  蘇雨本質上,就是個貪圖安逸、耽於享樂的主兒,要不然,有手有腳,他何必給
  人家當情人。
  裴文笑了起來,蘇雨這樣的性格,只要他一日不放手,杜若寒根本就半點機會也
  沒有,除非,杜若寒真有本事讓這個男人獻出真心。
  杜若寒的宣戰,他沒有對蘇雨說,蘇雨是個聰明的男人,不用兩天,就能從杜若
  寒的攻勢中看出來,同時蘇雨也是個識趣的男人,絕對不會在自己還沒有說分手之前
  ,去幹腳踩兩條船的事情,所以裴文相信,要不了多久,杜若寒就會偃旗息鼓。
  裴文會這麼自信,是因為他相信,杜若寒根本就不會認真,如果他的底限就是杜
  若寒的話,那麼杜若寒的底限就是他,他們兩個人誰都不會去做對彼此之間的感情會
  產生妨礙的事情,這是用三十年的時間來形成的默契。
  於是,因為裴文的縱容,第二天,蘇雨收到了一束花。
  那是一束黃色的海芋。
  花裏附了一張卡片:下午請你喝茶,杜若寒。
  蘇雨到網上查了一下海芋的花語,黃色的海芋代表高貴的情誼。看到這裏,蘇雨
  連翻了幾個白眼,這世上的有什麼情誼是高貴的,尤其是他杜若寒的情誼,再是廉價
  不過。卡片上沒有寫明是送給誰的,他樂得裝糊塗,只做不知道。
  然後他連花帶卡片一起扔進了垃圾筒,為了美觀,他還特地將花整理了一下,讓
  垃圾筒看上去更像一隻花筒。
  再然後,他打了一個電話給裴文,漫不經心的道:「杜先生下午要請你去喝茶呢
  ,可他把花送到我這裏來了,你不介意我把花處理了吧。」
  裴文柔和的聲音在話筒中響起,透著淡淡的笑意:「不介意,我對花粉過敏。」
  掛掉電話後,蘇雨就出了門,在大街上晃了半個多小時,很是無趣,他平時很少
  出來,也沒有什麼交際,一時間都不知道幹什麼去好。這大冷天裏,天空又是陰沈沈
  的,在街上吹風實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他縮了縮脖子,深切的懷念著家中的暖氣
  。
  又走了一會兒,看到路邊有家商場,蘇雨毫不猶豫的拐了進去吹暖氣。
  年關將近,商場裏正在打特價,蘇雨走馬觀燈似的逛著,從一樓逛到八樓,又從
  八樓逛到一樓,足足逛了三個多鐘頭,終於忍不住手癢,給再過幾天就要回來的蘇單
  買了兩套睡衣,這孩子有輕微的潔癖,帶到國外去的睡衣肯定是都要扔了的。
  看看時間還早,他又逛了一個小時,再次沒忍住,給裴文買了一罐咖啡豆,他留
  意了一下,特地挑了和公寓裏存放的一樣的牌子,雖然家裏那罐咖啡豆還沒用幾次,
  但是自己口袋裏揣著的畢竟是裴文給的生活費,只給蘇單買東西而不給裴文買似乎並
  不妥當。
  最後他給自己買了一把剃鬚刀,老式的帶刀片的那種,因為用習慣了,原來那把
  刀片已經有些鈍了,再用下去,怕就要刮傷下巴了。裴文也有一把,不過裴文用的東
  西,當然要比他的高級並且高貴得多,蘇雨用不慣,也從來不動裴文的東西。
  從商場出來,他又去飯館喝粥,一直喝到晚上八點多,然後才拎著一下午的成果
  ,叫了計程車,晃悠悠的回公寓。
  回到公寓,見到屋內燈開著,他在玄關就喊了一句:「我回來了。」
  換了鞋,一抬頭,又見那雙漂亮的鳳眼。
  「杜先生?」
  蘇雨四下張望,裴文呢?
  杜若寒坐在沙發上,翹著腿,似笑非笑:「別找了,阿文剛剛接到電話,有點事
  情要去處理,已經走了。」
  蘇雨心頭跳了一下,要他獨自面對這個剛被自己晃點了的男人,心中還真有些惴
  惴,這個裴文,還真對他有信心啊,居然就這麼走了,讓乾柴和烈火共處一室,也不
  怕一點就燃。
  杜若寒突然站起來,蘇雨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耳邊卻聽到杜若寒
  笑道:「和阿文喝了一下午茶,肚子裏全是水,得泄泄,用一下洗手間,你不介意吧
  。」
  「不介意,杜先生你自便。」
  看到杜若寒進了洗手間,蘇雨頓時感覺到全身一松,抬手抹了一把臉,暗暗吃驚
  這個男人不動聲色間流露出的強大壓迫感,忍不住到陽臺上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平復
  下心中的惴惴,將買回來的東西稍微整理一下,睡衣放進了儲藏間,咖啡放進了廚房
  ,剃鬚刀……還是等杜若寒出來再說,他順手放在了茶几上。
  洗手間裏傳來水聲,片刻後杜若寒出來,蘇雨連忙坐正身體,扯著嘴皮對他笑了
  一笑:「杜先生,你要等裴大少回來嗎?」
  「不了,阿文忙起來是不知道時間的,今天晚上他可能不會回來了。」杜若寒眯
  起了一雙鳳眼,「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那我送送杜先生。」蘇雨趕緊站起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玄關,杜若寒突然停了下來,笑著對蘇雨道:「那花插得不
  錯,很有後現代藝術感。」
  蘇雨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瞄了一眼垃圾筒,因為缺水,花已經蔫了,
  然後他微笑著道:「杜先生,你太誇獎了。」
  反正都穿邦了,乾脆就臉皮厚一點吧。
  杜若寒呆了一下,然後大笑起來:「蘇雨,你很有趣,非常有趣。」
  蘇雨眼角抽了抽,又說他有趣,他哪里有趣了,難道就因為他沒有把這個花花大
  少送的花三拜九叩的供起來?
  「說真的,你不考慮踹了阿文跟我嗎?」杜若寒靠了過來。
  蘇雨退後一步,淡淡微笑:「杜先生,我很忠貞的。」
  「我相信你的忠貞。」杜若寒點點頭,一雙漂亮的鳳眼帶著笑意盯著蘇雨,「我
  也相信你忠貞的對象,阿文有的,我都有,考慮一下吧,三天後我來請你吃飯,聽清
  楚了,我約的是你,不是阿文,同樣的錯誤,我不想看見第二次。」
  話裏的意思很明白,你蘇雨不就是看中了裴文的錢,裴文能給你多少,我杜若寒
  就能給你多少。
  杜若寒從來就是一個不接受拒絕的人,當然,也從來沒有人拒絕過他。
  第四章
  他走了,蘇雨頭疼了。
  今年犯桃花?那他可不可以要求犯幾朵含包欲放的連花心都包裹在花瓣裏的粉嫩
  嫩的小桃花,像杜若寒這種花枝招展花心外露的爛桃花,他不要啊。
  蘇雨想了很久,覺得能解決掉杜若寒的,還是只有裴文,可是裴文的舉動,分明
  就是在縱容杜若寒騷擾自己的情人,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有錢大少之間的追獵遊戲?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蘇雨不由得長長歎了一口氣,拒絕是不可能的,看來自己只
  有陪他們玩下去,玩到他們滿意為止。
  這一夜裴文果然沒有回來,蘇雨也沒有睡好,他考慮了整整一夜,為這場追獵遊
  戲制定了N個計畫,然後又一一推翻。雖然身為獵物,似乎並沒有太多的自主權,不
  過蘇雨還是試圖在這場遊戲中,盡力保全自己,不管裴文和杜若寒誰輸誰贏,到結局
  自己總會得罪其中一個。偏偏這兩位大少,一個是磨刀霍霍,一個是笑裏藏刀,他哪
  個都得罪不起。
  到了快天亮的時候,喝了半碗粥,蘇雨抱著被子倒在床上,很不甘的打了幾個滾
  ,然後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正是中午,他是被裴文拍醒的,睡眼迷蒙的盯著裴文看了半天,才
  認了出來:「裴大少,早啊。」
  說完,蒙上被子就想繼續睡。
  裴文把他拉了起來,柔聲道:「起來吃點東西再睡,不然你胃又得疼了。」
  胃疼兩個字像一道警鐘,敲得蘇雨頭昏腦脹,終於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晃進了洗
  手間,刷了牙,抹了臉,連頭髮都忘了梳,亂蓬蓬的翹著就坐在客廳的飯桌上,還沒
  醒過神來呢,思緒大部分還留在暖呼呼的被窩裏,只懂得眼巴巴的看著裴文。
  裴文失笑,從廚房裏端出一碗粥。
  「我想吃水果沙拉……」蘇雨抱著粥碗嘀咕,一天照著三頓的喝粥,再算上宵夜
  ,早就膩味了。
  「先把粥喝了。」
  裴文忍不住,在明顯處於迷糊狀態中的蘇雨頭髮上揉了兩把,然後取出一個蘋果
  、一隻橙子和一個彌猴桃,洗了,坐到一旁削皮,切成丁,拌上沙拉醬。
  蘇雨粥喝到一半的時候,人已經清醒過來了,斜著眼睛看到裴文坐在沙發上為他
  拌沙拉,禁不住臉上一紅。雖然之前就知道裴文挺懂得照顧人,又是收拾飯桌,又是
  給他按摩,可是那時候自己畢竟沒親眼看到,就連按摩的時候,也是迷迷糊糊半睡半
  醒,只有感覺沒有看到,這時親眼看到裴文為他拌水果沙拉,說不動心那是假的。
  只從表面上來說,裴文實在是個優質得無可挑剔的男人,可如果要探究他的內在
  ,哪怕只是想一想,蘇雨都會感覺到莫名寒冷。
  算了,還是謹守本分好了。
  吃飽之後,胃裏發漲,不能立刻去補眠,蘇雨抱著裴文的愛心沙拉,一邊吃一邊
  蹭蹭他:「要不要陪我活動一下?」
  裴文輕咳了一聲,道:「不了,我時間不多,一會兒就要走。」
  蘇雨想了想,發現每次跟裴文**,都要折騰一個多小時,於是聳聳肩,道:「
  那我自己活動了。」
  裴文的呼吸滯了片刻,腦中才浮現出蘇雨自慰的模樣,卻發現這個男人只是繞著
  客廳的桌子轉起了圈子,手裏還抱著沙拉,邊走邊吃的樣子,有些可愛,憑空顯得年
  輕了幾歲。
  「你這是做什麼?」裴文忍不住問了。
  「散步。」蘇雨回答。
  裴文笑了起來,指指窗外道:「那裏不到二百米,就有座公園,最適合散步了。
  」
  蘇雨搖頭:「那多冷啊。」
  裴文想起了初見蘇雨的時候,那一身的冰冷,頓時搖搖頭,對蘇雨的怕冷程度有
  了新的認識。
  「對了,杜先生昨天晚上說,要請我去吃飯,你說我去不去?」蘇雨想起了昨天
  晚上的事,很乾脆的把問題扔給裴文。
  反正你們要玩就陪你們玩,至於要怎麼個玩法,就看你裴大少的了,蘇雨這是在
  表態,他以裴文的意志為先。
  裴文微微一笑:「那傢伙就是喜歡玩,只要順著他點,他很快自己就會覺得沒趣
  。」
  太容易得到的總是不覺得珍惜,不止杜若寒,這是人類的通病,蘇雨明白這一點
  ,於是也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那我就不吃白不吃了。」
  「不過……」裴文頓了頓,斟酌著用詞。
  蘇雨卻不等他說出下面的話,笑道:「我明白,反正就是吃了也白吃,基本的底
  限我還是有的,現在我可是名草有主呢。」
  聰明,裴文沖他豎豎大拇指,然後笑得無比溫柔。其實他並不介意蘇雨過去以及
  以後,會有多少個男人,但是在他還是自己的情人的時候,裴文絕對不希望他出軌,
  尤其對象還是杜若寒。
  這是他縱容杜若寒的最後底限。
  既然弄明白了裴文的意思,蘇雨也就不跟杜若寒客氣了,有人請吃飯總是好的,
  尤其是在一連喝了五六天的米粥,中間只靠水果沙拉來調劑一下口味的情況下,蘇雨
  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
  於是三天後,抱著「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的宗旨,他坐上了杜若寒那輛拉
  風的紅色跑車。
  「你胃不好,不能吃油膩,所以今天我帶你去吃齋菜。」
  杜若寒表現出細心體貼的一面,但就道行來說,顯然,他離裴文還有一段差距。
  蘇雨覺得,杜若寒這樣的人,更適合帶著情人去瘋去玩去尋找刺激,而不是去吃什麼
  齋菜。
  「杜先生人真好。」
  出錢的才是老大,於是蘇雨只是笑了笑,好話立刻就送上一句,心裏卻盤算著要
  跟杜若寒吃幾次飯再拜倒在這位花花大少的西裝褲下,還得保證不被撲到床上。
  既要陪著貓兒玩,又要不被貓兒的爪子給撓到,這個的困難程度和傳說中的既要
  豎牌坊也要做婊子,不相上下。
  杜若寒斜著眼睛掃了蘇雨一眼,道:「叫我若寒吧。」
  似乎有些不高興了,蘇雨並不是一個敏感的人,但偏偏卻隱約能察覺杜若寒的情
  緒變化,當然,這更多的要歸功於杜若寒的喜怒形於色。
  「這可不敢,我還是叫你杜大少好了,有身份,又不生分。」蘇雨給他冠上了和
  裴文一樣的稱呼。
  「也好。」杜若寒突然又笑了起來,「現在我們還不熟悉,等熟悉了,我相信你
  會改變稱呼的。」
  對此,蘇雨不置可否。
  那間素齋館規模並不大,外表看上去也很不起眼,而且位置也很偏,坐落於郊外
  一個無名的小湖畔,隔了不遠,就是一間寺廟,只看斑駁的牆漆和退了顏色的門面,
  就知道這間寺廟的香火並不怎麼樣,自然,和寺廟比鄰的素齋館的生意也就可想而知
  了。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開的,他的正職是個律師,業餘愛好就是做素齋,一有空就
  在館子裏待著,平時不開業,只在初一、十五有人來廟裏燒香的時候,才開門應個景
  ,平時有朋友想吃素齋,打個電話跟他說一聲就行了。」
  「真好。」蘇雨感歎似的嘀咕了一聲,能做自己喜歡的事,總是好的。
  「雖然不務正業了點,但他做的素齋,你一定會喜歡的。」
  說著,杜若寒拉響了門鈴,這門鈴很有特色,用的是掛在佛塔四角上的那種銅鍾
  做的,鍾身上雕刻著一段經文,蘇雨仰著頭看了半天,沒看懂那種疑似傳說中的金文
  的字體,不過鐘聲悠揚,卻是十分的悅耳。
  這樣的門鈴,很有特色,雖然還沒有進門,但蘇雨心裏已經開始有些喜歡這間素
  齋館了。
  一會兒,一個男人來為他們開了門。
  「來了,自便吧。」
  男人兩眼通紅,不知道之前在幹什麼,說完就遊魂似飄進了一間屋子,門一關什
  麼聲響都不聽不見了。
  蘇雨愣了愣,杜若寒已經很自然的拉起他的手,笑道:「不用管他,他就這德性
  ,我們上樓。」
  擰著眉頭瞅了瞅自己被拉住的手,蘇雨想了想,還是沒有甩開,順從的跟著杜若
  寒上了樓。郊外沒有那麼多的建築物,往窗口一站,視野極為開闊,連從不遠處的高
  速公路上飛馳而過的汽車都看得清清楚楚。
  耳邊卻隱約傳來頌經聲,古樸、寂靜的聲音,和窗外的景色,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
  桌上早已經準備好了一桌素齋,二碟四盤,都用白瓷碗扣著,不過還是有絲絲菜
  香從縫隙裏鑽出來,飄到蘇雨的鼻子,頓時讓他食指大動。
  聞起來真是香啊!
  杜若寒笑嘻嘻的將白瓷碗一個個掀開,二碟是冷菜,四盤是熱炒,清一色的素菜
  ,卻是有紅有白有黃有綠,色彩搭配得恰到好處,當然,香味也更加濃郁。
  蘇雨笑了笑,自然不能讓杜若寒一個人動手,於是拿起酒瓶,開封後,倒上滿滿
  的兩杯酒。
  「能和杜大少一起吃飯,是我的榮幸。」
  「真的?」杜若寒和蘇雨碰了碰杯,「我看你倒似乎不情不願的。」
  這個指控很嚴重,蘇雨不知道是自己表現得太明顯,還是杜若寒比想像中更敏銳
  ,總之,他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然後笑道:「杜大少說笑了,有飯吃哪有不情願的
  ,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杜大少一定要請我吃飯呢?小心我愛上你,壞了你與裴大少
  之間的情誼。」蘇雨帶著幾分玩笑的說道。
  裝傻充愣也不是第一回了,再多裝一次也沒什麼關係。
  杜若寒又笑了,道:「阿文這個人是很小氣的,如果你真有本事壞了我和他之間
  的情誼,他是絕不會同意你出來陪我吃飯。」
  蘇雨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杜若寒真不會說話,又或者是被追捧慣了,所以說話無
  遮無攔,想了想,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夾了一口菜,嚼了嚼,然後有些驚詫:「這
  是豆腐丸子,怎麼吃著像魚丸子?」
  「我這個朋友,就是在研究怎麼把素齋做出犖味,這魚味豆腐丸子,是他的得意
  之作。」杜若寒嘻嘻一笑。
  蘇雨好奇心起來,每一道菜都嘗了一口,居然全都帶著犖菜味道,忍不住嘖嘖稱
  奇,他能把青菜豆腐粥做出雞肉味來,是因為他在裏面放了雞湯,而杜若寒的這個朋
  友,居然能把不同的素菜做出不同的犖味,倒真的是了不得。
  杜若寒見他好奇,也興致大發,指著桌上的菜,一道道的講解起來。
  蘇雨很認真的聽著,不時發出附和的驚歎的聲,然後杜若寒講解哪道菜的時候,
  他就重點進攻哪道菜,惹得杜若寒興致更濃,話題拉扯開來,居然從這些菜的產地,
  一直拉扯到那些地方的旅遊風光,然後興致勃勃的問蘇雨有沒有興趣和他一起去遊玩
  。
  如果只是遊玩,蘇雨還是有些興趣的,不過看著杜若寒一雙漂亮的鳳眼,對著他
  閃啊閃啊,他覺得如果只是把遊玩簡單的想成是遊玩,下場多半是會比較淒慘的。杜
  若寒不一定會霸王硬上弓,但自己也絕非什麼三貞九烈,如果氣氛、情緒或者當時情
  勢都合適的話,難保不會乖乖的爬上杜若寒的床。
  杜若寒的目的性太強,強到了蘇雨不得不考慮自保的程度,如果在杜若寒和裴文
  兩個人中間,非要得罪一個才能算了結這場遊戲的話,他寧可得罪杜若寒也不願意得
  罪裴文。
  於是蘇雨在思考了一陣子之後,放下了筷子,端起酒杯,道:「杜大少,我敬你
  一杯,感謝你對我的厚愛。」
  這就是變相的拒絕了。
  杜若寒並不笨,蘇雨的意思他還是聽得出來,那雙漂亮的鳳眼閃了閃,將酒一口
  抿盡,然後若無其事的跟蘇雨繼續談天說地。
  蘇雨有些惴惴,盯著杜若寒的臉看了良久,直到杜若寒玩笑似的問了一句「你看
  我很久了,怎麼,已經愛上我了嗎」時,他才回過神來。
  原來,杜若寒並不是什麼情緒都擺在臉上的,蘇雨這時才明白,所謂的喜怒形於
  色,也不過只是杜若寒的一層偽裝,就如同裴文的溫柔一樣,都只是表像。
  蘇雨突然有些後悔了,後悔不該在有了李睿的教訓以後,再招惹這些有錢的公子
  哥兒,早晚他會被這些人連皮帶骨吞吃入腹連渣都不剩。
  「杜大少,我再敬你一杯。」
  杜若寒笑盈盈的端起酒杯,不喝,卻問道:「這一次,你敬我什麼?」
  蘇雨背上冒出一絲寒意,斟酌了一下,才文乎乎的道了一句:「恨相逢太晚。」
  換句話就是說誰讓你在裴文之後出現呢,他蘇雨既然是個專業情人,自然也是有
  職業道德的,在沒有跟裴文分手之前,他是不會另攀高枝的。當然,還有一層意思他
  沒說出來,那就是就算跟裴文分了手,蘇雨也沒考慮過杜若寒。
  那雙漂亮的鳳眼,和記憶裏的那一雙太像了,蘇雨每每看著,就很不舒服。
  杜若寒大笑起來,又一次說道:「蘇雨,你太有趣了。」
  這句話讓蘇雨又寒了一回,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有趣了,他的性格太平靜,沒
  什麼交際,說假話的時候比說真話的時候多,所以他沒什麼朋友,生活中除了自己就
  是金主,當年偶爾性起收養蘇單,也僅僅是出於對寂寞的調劑。
  他不年輕,不漂亮,不講究,不愛鬧,沒有骨氣,沒有才華,沒有品味,貪圖安
  逸,貪圖享樂,還欺軟怕硬,說白了,他沒有任何吸引這些公子哥兒的地方,除了不
  惹麻煩這一點還足取之外,他一無是處。不過現在看來,他唯一的優點恐怕也要值得
  懷疑了。
  所以他很懷疑杜若寒所謂的有趣,指的究竟是什麼?
  於是,這頓飯就在杜若寒意味不明的笑聲中結束了。當然,在送蘇雨回去的時候
  ,他又約了下一次,似乎是參加某個慈善義賣會,蘇雨諾諾的應了,過了很久才反應
  過來,上流社會的慈善義賣會其實和裴文上次帶他參加的酒會是一個性質,做善事是
  假,社交才是真。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蘇雨就出了一身冷汗,杜若寒這是要把他帶進那個社交圈,
  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蘇雨覺得如果自己真的出現在義賣會上,那他也就出名了。前
  幾日剛跟裴文露了一面,沒幾天就又攀上了杜若寒,這事在圈子裏傳揚開來,他想不
  出名也難。如果李睿的事情再被挖出來,那就太可怕了,他蘇雨將有幸榮任新一代交
  際花之王。
  他有這麼厲害嗎?
  蘇雨迷茫了,一直回到公寓裏,他還在發呆。
  傍晚的時候,裴文來了。
  接過蘇雨泡來的咖啡,他笑了笑,問:「今天玩得還開心嗎?」
  蘇雨覺得他是在幸災樂禍,很沒有好氣,可面上卻依舊扯著溫和的笑容,道:「
  杜大少是個非常迷人的男人。」
  「你動心了?」裴文的聲音越發顯得柔和。
  蘇雨暗自翻了個白眼,道:「我是很認真的在誇獎你的朋友。」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可以認為你是在變相的誇獎我,外帶小小的捧了你自
  己一下嗎?」裴文眼底流露出濃濃的笑意。
  「當然可以。」蘇雨挺了挺腰,毫無愧色。
  裴文失笑,掃了蘇雨一眼,繼續喝咖啡,一會兒又問:「他約了你下次吧。」
  蘇雨笑不出來了,蹭到裴文的身邊,抱著他的腰,軟語道:「我原來不想答應的
  ,可是杜大少太迷人了,我就犯了糊塗,迷迷糊糊就答應了,現在想想又後悔了,你
  有沒有辦法幫我一次?」
  裴文在他的面頰上彈了一下,道:「你答應了他什麼?」
  「杜大少說,要我陪他參加下個月初在桃園舉行的慈善義賣會。」蘇雨很老實的
  回答。
  「咳……」裴文被咖啡嗆了一下,然後表情怪異的看著蘇雨。
  「怎麼了?」蘇雨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這個慈善義賣會有什麼特殊嗎?
  裴文順了順氣,然後才緩緩道:「這個慈善義賣會在圈子裏很有名,你知道義賣
  的是什麼嗎?」
  蘇雨搖了搖頭,他以前又沒怎麼接觸過上流社會,當初李睿也不會跟他講這些東
  西,自然不懂。
  「男伴或者女伴。」
  「啊?」
  「準確的說,這種形式的義賣會,賣的就是參與者帶去的男伴或者女伴的身體,
  換而言之,就是拿錢買***,從某方面來說,也是一種資本炫耀,誰帶去的賣品拍
  出的價格最高,誰就最有面子。若寒一向要面子,怎麼會帶你去?」
  蘇雨呆住。
  「我想若寒是想自己拍下你。」
  裴文揉了揉額頭,有什麼東西脫出他的掌握了,杜若寒要得到一個人的身體,什
  麼時候用過這種手段,他勾勾手指,願意爬上他的床的人,數不勝數。蘇雨到底做了
  什麼,引起杜若寒這麼大的興趣。
  想到這裏,裴文看著蘇雨的眼神,不禁深遂了幾分。這個男人的身上,有什麼特
  質是沒有被他注意到的嗎?
  杜若寒在看人方面,一向非常敏銳,這一點,連裴文都不得不承認自己比不過。
  蘇雨從發呆中醒過神來,突然抱著肚子倒在沙發上,萬分痛苦的道:「我胃病又
  犯了,我要住院,一直住到慈善義賣會結束。」
  裴文笑了起來,把他拉起來,道:「沒這麼可怕,到時候我讓人把你拍下來就是
  。」
  「真的?」蘇雨直起身體,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會不會太破費?」
  「沒什麼,雖然形式荒唐了點,但那些錢都是派正經用途的,我每年都會有一筆
  固定資金用於慈善事業,這次就當把明年的提前支出吧。」裴文不以為意道。
  心裏一塊石頭落地,蘇雨挑了挑眼角,湊到裴文耳邊,呼了一口氣道:「那你…
  …要不要先驗貨?」
  裴文沈默了片刻,將他攔腰抱起。
  「這是自然……」他說,「不驗貨,怎麼知道值不值。」
  「我會讓你覺得……物超所值……」蘇雨輕輕的笑著,吻上裴文的唇。
  這個晚上蘇雨很瘋狂,身體像蛇一樣纏在裴文的身上,展現出了不屬於他這個年
  齡的熱情,裴文還沒有進入他的身體,就被他撩撥得射了一回,然後自覺落了面子的
  裴大少,很不甘的再起雄風,不等蘇雨準備好就插入他的身體,聽著蘇雨痛苦中夾雜
  著歡愉的呻吟,裴文笑了。
  「你果然很有趣……」他在心裏暗暗道了一句。
  這天之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雨覺得裴文對他的態度似乎有了些改變,具體
  的他說不上來,只是語言神態中,有種探究著什麼的感覺,但事實上裴文還是和往常
  一樣,早上走的時候,會喂他喝一杯牛奶,中午會打電話過來問他吃飯沒有,晚上如
  果不來,也會電話通知,同時叮囑他不要吃太多,廚房裏有拌好的水果沙拉,可以當
  宵夜。
  蘇雨還是很享受裴文的溫柔體貼的,做為一個情人來說,裴文比杜若寒強出不少
  ,不過在不可靠這一點上,兩個人還是不分上下的,所以享受歸享受,蘇雨不會自做
  多情到以為裴文對他會是特別的,每次裴文留下過夜的時候,他總是竭盡所能在**
  給予滿足,看得出,在這方面裴文對他還是滿意的,從原來一周只留夜一兩次,到現
  在幾乎隔一天就留下來過一次夜,蘇雨覺得這是個進步。
  如果沒有杜若寒橫中插一腳,這樣的日子,蘇雨幾乎覺得就是幸福了。
  離那個所謂的慈善義賣會還有一段日子,蘇雨本來以為,杜若寒不會再來找他了
  ,誰知道才平靜了沒幾天,杜若寒就又找上門來。
  這天裴文正巧也在,蘇雨從貓眼裏看到杜若寒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很想假裝
  不在,可惜看到裴文探究的望過來的目光,他只好悻悻的道了一句「是杜大少」,然
  後不情不願的開門。
  「送給你的。」
  杜若寒笑盈盈的將一束海芋花塞進蘇雨的手裏,然後不客氣的對裴文道:「阿文
  ,我是來蹭飯的。」
  蘇雨抽了抽嘴角,到廚房找了個瓶子把花插起來,耳邊隱隱聽到裴文柔和的聲音
  :「哪天你破產了,我不介意你天天來蹭飯。」
  杜若寒哈哈大笑:「阿文,你心壞了,居然咒我破產,別忘了我們兩家休戚相關
  ,我破產了,你的裴氏也沒好日子過。」
  裴文不動聲色,表情依舊溫柔,笑道:「再怎麼不好過,養你一個杜若寒還是養
  得起的。」
  「你養我?那阿雨怎麼辦?你還養不養?」杜若寒對著從廚房出來的蘇雨擠擠眼
  ,「你要是不養,阿雨就讓我來養好了。」
  蘇雨撇撇唇,找了個地方把花放下,然後倚著裴文坐下,微笑道:「那時候杜大
  少連自己都養不起,怎麼養我?」
  他注意到裴文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難道這個玩笑不該開?想到這裏,蘇雨決定
  還是多聽少說為妙。
  「我杜若寒要養的人,沒有養不起的。」杜若寒一雙漂亮的鳳眼死死盯著蘇雨。
  蘇雨被盯得寒毛都豎起來了,他覺得自己像被黃鼠狼盯上的雞,不由得往裴文身
  後躲了躲。
  裴文笑了起來,一隻手環住蘇雨,在他的背上輕輕拍了拍,然後對杜若寒道:「
  我的情人,自然我自己養,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的牆角,可不是這麼容易挖的。」
  杜若寒不說話了,嘿嘿的笑了起來,自顧自的從兜裏掏出一瓶威士卡,有一口沒
  一口的抿著,只是那雙漂亮的鳳眼,還是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蘇雨身上打轉。
  蘇雨有了裴文撐腰,這會兒倒是氣定神閑了,杜若寒看他,他也反看杜若寒,不
  過對上那雙漂亮的鳳目,心裏終究還是不太舒服。
  看看時間,也快到中午了,於是他起身道:「我去買些酒菜回來,不知杜大少愛
  吃什麼?」
  他的手藝一般,平時做給自己和裴文吃也就算了,拿來招待客人,就不合適了,
  蘇雨就算不掙口氣,也得給裴文留面子。
  杜若寒一拍腦袋,道:「不用買了,我帶了菜來,放在車上忘了拿下來,不過,
  得辛苦阿雨下廚了。」
  說著,他蹬蹬蹬幾步就竄了出去,過了一會兒,手上提著幾包菜進來,全是新鮮
  的蔬菜,菜葉上還沾著露水,另外還有兩條魚,放在裝著水的塑膠盒裏,居然都還鮮
  活的在水裏吐泡泡。
  蘇雨目瞪口呆:「這都是你買的?」他無法想像杜若寒衣著光鮮的跑進超市買這
  些菜,不對,這麼新鮮的菜,更像是剛從溫室裏採摘下來的。
  杜若寒得意的一笑:「這可都是我親手挑的,連魚都是我在生態園的池塘裏親自
  撈上來的。」
  這人瘋了,蘇雨更愣了,接過那些菜,想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轉身進
  了廚,讓裴文去處理這個挖牆角挖瘋了的男人。
  奇怪的是裴文並沒有說什麼,只看深深的看了杜若寒一眼,溫笑道:「你想得到
  周到。」
  「怎麼好意思吃白食呢?」杜若寒嘻嘻笑著,卻意有所指。
  廚房是敞開式的,蘇雨雖然有心做出不想聽他們說什麼的樣子,但終究還是擋不
  住聲音的傳遞,可是裴文和杜若寒卻好像有默契似的,轉而去談論起最近的股市,一
  串串的術語他聽不懂,也不想聽懂,蘇雨知道,自己早已經與社會脫節了,他雖然生
  活在這個社會裏,但實際上,這些年來他一直生活自己營造的世界裏。他與這個社會
  唯一的聯繫,只是網路,他連自己的退路,都靠著虛幻的網路來安排。
  這一刻,裴文和杜若寒,都離他無比遙遠,就好像是地球和冥王星之間,用現有
  的最高的科技手段也無法達到的距離。
  簡單的把菜炒了炒,那兩條魚則全煨了湯,蘇雨忙了一個多小時,也沒見那兩位
  公子哥兒有來幫忙的意思,不過想想,裴文能幫他拌個沙拉洗個碗筷就很不錯了,還
  指望這種出身世家的少爺們真的能有什麼廚藝。
  把飯菜都佈置好,不等叫喚,杜若寒已經毫不客氣的推著裴文上了飯桌,先深深
  的嗅了一口氣,然後嘿嘿笑道:「真香啊,我就喜歡阿雨做的飯菜。」
  蘇雨啞然,這個花花公子滿口假話,說得好像曾經吃過自己做的飯菜一樣。
  「你這刁嘴的貓兒,什麼時候不挑食了?」裴文似笑非笑的看了杜若寒一眼,揭
  了他的老底。
  「好吃,太好吃了……」杜若寒也是臉皮厚得沒邊,「誰說我不挑食,我就挑阿
  雨做的飯菜吃。」
  蘇雨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杜大少過獎了。」
  這男人追人的時候都這麼沒皮沒臉的嗎?難怪聽說沒有他杜大少追不到的人,這
  世上最可怕的就是臉皮厚得沒邊的人。
  「我說的是實話。」杜若寒一雙漂亮的鳳眼在蘇雨身上來回打轉。
  信他才有鬼。
  蘇雨和裴文顯然都對杜若寒的話抱有懷疑態度,直到杜若寒把一桌子菜都吃得幹
  乾淨淨,兩個人才都感到驚異。
  「他不會被撐死吧……」蘇雨很擔心,他覺得杜若寒這是下了血本,所求肯定比
  付出更多,自己要是落到杜若寒手上,早晚得吃不了兜著走。
  裴文看了杜若寒半天,才緩緩道:「我還沒吃飽……」菜全讓杜若寒搶光了,裴
  文還有半碗白飯沒吃完。
  杜若寒摸著肚子癱在椅子上,笑得極為得意:「不好意思,我太喜歡吃,把你的
  那份搶了。」
  想搶的不光是菜吧,裴文瞪了他一眼,突然有些危機感。
  第五章
  杜若寒摸著肚子癱在椅子上,笑得極為得意:「不好意思,我太喜歡吃,把你的
  那份搶了。」
  想搶的不光是菜吧,裴文瞪了他一眼,突然有些危機感。
  蘇雨拿了醬瓜子出來,給裴文下飯,這些醬瓜子是他吃粥的時候吃剩下的,還沒
  來得及扔,想不到居然還派上用場了。
  裴文思考了片刻,就定下心神,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醬瓜子拌飯,又讓蘇雨又給
  他做了一碗蛋湯,看蘇雨心甘情願的去了,他沖杜若寒揚了揚眉,說到底,蘇雨現在
  還是他的情人。
  杜若寒的一雙鳳眼對著裴文向上挑了挑,半點不落下風,這才是開始呢。也不知
  道他哪里來的這麼強烈的信心。
  裴文暗自搖了搖頭,開始反省自己是否太過縱容杜若寒,其實裴文並不介意和杜
  若寒共用情人,但蘇雨不行,不是因為他對蘇雨有了超乎情人這個範圍之外的想法,
  而是杜若寒的表現大異往常,讓裴文有了危機感。
  杜若寒摸著肚子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然後從兜裏掏出空空的威士忌酒瓶,沖著
  洗碗的蘇雨的叫道:「阿雨,酒沒了,幫我買十瓶八瓶回來好不好?」
  蘇雨在廚房那邊探了探頭,沒吭聲,只是看向裴文。
  裴文無奈的看了杜若寒一眼,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對蘇雨道:「十分鐘後大衛在
  樓下等你,他知道帶你去哪里買。」
  大衛就是裴文那個無所不包的苦命秘書。
  蘇雨沖裴文一笑,到底還是這個男人體貼,加緊把手上的事幹完,算算時間差不
  多了,換了衣服就出了公寓,從頭至尾,沒看杜若寒一眼。
  「阿雨對你可真夠死心塌地的……」杜若寒躺在沙發,什麼形象都沒有了,慵懶
  之極。
  「我挑情人的眼光,比你只強不弱。」裴文自己動手泡了咖啡,舒舒服服的坐下
  來,優雅的動作與杜若寒的慵懶形成鮮明的對比。
  「別拿那個女人說事……」杜若寒很沒有好氣的揮手。
  裴文看了他一眼,柔聲道:「怎麼?還沒有擺平?」
  杜若寒磨了磨牙齒,冷笑一聲:「不用你操心,搞不定她我就不是杜若寒。」
  裴文聳了聳肩,笑了,也不再問下去,反正如果杜若寒真搞不定了,他也不會袖
  手旁觀。沈默了一會兒,裴文才又開口道:「你把蘇雨支出去,想跟我說什麼?」
  杜若寒跟裴文說了什麼,蘇雨自然不知道,雖然他也隱隱猜到杜若寒是故意把他
  支走的,不過那兩位大少想幹什麼,都不是他左右得了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
  們去了。
  大衛很準時,蘇雨到樓下的時候,正看到大衛開著車緩緩停下,於是蘇雨加快腳
  步,不等停穩,就上了車。已經快到年底了,天氣越發的寒冷,如果可以,蘇雨真想
  整天窩在公寓裏不出門。
  車又開動了,道路很寬敞,這個時間路上也空曠,於是保持著均速前進,半點也
  感覺不到顛波。大衛開車很穩,當然,這車也好,沒有杜若寒的紅色跑車那麼張揚,
  就像裴文本人一樣,溫暖的寶藍色沉靜而內斂,平穩舒適的車內又處處透著體貼。
  「大衛,你好像不高興來接我?」看著後視鏡裏,大衛那張冰冷的面孔,蘇雨難
  得起了聊天的興致。
  「沒有。」大衛的聲音也一樣的冷。
  「今天是周日,你本來應該休息吧。」蘇雨想了想,又道。
  「我的工作,沒有休息。」
  真可憐……蘇雨笑了起來,他突然發現大衛長得很帥,五官甚至有幾分混血兒的
  立體感,不知道裴文有沒有吃窩邊草的習慣,如果有,他想他大概能明白,為什麼每
  次見大衛,對方都是一副踩到狗屎的模樣。
  舊愛新歡,王不見王。
  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表叔,我要回來了。」剛按下接聽鍵,蘇單興奮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哦,什麼時候?」蘇雨還在研究大衛的長相,有點心不在蔫。
  「表叔,我就要回來了,你專心點行不行?」
  蘇雨輕笑一聲,道:「小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專心?」
  「表叔,我就是你肚子裏的蛔蟲。」蘇單回答得飛快。
  蘇雨在後座上笑得東倒西歪,蘇單永遠都是他的開心果。
  「表叔,別笑了,我明天就回來,下午三點來接機,千萬別忘了,不然沒禮物給
  你。」最後一句,蘇單故意說得凶巴巴。
  「好。」
  收了線之後,蘇雨依舊在笑,這幾日被杜若寒搞得一片鬱悶的心情也攸然好轉。
  世上雖然有蒼蠅這種讓人很噁心的生物存在,但這個世界依然美好。
  買了十瓶杜若寒要的威士卡,蘇雨親手拿到時才發現,這種不過巴掌大小的酒瓶
  ,驚人的漂亮,瓶身像上好的水晶一樣,晶瑩剔透,在陽光下折射著絢麗的光芒,說
  是酒瓶,不如說是一件藝術品,就如同杜若寒本人,無論走到哪里,都像一團白熾燈
  ,耀眼,灼目。
  大衛付的款,蘇雨無意間掃了一眼刷卡器,那一連串的數字比那巴掌大的酒瓶更
  驚人,?那間,蘇雨心頭又生出那種無法跨越的距離感,調整了一下心情後,他莫名
  的笑了。
  明明裴文和杜若寒是同一種人,可是給人感覺卻截然不同,裴文是貼近生活的人
  ,杜若寒是遠在天邊的神。妄想抓住神的人都是夢想家,妄想抓牢人心的更是傻子,
  而這世上,傻子很多,也不缺乏夢想家,所以,每天都有被玩弄、受傷害的人出現。
  人們大都責備玩弄的一方負心薄情,又知道這裏面有多少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很多
  傷害都是自找的,誰也怨不得誰。
  蘇雨小心翼翼的將十瓶威士卡搬上車,唯恐一個失手打破一瓶,別說裏面的酒,
  光是一個瓶子他就賠不起,或許裴文不會在乎這點小錢,但錢再多,那也是裴文的,
  不是蘇雨的。蘇雨愛錢,但只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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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Admin 周日 1月 12, 2014 11:34 am

應得的,他沒有讓金主為自己揮霍的愛好,這點
  識趣正是他一直受歡迎的原因。
  大衛看到蘇雨莫名其妙的笑,很不高興的瞪了他一眼,然後發動了車子。蘇雨注
  意到了,繼續笑,他知道,在大衛眼裏,自己不過是個貪婪的沒有節操的男人。
  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是那樣的男人,只不過他貪的不是錢而已,至於節操,這種
  虛假的東西永遠沒有舒舒服服的生活重要。
  回到公寓的時候,杜若寒已經不在了,蘇雨抱著自己小心翼翼帶回來的酒,覺得
  自己就像個被人耍著玩的傻瓜,他把酒送到廚房放好,最終也只是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又無奈的聳聳肩,就算是傻瓜,他也只有認命當的份。
  裴文又在陽臺抽煙,看到蘇雨回來,他緩緩把煙掐了,在客廳裏坐了下來,眼珠
  隨著蘇雨的一舉一動而轉動。
  蘇雨捧出水果沙拉,一邊吃一邊坐到裴文的身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扯出溫
  和的笑容,問道:「怎麼了?」
  裴文伸出手,在蘇雨的頭頂揉了揉,他發現蘇雨的頭髮十分細軟,摸上去像絲綢
  一樣滑手。
  蘇雨愣了一下,輕輕拍打裴文的手背:「不要這樣摸,好像我是你養的狗一樣。
  」
  「我從不養狗。」裴文低聲道,「我對花粉過敏,對狗毛也一樣過敏。」
  蘇雨又愣了一下,眼角的餘光掃過杜若寒送的花,連忙跳起來,跑過去把花扔進
  垃圾桶,訕笑道:「對不起,我忘記了,我馬上就把花扔掉。」
  裴文輕笑著把他拉了回來,道:「隔這麼遠,沒有關係,只要你別故意把我往花
  旁邊推。」
  「我怎麼會做這麼沒品的事。」
  蘇雨笑了,心裏卻有把裴文踢進花叢裏的衝動,他真的很想看裴文紅著眼睛打噴
  嚏的樣子,不過……衝動終究只是衝動,蘇雨的克制力還是很強的,很多事情他會想
  ,但不會去做,無論有多麼誘惑。
  裴文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道:「其實你很想吧……」
  蘇雨吃了一驚,馬上露出茫然並且無辜的表情,反問道:「想什麼?」
  裴文笑了,伸手又在蘇雨頭髮上摸了一把,才道:「想不想知道若寒跟我說了什
  麼?」
  「沒興趣。」蘇雨馬上回答道,並且用手護住了頭,不讓裴文再摸。
  「真的沒興趣?」裴文縮回了手,順手把蘇雨拉進了懷裏。
  男人的氣息一下子包圍了蘇雨,濃烈得讓他有種被禁錮的錯覺。蘇雨無聲的歎了
  一口氣,果然,杜若寒就是個瘟神,每次遇見他都沒有好事。
  「裴大少,那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
  裴文眼神閃了閃,倒是來了興趣:「你在想什麼?」
  蘇雨像裴文剛才看他一樣,盯著裴文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才輕笑著道:「我在想
  ,你會不會吻我?」
  有的時候,挑逗就是百試不爽的轉移大法啊。
  「你啊……」裴文在他的腰間用力擰了一把,然後失笑,「三十來歲的人,還這
  麼性饑渴不好。」
  蘇雨毫不客氣的把手探入他的跨下,隔著一層布料一邊撩撥一邊反駁:「我這個
  年齡,既懂情趣,又有‘性’趣,而且正好抓住青春的尾巴,體力上也能讓你盡興,
  有什麼不好。」
  「這麼說還是我撿到寶了?」裴文終於樂了,把蘇雨抱得更緊。
  蘇雨昂起頭,眼角對著裴文挑了挑:「知道就好,要珍惜啊,裴大少。」
  裴文把頭埋進蘇雨的脖子裏,悶笑起來。
  他說:「蘇雨,你真本事,我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蘇雨卻有些鬱悶:「別笑啊,你現在就不想狠狠扒了我的衣服把我壓倒嗎?」
  他撩撥的手法退步了嗎?這男人明明都有反應了,可是手上卻一點動作也沒有。
  「如你所願……」裴文的聲音裏,透著濃濃的笑意,吻上了蘇雨的唇。
  開始吻得很重,像要咬破什麼似的,蘇雨有些疼了,在裴文的胸口捏了一把,刻
  意用了些力氣,提醒裴文,他的身體也是肉做的。
  裴文察覺了,然後動作放輕,這個吻變得像羽毛輕撫過水面一樣,柔柔的,軟軟
  的,蕩起了一波又一波圈紋。
  這男人更溫柔了。
  蘇雨覺得自己有點意亂情迷,身體也隨著這個吻而開始發軟。
  氣氛很好,之前杜若寒帶來的一點陰影已經全部被他驅散,如果今後的每一天都
  能這樣度過……那是妄想。調整了一下心情,蘇雨抱住裴文的脖子,唇齒糾纏中,舌
  尖毫不退讓的反卷過去,他要用烈火燒灼掉裴文那副溫柔的面具,他想看這個男人失
  去常態的模樣。
  「玩火自焚。」裴文手一抖,撕破了蘇雨身上的襯衫。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然後蘇雨就笑了。
  裴文閉了閉眼,再睜眼的時候,已經又是一臉溫柔,欲望被深深的掩藏。
  「破就破了,回頭送你十套。」
  說著,他抱起蘇雨,大步走進臥室,將蘇雨放到床上時的動作也是輕柔的,甚至
  連進入蘇雨的身體時,都小心得怕傷了他。
  「你真是個溫柔體貼的男人?……」
  蘇雨呢喃著,這句話他經常在即將高潮的時候說。當快感如潮水般在身體裏奔湧
  的時候,他的心卻恢復了清明,先前曾有過的意亂情迷,像一陣輕煙,在裴文一慣的
  溫柔體貼中,消失得乾乾淨淨。
  第二天,蘇雨果然收到了裴文送來的十套衣服。三套家居服,兩套禮服,剩下的
  五套是休閒服。
  「試試吧。」裴文溫柔的看著蘇雨,眼神裏滿含暖意。
  蘇雨看了看衣服,都沒有標牌,只在袖口的內側繡著一個風中飛揚的旗幟,和上
  次裴文送給他的禮服是一樣的。
  「不用試,我也知道一定合身。」蘇雨笑著道,嘴裏雖然這麼說,但還是取過一
  套休閒服換上。今天要去接機,正好穿這套。
  這套休閒服是白色的,沒有過多的裝飾,可是往身上一穿,便有股閒適輕鬆的味
  道,看著就是舒服。
  「艾倫的設計,就是讓人舒服。」裴文讚賞著。
  蘇雨琢磨了一下,沒聽出他到底是稱讚那個傳說中的設計師手藝好,還是自己穿
  得好,於是微笑的道:「我很喜歡,謝謝。」
  裴文拿過一套禮服,道:「這件也試試,下個月的慈善義賣會,就穿它吧。」
  蘇雨的臉色頓時一僵,不太高興道:「別提讓人喪氣的事。」他當時真是犯糊塗
  了,怎麼就答應了呢。
  裴文失笑,把蘇雨拉到身邊,道:「我說過了,你儘管去,就當是玩玩,別擔心
  ,我會讓人把你拍下的。」
  蘇雨搖了搖頭,不想再提這件事,轉過話題道:「小單下午回來,我要去接機,
  可能還要陪他吃晚飯。」
  「今天晚上我正好也有應酬,要到很晚。」裴文看了看時間,「快中午了,你也
  別弄什麼了,我帶你出去吃,大概還有時間送你去機場。」
  「別,吃飯就好了,千萬別送我去機場,讓小單看到你,他非跟我鬧不可。」
  裴文愣了一下:「難道我就這麼見不得人?」
  蘇雨白了他一眼:「誰讓你臭名昭著。」
  裴文不說話了,過一會兒,突然道:「我現在改還來不來得及?」
  蘇雨哈的一下笑出聲來:「為什麼要改?為誰改?難道裴大少準備當情聖了?那
  得傷了多少人的心呢。」
  裴文想了想,笑了起來:「說得也是,改什麼呢,現在這樣挺好。」
  顯然,裴文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一時興起了,而蘇雨則完全當做一個笑話來聽,
  半點沒當真,如果裴文不再是溫柔一刀,那他就不是裴文了。
  蘇雨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把前些日子給蘇單買的睡衣帶上,就和裴文一起出去吃
  飯。吃完的時候,已經快兩點了,蘇雨再次拒絕了裴文讓大衛送他去機場的提議,自
  己叫了計程車。
  看著蘇雨離去的背影,裴文才隱約想起,有件事他忘了告訴蘇雨,昨天,杜若寒
  說,他今天要搬到公寓裏,就住對門,今天晚上還要來蹭飯。這傢伙不聲不響就買了
  下對門的房子,連裴文事前都不知道,活該今天晚上要吃閉門羹。
  想到這裏,裴文的唇邊逸出一抹惡意的笑容。縱容了杜若寒那麼久,是該給這家
  夥一點小小的教訓了。
  蘇雨在機場見到蘇單的時候,發現他變黑了,也變瘦了,人倒還精神,故意裝作
  沒認出來的樣子,站在蘇單面前東張西望,口中還喃喃自語:「奇怪了,小單呢?不
  是說乘客已經全部下機了,怎麼沒見小單,難道半路上從飛機上掉下去了?」
  「表叔!」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蘇單還是氣得跳腳。
  「啊!」蘇雨裝出吃驚的樣子,「你是小單?你不是去德國了嗎?怎麼好像從非
  洲難民營裏逃出來的?」
  「表叔,你皮癢是不是?」蘇單勾住蘇雨的脖子,咬牙切齒。
  蘇雨幾乎喘不過氣來,連忙投降道:「我錯了錯了,看這細胳膊細腿的,除了我
  家小單誰還能長成這樣。」
  這話聽上去也不像誇獎,蘇單好氣又好笑。
  兩個人鬧了一會兒,終於離開了機場,沒看到鄭世同來接機,蘇雨有些奇怪,問
  道:「小單,鄭先生怎麼沒來接你?」
  蘇單臉上突然一紅,道:「我沒告訴他。」
  「明白了,原來是想他一個驚喜呀。」蘇雨笑了起來,摸摸蘇單的頭,「我家小
  單長大了,終於知道什麼叫情趣,沒枉我平日裏教導有方。」
  蘇單嗤了一聲,道:「跟你才沒有關係。」
  「小單真無情啊,枉費我還準備了禮物……」蘇雨拿起睡衣在蘇單眼前晃了晃。
  「誰稀罕。」蘇單翻著白眼,嘴裏說不稀罕,手上可毫不含糊,一把搶過來,抱
  在懷裏笑得極為開心。「你的禮物在行李箱裏,等到了家,我拿給你。」
  「是什麼禮物?」
  「不告訴你,回頭你自己看。」蘇單還賣起了關子,「對了,表叔,你現在住哪
  兒?那人對你好嗎?」
  「你看我的臉,就知道好不好了。住哪兒可不能告訴你,你表叔我跟人床上纏綿
  的時候,禁止無關人士的打擾。」
  「切,我才不稀罕看你的活春宮……」蘇單有些生氣,不過看蘇雨面色紅潤,人
  也比之前白胖一點點,想來這段時間小日子過得不錯,他就放心了,也不再追問,反
  正早晚會知道的。
  把蘇單送回家,果然讓鄭世同大大驚喜了一把,當著蘇雨的面,兩個人抱在一起
  足足吻了半個小時,蘇雨百無聊賴之下,打開蘇單的行李箱,想翻出給自己的禮物,
  不料卻翻出一打情趣內褲,都還沒拆過封,想也知道這是給誰的,他禁不住壞笑起來
  ,偷偷藏起了一條,準備找機會和裴文試試效果。
  晚上到飯店吃飯的時候,鄭世同屢次暗示蘇雨這個電燈泡有多遠滾多遠,被蘇單
  發現,拎著鄭世同的耳朵,兩個人到洗手間裏交流了整整一個小時,中途蘇雨見他們
  遲遲不歸,到洗手間去找他們,發現門被反鎖了。
  蘇雨搖頭歎氣,回到包廂裏,緊著熱湯熱菜吃了個飽,然後拿了蘇單給自己的禮
  物——一隻毛絨絨的德國黑背型抱枕回公寓。
  還沒到公寓,蘇單的電話就來了。
  「表叔,你怎麼突然走了。」
  蘇雨笑了一聲,道:「我對做熾光燈沒興趣。」
  話筒另一端立刻傳來了蘇單追打鄭世同的聲音:「都怪你,我就說不要了,你還
  ……」
  過了一會兒,蘇單的聲音又傳過來:「不理他,表叔,下次我單獨跟你出來吃飯
  ,不帶這個混蛋。」
  幾乎同時,蘇雨就聽到了鄭世同抗議的聲音,酸氣四溢。
  這兩個人啊……蘇雨抱著肚子在計程車後座笑得東倒西歪。等他笑夠了,公寓也
  到了,下了計程車,蘇雨在大門口蹲了一會兒,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終於沒熬得住
  夜晚的寒冷,縮手縮腳的跑了進去。
  走廊裏的燈不知什麼時候壞了,蘇雨連按幾下都沒亮,只好在身上摸來摸去,摸
  出手機,隨意按了一下,螢光屏亮起來,照路的同時,他瞥了一眼螢幕,都快十二點
  了,也不知道裴文有沒有回來,他記得裴文應酬最晚的時候到淩晨兩點多鍾,知道他
  有淺眠的毛病,所以一般過了十二點,裴文就不會到他這裏來了。
  開門的時候,手機螢幕暗了下去。蘇雨隨手往衣袋裏一塞,然後鑰匙一轉,隨著
  鎖被打開的聲音,背後也傳來一句:「你回來了。」
  聲音裏似乎飽含怒氣,不過蘇雨沒注意,四下無人,一片漆黑,突然冒出一個聲
  音,把他嚇了一身冷汗,猛的轉過頭來,只看到身後一團黑糊糊的人影。
  人還是鬼?
  蘇雨覺得心臟都快跳出嗓眼了,下意識的一推房門,飛快的閃身進去,然後砰的
  一聲,甩上了門。
  於是片刻後門外傳來了一聲怒吼:「蘇雨。」
  緊接著,門被重重踢了一腳。
  好像是杜若寒的聲音?
  蘇雨深吸了幾口氣,摸索著牆壁打開玄關裏的燈,然後小心翼翼的將門打一條縫
  ,露出一隻眼睛往門外瞄去。
  正對上一雙漂亮的鳳眼,仿佛燃燒著,出奇的豔麗,蘇雨看得一愣神,就這工夫
  ,杜若寒硬頂開門,一把將他按在牆壁上,大吼道:「蘇雨,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口水噴到臉上了,這男人真沒風度,蘇雨分神的在心中暗暗計較了一下這件無關
  緊要的事情,然後才定定神,先推了推杜若寒,試圖把這個正在噴火的男人推遠一點
  ,結果引起反效果,反而被杜若寒按得更緊之後,他才氣妥的放棄抵抗。
  「杜大少,是你差點嚇死我才對,半夜三更,你躲在我門前做什麼?」
  杜若寒惡狠狠的瞪著他,這還是蘇雨第一次看到這男人生氣的模樣,果然,和猜
  想中的一樣,這個花花公子就算生氣,也一樣耀眼萬分,甚至比平常還要更讓人矚目
  ,上天太厚愛這個男人了,給了他別人努力幾輩子也未必攢得起的家世,又給了他一
  副讓別人飛蛾撲火也甘願赴死的好皮囊。
  就在蘇雨以為這個爆怒中的男人就要一拳打下來的時候,杜若寒卻突然鬆開了手
  ,轉頭往客廳裏走去,大刺刺往沙發一座。
  「酒!」
  真把這裏當自家了。蘇雨向著屋頂翻了翻白眼,卻也沒辦法趕人,這間公寓,說
  白了還是裴文的,憑杜若寒和裴文的關係,就算要趕人,也只有杜若寒趕自己的份,
  他哪來的權利趕人走。
  這就是寄人籬下的無奈了,想過安逸舒適的生活,總得付出點什麼,天下哪有平
  白掉餡餅的好事。蘇雨一邊腹誹著,一邊把昨天買的酒,挑了一瓶拿出來,小心翼翼
  的放到杜若寒的面前,然後一退三步遠。
  杜若寒打開酒瓶,連灌了三大口,那巴掌大的瓶子裏的透明液體,以肉眼可見的
  速度,迅速減少了三分之二。
  蘇雨看得眉頭直跳,這可是烈酒,不是涼開水,思量了片刻,他又往後退了幾步
  ,儘量靠門口近一些,萬一杜若寒發起酒瘋打人,跑掉的機會也大一些。
  很不幸,他這次的動作太明顯,退得太遠,被杜若寒發現了,於是那雙漂亮的鳳
  眼立刻就瞪了過來。
  「你幹什麼?」
  「啊?」蘇雨嚇了一跳,他反應也快,馬上大大方方走到門邊,裝模作樣的檢查
  了一下,才道,「我看門有沒有關好。」
  杜若寒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低下頭又喝了一口酒,才吐出一口長氣,又向
  蘇雨看過來。
  「你晚上去哪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雨好像看到杜若寒那雙漂亮的鳳眼裏,多了幾條血絲,他
  有些心驚膽顫,挑了個離杜若寒最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小單出差回來,我陪他吃飯去了。」
  「小單?」
  杜若寒挪了個位置,坐到了蘇雨的旁邊。濃濃的酒氣迅速包裹過來,還夾雜著一
  股男用香水的味道。
  「小單是我表侄。」
  「蘇單?」
  「啊?你認識?」
  「很討厭的小子……」
  「……」
  簡單的對話過後,就是長長的沈默,蘇雨偷偷瞄了好幾眼,確認杜若寒並沒有發
  酒瘋的意思,只是身上的酒氣濃了點,這也似乎要歸功於這酒太香了,所以他漸漸松
  了一口氣。
  第六章
  「杜大少,已經很晚了……」他斟酌著,是留杜若寒在客房過夜,還是委婉的將
  杜若寒請走。
  「我餓了。」
  「啊?」
  「我餓了……」杜若寒似乎非常委屈的看著蘇雨,「今天我搬家,和裴文說好了
  讓你做一桌好菜來慶祝的。」
  蘇雨愣了半晌,他已經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搬家?慶祝?裴文什麼都沒說……
  對上杜若寒那雙泛著紅絲彌漫著水氣的漂亮鳳眼,蘇雨最終什麼都沒問,到廚房翻了
  翻,只找到幾個水果和雞蛋,過了一會兒,他端出一碗水果沙拉,兩個新鮮出爐的荷
  包蛋,還有早上吃剩的半盒牛奶。
  「家裏只有這個了……」
  看著杜若寒抱著碗狂吃,他有些出神,這男人不會等了一晚上什麼都沒吃吧。
  門邊突然傳來些微響動,蘇雨注意到把手轉了一下,然後門開了,裴文在外面呼
  出一口白氣,然後走了進來,帶進一陣冬夜的寒意。
  「你們都在啊。」這個男人帶著幾許溫和的笑意,脫下外套後,向蘇雨走過來,
  在他的唇邊親了一口,才看向杜若寒,「這麼晚了,你還不滾回自己屋裏去?」
  杜若寒呼嚕呼嚕把荷包蛋、水果沙拉和牛奶全部倒進肚子裏,才舒服的籲了一口
  氣,沖裴文道:「你這混蛋,就會憋著勁使壞,早晚找你算帳。」
  他似乎猜出了蘇雨根本就不知道他搬過來的事情,狠狠給了裴文一個鄙視的眼神
  ,然後才對蘇雨笑了笑,道:「謝謝你的水果和牛奶,荷包蛋非常好吃,明天我回請
  你。」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突然回頭,道:「阿雨,我就住你對門哦,這混蛋要是對
  你不好,歡迎你隨時來找我。」
  對門?
  蘇雨愣住了,看了看裴文。
  裴文笑了,攤攤手:「昨天想告訴你的,是你不想聽……」
  「……」
  「明天你做一桌菜補償他一下吧。」
  這件事情最終以蘇雨做了一桌菜以幾乎撐死杜若寒的方式而告終,當然,杜若寒
  也回請了一次,硬是把很少喝酒的裴文給灌醉了。
  這時蘇雨才知道,裴文雖然平時不喝酒,但不代表他不能喝,杜若寒足足灌了他
  五瓶威士卡才放倒了他,看得蘇雨一陣心驚膽跳,隨時準備打電話叫救護車,他真怕
  裴文喝出個胃穿孔或者酒精中毒什麼的,而事實證明,裴文的胃就像是鐵鑄的,好得
  讓蘇雨羡慕不已。
  後來,誰也沒再提這件事,蘇雨隱約覺得,這是杜若寒和裴文的一次交鋒,結果
  以杜若寒失敗而告終,而自己就在不知不覺中,充當了正面捅向杜若寒的一把刀子。
  不會被報復吧,這個念頭很是糾纏了他一陣,直到杜若寒一如既往的上門來蹭飯
  ,送花,獻殷勤,蘇雨才覺得一切都很正常。
  雖然杜若寒的行為,讓他頗有些困擾,不過對於蘇雨來說,他更多的心思還是放
  在的裴文身上,兩個人恩恩愛愛的日子,已經完全不下於蘇單和鄭世同。
  生活是美好的,蒼蠅是厭惡的,這就是人生,美好的與厭惡的共同存在,才構成
  了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蘇雨從不懷疑這一點,所以他享受著生活的美好,同時也忍
  受蒼蠅的打擾。
  然後,那個無法躲避的日子終於到來。
  過年之前的十天,那個所謂的慈善義賣會,是這些有錢沒地方花的人,在這一年
  中的最後的狂歡節。
  這一天,蘇雨不甘不願的套上了裴文送的禮服,出門的時候,當著杜若寒的面,
  裴文給他來了一個吻別。兩個人分開後,蘇雨發現杜若寒整張臉都黑了。
  對此,蘇雨很無語,他本來就是裴文的情人,為什麼杜若寒的反應,好像被妻子
  戴了綠帽的丈夫一樣,如果裴文不是他的死黨,蘇雨甚至懷疑杜若寒會沖上來一拳把
  裴文打出天外。
  這花花公子不會是玩著玩著,和李睿一樣,當真了吧?
  想到這裏,蘇雨打了個寒顫,不自覺的搖搖頭,覺得自己是多想了,忍不住又向
  杜若寒看去,卻正對上那雙漂亮的鳳眼。
  杜若寒已經看他很久了,一副非常不滿的模樣。
  「有什麼問題嗎?」蘇雨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扣子也沒扣錯
  半粒,很正常啊。
  杜若寒哼了一聲,突然方向盤一拐,道:「裴文的品味太差了,給你挑的什麼衣
  服,我帶你去重新挑,還有頭髮,也該打理一下了。」
  「……」
  裴文的品味很差嗎?蘇雨疑惑了,不由自主的又摸摸自己的頭髮,前天剛被裴文
  拖著去整理了一翻,剪了個非常帥氣的髮型。
  最終到達會場的時候,蘇雨穿著一身花花綠綠的衣服,頂著一頭很酷的藍毛,成
  為了全場矚目的焦點。至於裴文送的那套禮服,被杜若寒順手扔進了垃圾桶,蘇雨當
  時正在染頭髮,連搶都沒能去搶一下。
  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
  雖然,杜若寒把他打扮得好像憑空年輕了十歲,人也顯得分外精神,那些圍觀的
  男男女女們一個個稱讚著,說是從來沒在國內見過這麼純粹的什麼什麼風格的打扮。
  前衛,時尚,標新,立異。
  儘管聽到的都是讚賞的話語,看到的都是欣賞的目光,但蘇雨還是覺得丟臉丟到
  了姥姥家。
  他生性就不喜歡被人矚目。
  杜若寒的給他的打扮或許很受這些人的歡迎,可是蘇雨不喜歡。他適合安安靜靜
  的站在角落,看著別人嘻笑怒?,而不是自己成為主角,被別人觀察。
  會場設在一個像花園一樣的酒店裏,那是一間占地面積像一個足球場一樣大的溫
  室,裏面種滿了鮮花,溫室外寒冬臘月,溫室內溫暖如春,花香撲鼻。讓蘇雨驚異的
  是,他居然還在花叢間看到了幾隻停在花蕊裏的彩蝶。
  杜若寒進來之後,沒顧得上跟他說幾句話,就被一群年輕男女團團圍住,嘰嘰喳
  喳說個不停,本來蘇雨還跟他並肩站著,沒一會兒就被人給擠出了圈子,蘇雨也不介
  意,乾脆就蹲在花叢前觀察那幾隻彩蝶,研究它們究竟是怎麼在這寒冬臘月裏活下來
  的,難道區區一間溫室就能改變昆蟲的習性?
  看了一會兒,蘇雨嘴角抽了抽,無語了,居然全部是塑膠蝴蝶,做得跟真的一樣
  ,翅膀還時不時扇動兩下。
  這花不會也是假的吧?
  他偷偷摸摸剛要辣手催花,猛聽身後傳來一聲:「蘇叔?」
  蘇雨嚇了一跳,飛快的縮回手,轉身一看,看到了一張有幾分熟悉的面孔,遲疑
  了片刻,他才試探道:「你是……洛寧?」
  世界很大,卻也很小,同一個圈子裏的人,總是更容易碰上。
  「真的是蘇叔啊。」洛寧笑盈盈的走過來,「老遠就看見了,換了打扮,幾乎就
  不認識蘇叔了,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過來。」
  蘇雨有些無奈的抓抓一頭藍毛:「很怪異是不是,這種打扮讓人全身不自在。」
  「怎麼會,蘇叔看上去年輕了許多,也更引人矚目了。」
  年輕人的審美啊……蘇雨感歎了一會兒,才道:「有沒有地方可以讓我躲一躲?
  」
  洛寧呵呵笑了起來:「蘇叔是第一次來吧,後面有幾間休息室,挺隱蔽的,這會
  兒應該沒什麼人,我帶你過去。」
  才走了幾步,蘇雨就被杜若寒從後面拉住了。
  「阿雨,你去哪里?」
  感情杜若寒雖然被人圍上了,但眼睛一直都盯著他呢。
  「杜大少……」蘇雨有些哭笑不得,又有點發寒,杜若寒盯得太緊了,讓他有種
  窒息感,「我去休息室休息一會兒,可以嗎?」
  杜若寒掃了洛寧一眼,感覺沒什麼危險,才笑嘻嘻道:「當然可以,我只是跟你
  說一聲,別亂跑,一會兒舞會開始,我來找你跳第一支舞。」
  「抱歉了,我不會跳舞。」蘇雨有些發怔,這不是慈善義賣會嗎,怎麼又變成舞
  會了?
  「很簡單的,你跟著我的步伐就行。」
  反正就是不能拒絕了,蘇雨這樣想著,不知所謂的應了一聲。
  杜若寒又被那群男女拉了回去,蘇雨愣了一會兒,才對洛寧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洛寧笑道:「有錢人的花樣多,在拍賣開始之前,要先跳舞,其實就是把我們這
  些拍賣品展示出來讓人看,選定目標之後,拍賣才正式開始。」
  蘇雨眼角一抽,想到自己一會兒要像豬肉一樣被貼上標籤掛起來讓人挑三撿四,
  他就全身不舒服,目光在場中四下一掃,發現俊男美女比比皆是,隨便挑一個出來都
  比自己強七分,他又有些安心,想來除了裴文安排的人和杜若寒這個吃飽了撐著沒事
  幹的,應該不會再有別人對他出手了。
  洛寧帶著他來到休息室裏,從角落裏拿了兩罐啤酒,一人分了一罐之後,才各自
  坐了下來。
  洛寧喝了一口啤酒,粉色的唇瓣濕潤潤的,非常漂亮。
  他道:「蘇叔,我越來越佩服你了。」
  蘇雨歎了一口氣,又抓了抓自己的一頭藍毛:「圍城裏的人想出去,圍城外的人
  想進來。」個中滋味,只怕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明白。
  洛寧眨了眨眼,非常可愛的樣子。
  「蘇叔,上次分別後,我去了好幾次俱樂部,都沒看到你來,失望了很久呢。」
  蘇雨笑了笑,道:「天冷,我都怕出門,等開了春,有空的時候,我會去玩玩的
  。」他還有著被一群粉嫩嫩的少年包圍的夢想呢。
  「那蘇叔能不能把手機號告訴我,無聊的時候,我好想跟蘇叔聊聊的。」
  蘇雨猶豫了一下,但看著洛甯白嫩清秀的臉孔上一臉希翼的神情,便心軟了,把
  手機號告訴他。反正這手機也是裴文送的,他最多就能用一年,還沒聽說哪個人能跟
  裴文保持一年以上的關係,蘇雨當然不認為自己會成為例外。
  洛甯喜笑顏開,和蘇雨交換了手機,才笑道:「蘇叔,你太了不起了,先是裴文
  ,後又杜若寒,你簡直就是我的偶像,我一定要向你學習。」
  蘇雨無語的喝著啤酒。洛寧還挺有野心,居然敢同時打裴文和杜若寒的主意,這
  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吧,勇氣可嘉。他又上上下下看了洛寧幾眼,這小傢伙的外表真
  的很有本錢,應該會是裴文和杜若寒喜歡的那一型。
  「怎麼?」洛甯發現了蘇雨的眼神。
  「我預祝你能成功。」蘇雨微微一笑,舉了舉啤酒罐。
  「還要蘇叔多多指教。」
  兩個啤酒罐在半空中一碰,幾滴酒液飛濺出來。兩個人相視而笑,各自飲酒。
  過不多久,杜若寒就來了,拖著蘇雨去跳舞。蘇雨無奈的被他拖著,一路上被人
  攔住不下七、八回,全是俊男美女主動來向杜若寒邀舞,被杜若寒不耐煩的一口回絕
  ,為此,蘇雨遭了池魚之殃,被瞪了好幾眼,嫉妒居多,也有一兩個好奇的。
  蘇雨是真的不會跳舞,即使他已經很小心的跟著杜若寒的步伐,但顯然效果並不
  好,才繞著舞池半圈,他就踩了杜若寒不下十次。想到自己笨拙的樣子,不知道落入
  多少人的眼中,蘇雨又是無奈又是安心,無奈於自己身不由己,安心於這樣一來,想
  必絕對不會再有別人看中他了。
  杜若寒一直都看著蘇雨笑,被踩了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越踩他越高興。
  他借著舞姿貼近蘇雨的耳邊,低低的問道:「你是不是第一次跳舞?我是第一個
  陪你跳舞的人?」
  這個花花公子到底在樂什麼呢?蘇雨翻了翻眼,沒好氣道:「我在幼稚園的時候
  ,就跟全班的小朋友們跳過舞。」
  那種幾十個小朋友圍在一起跳的兔子舞?杜若寒試圖在腦中構勒出小蘇雨學兔子
  蹦蹦跳跳的場面,片刻後他樂得哈哈大笑。
  「阿雨,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比以前還要喜歡得多,怎麼辦呢?」他的臉幾乎貼
  到了蘇雨的面頰上,喃喃低語,摟著蘇雨腰的手,也越來越緊。
  蘇雨再次翻眼,很想回一句涼拌,不過想了想,還是給杜若寒留了面子,扯著嘴
  角微笑道:「真榮幸啊!」
  杜若寒歎了一口氣,突然變得深沉:「我知道你不相信……」
  他似乎意有所指。
  但蘇雨卻沒有聽出來,只是抿了抿嘴角,笑著不說話了,都是出來玩的,彼此心
  照不宣就好了,何必說得明白。還是那句話,蘇雨不覺得自己有招人喜歡的地方,只
  是他不惹麻煩而已,杜若寒不是裴文,裴文討厭麻煩,所以才能和他走到一起,而杜
  若寒壓根就不在乎什麼麻煩,他隨心所欲慣了,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明目張膽的追求,
  在蘇雨眼裏,覺得他多半是在跟裴文鬥一口氣。
  繞著舞池又跳了半圈,蘇雨覺得自己這塊貼著標籤的豬肉也展示得差不多了,而
  且他還擔心杜若寒再被他踩下去,恐怕路都不能走了,那得多丟他這個花花公子的面
  子,於是他藉口累了,提出到旁邊休息。
  杜若寒大概也被踩怕了,毫無異議的拉著蘇雨到一旁坐下,笑嘻嘻的看著舞池裏
  的那些俊男美女繼續花枝招展,他從衣袋裏掏出了酒瓶,喝了一口,居然對著蘇雨搖
  了搖,道:「你要不要嘗嘗,很帶勁的。」
  蘇雨連忙搖手,然後僥有興致將目光投入舞池中。
  畢竟平時可看不到這麼多養眼的男男女女,參加這場慈善義賣會的,基本上全是
  富家豪門的二世祖、三世祖甚至是四世祖,年紀最大的也不超過四十,長相平平的倒
  是有,但歪瓜裂棗的絕對是沒有的,再加上他們帶來的男伴女伴,絕對都是百裏挑一
  的俊男美女。
  洛寧的外貌已經十分出色了,可是蘇雨在舞池裏掃了幾眼,居然就又找到三、四
  個完全不下於洛寧的、年紀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男子。
  第七章
  和洛寧跳舞的是一個外表比較普通的男子,不過世家子弟獨有的氣質還是非常明
  顯,但跟杜若寒身上的貴氣比起來,就差了一截,這種差距來自於家族的積累,不是
  財富可以彌補的,以至於蘇雨都有些好奇起來,杜若寒到底是幾世祖啊?
  他努力回想曾經在八卦小報上看到的一些支言片語,然後掰著手指算了算,乖乖
  ,如果從頭算起,杜若寒至少也是個十世祖了,但杜家也曾經敗落過,而且不止一次
  ,三起三伏之後,才從杜若寒的爺爺輩又興旺起來,而且是越來越興旺。
  不過俗話說,富不過三代,不知道杜家會不會又從杜若寒手裏敗下去。蘇雨偷偷
  瞥了杜若寒好幾眼,有些惡意的猜測,要是真敗在杜若寒手上,光憑他這張臉,只要
  肯出賣色相,保准也能再拉上去。
  杜若寒有所察覺,斜著眼睛瞄著蘇雨,笑嘻嘻道:「你在偷看我,是不是動心了
  ?」
  蘇雨怔了一下,然後也笑著回道:「是啊是啊,我發現這麼多俊男美女裏面,沒
  一個及得上你。」
  杜若寒頓時被酒嗆了一下,咳了幾聲才在蘇雨的大腿上狠狠拍了一下,佯怒道:
  「你居然把我跟他們比?」
  「我錯了……」蘇雨認錯也認得快,然後才轉移話題似的,伸手往舞池中一指,
  「看,這個孩子好漂亮啊,杜大少你拍下他好不好?」
  杜若寒瞄了一眼,蘇雨指的那個人,看上去真的像個孩子,才十五六歲的模樣,
  當真漂亮得沒話說,外表純真無害,簡直就像是個瓷娃娃。
  「我杜若寒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沒有迫害未成年人的愛好。」仿佛看透
  了蘇雨的小手段,杜若寒唇角一翹,看著蘇雨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他如何?」這次蘇雨指向了洛寧,「他叫洛寧,我和他有兩面之緣,覺得他
  挺不錯的,很懂分寸。」
  「你什麼時候改行當拉皮條的了?」杜若寒有些不高興了,臉上雖然仍帶著笑意
  ,眼神卻冷了下來。
  蘇雨立刻收回手,笑道:「只是幫你參謀一下,你不喜歡就算了。」
  杜若寒喝了一口酒,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阿雨,我對你很有耐心,但是我希
  望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否則……」
  那雙漂亮的鳳眼往蘇雨之前休息過的那間非常隱蔽的休息室所在的方向掃了一下
  ,又落回蘇雨的身上。
  「我會霸王硬上弓……」他重重的道。
  蘇雨立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視。這個花花公子喜怒無常,少惹為妙。
  杜若寒見他好一會兒不說話,臉上神色不定,忍不住又道:「你在想什麼?」
  蘇雨瞥了瞥他,道:「我在想要不要反抗。」
  杜若寒愣了一下,有些惱怒:「你就那麼不情願上我的床?我比裴文哪里差了?
  」
  蘇雨沈默了,又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沒帶套子。」
  「什麼?」杜若寒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碰上**的話,不能反抗,就給對方套子,受害者要有保護自己的意識,社會
  版上經常這樣提醒。」蘇雨淡淡道。
  所以他所考慮的反抗,原因不在於對方是杜若寒還是裴文,而是他沒有帶安全套
  。事實上,蘇雨本來是帶了的,放在原來的那套禮服的內袋裏,被杜若寒一起扔進了
  垃圾桶。
  杜若寒十分憤怒,道:「我會記得給你準備一打套子的。」
  說完,他狠狠灌了一口酒,沖進了舞池,隨手拉了一個人,開始滿舞池的繞圈子
  。
  一打?
  蘇雨再次沈默。
  舞會足足進行了兩個多小時,才終於結束,隨著逐漸安靜的會場,蘇雨意識到,
  正戲來了,他也開始有些緊張。雖然裴文保證過他會安排人來拍下自己,但是看杜若
  寒剛才的表現,很難說他是不是志在必得。
  裴文和杜若寒若是鬥富,天曉得會是誰輸誰贏。
  蘇雨和裴文相處了這段日子,多少也對這個表面溫柔的男人有所瞭解,裴文對情
  人絕對是大方,但是這個大方是有限度的,絕對不會超過這個限度,所以按蘇雨的估
  計,裴文這次肯為自己花的錢的上限,就是一年份額的慈善金,只會少,不會多。
  而杜若寒,這個表面上喜怒形於色的花花公子,他卻一點也弄不明白,杜若寒是
  個經得起玩的男人,但是這個男人可以玩到多大,他不知道。
  所以,蘇雨還是緊張了,如果這次是裴文輸了,那他難道真的要和杜若寒春風一
  度?一打安全套,要是全用在他身上,會不會死人?
  不過話說回來,反正也不吃虧,站在這裏的人中,不知道有多少寧願倒貼也想和
  杜若寒上床的呢。
  想來想去,蘇雨一咬牙,他認了,夾在兩個大少中間,本來就裏外難做人,逃過
  了這次,還有下次,杜若寒不就是貪個新鮮嘛,上過了床總不會再纏著他了吧,至於
  裴文那裏,本來就不可能維持多久,早點散了也好,依裴文的大方,說不定他還能拿
  到不菲的分手費,應該足夠到外面租間房子過日子了。
  很快有人給每一位來客送上了一個信封,信封裏塞著一支筆和一張紙,杜若寒拿
  著筆在紙上嘩啦一扯,飛快的填上幾個數字,蘇雨在旁邊好奇的瞄了一眼,只看到一
  連串的名字,還沒有看清楚,杜若寒就已經把筆和紙塞回了信封中。
  很快就有人來把信封收了回去。
  見蘇雨有些好奇,杜若寒笑嘻嘻道:「這種拍賣都是暗拍,把標價寫下來,由主
  辦方統計,然後才公佈結果,如果有落拍的,還會進行第二輪暗拍,二輪之後,要是
  哪個人帶來的伴沒有被拍下,那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原來不用像豬肉標了價被扔到案板上被一群人圍著挑挑撿撿,蘇雨頓時松了一口
  氣,然後就開始好奇杜若寒在自己的名字後面,究竟寫了幾個零,但他終究還是忍住
  了沒問,他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出來賣的,雖然眼下的情形其實也相差無幾。
  統計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半個小時後,一個聲音很有磁性的男人拿著麥克風出來
  ,開始報名字,頭一個報出來的,居然就是蘇雨,由022號客人拍得。
  還隱藏姓名嗎?蘇雨正這麼想著,卻見杜若寒臉色大變,一副非常難看的模樣。
  「你是幾號?」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杜若寒哼了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號碼牌,扔在他面前。
  05號!
  蘇雨強忍住幾乎快要從唇邊溢出的微笑,勉強做出一副鼓勵的表情:「下次努力
  !」
  他真的開始佩服裴文了,兩輪交峰,杜若寒都被壓得死死的,那個總是表現得溫
  柔體貼的男人,厲害之處,不著痕跡啊。蘇雨為自己之前擔憂而感到慚愧,他應該對
  裴文更有信心的。
  杜若寒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蘇雨見他額頭上的青筋快要跳出來的樣子,不敢再惹
  他,連忙撥弄那個號碼牌藉故轉移話題道:「為什麼你們要用號碼代表自己?」
  杜若寒咬著牙過了一會兒才道:「那是避免一些可能會出現的麻煩,比如說兩個
  彼此間不對付的人,故意去拍對方的人,以達到羞辱對方的目的,引起現場衝突。」
  蘇雨恍然,所以才用號碼代替拍主,這樣就算被對頭拍到了,反正也不知道,等
  以後知道了,那也是以後的事,主辦方只要他們不當場衝突把這場慈善義賣會搞砸了
  就行。
  第二輪暗拍開始之前,有人拿著022號牌,代表拍主來請蘇雨。蘇雨拉拉衣服,
  對杜若寒笑了笑,悠然的隨那人離去。
  出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卻正見杜若寒一手將酒瓶狠狠摔在地上,可憐那
  漂亮的酒瓶,被砸得粉身砸骨,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蘇雨也嚇了一跳,趕緊把目光收回來,只當做什麼也沒有看到,跟著那人離開溫
  室,本以為裴文會派他那個萬能秘書大衛來接他,不料那人卻直接將他帶進了酒店裏
  ,開了一間房。
  「蘇先生,您在這裏稍候,有什麼需要,就找客房服務。」那人交代了一句就走
  了。
  蘇雨有些摸不著頭腦,裴文這是在搞什麼?
  坐了一會兒,他開始覺得不對勁了,裴文這個人不會搞這種莫名的明堂,就算搞
  了,他也一定會來個電話說一聲。
  難道那個022號,不是裴文的人?
  一想到這個可能,蘇雨就愣了半晌,翻出手機就撥裴文的電話,不料連撥了三次
  ,都是關機提示。
  如果不是裴文,會是誰?
  蘇雨不安在房內走來走去,杜若寒之前說過的話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
  「那是避免一些可能會出現的麻煩,比如說兩個彼此間不對付的人,故意去拍對
  方的人,以達到羞辱對方的目的,引起現場衝突。」
  自己該不會這麼揹運吧?
  蘇雨很想撫額長歎,杜若寒有沒有對頭,不用想,這花花公子沒有對頭才怪了。
  不知道現在落跑還來不來得及。
  這樣想著,蘇雨試著去擰了擰門把手,把手轉動了一下,門開了。
  沒有反鎖?
  蘇雨猶豫了一下,從目前來看,那個神秘的022號似乎並沒有惡意,自己是遵守
  遊戲規則留下來呢,還是三十六計跑為上?
  這是兩難的選擇,依蘇雨的性格,他應該遵守規則留下來,出來玩,蘇雨一向很
  有原則,但是天曉得會不會碰上一個SM愛好者,蘇雨可以接受自虐,但絕不想被人虐
  。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酒店服務送來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蘇雨向服務生打聽了一下情況,結果人家一問三不知,只說是有人打電話通知他
  們送晚餐上來。他只好無奈的摸了摸肚子,有些餓了,天大地大,吃飯為大,先吃了
  再考慮走還是留。
  吃飽喝足,再被暖氣一吹,頓時一陣困意湧上來,蘇雨拍了拍頭,努力想清醒一
  下,終究還是抵擋不住床鋪的引誘,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片刻後,他的手機狂響起來,但是蘇雨卻只在床上翻了個身,沒有醒來。
  裴文沈著臉,關掉手機。
  他剛開完會議出來,一打開手機,就接到電話,說沒有拍下蘇雨,還沒等他消化
  掉這個事實,就又收到關機時有電話打入的提示,一看號碼是蘇雨的,他想也不想就
  回撥,足足十分鐘,沒有人接。
  杜若寒……他死死握住手機。
  裴文生氣了,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這時,手機又響了。
  「阿文,我會把阿雨搶過來的,一定會!」杜若寒叫囂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
  透著一股狂亂,然後他用力關掉手機,狠狠扔了出去。
  杜若寒已經砸了很多東西,酒瓶、桌子、椅子,連他那輛拉風的紅色跑車,都被
  他砸壞了一扇車窗,手機就是從壞掉的車窗處扔出去的。他現在在開車,車速拉到了
  一百八,他還在加速,後面跟了一輛警車,正拿著喇叭讓他停車。
  裴文被杜若寒弄得一愣,氣得也砸掉了手機,坐在沙發一陣氣悶。
  這混蛋,贏了以後還來宣告勝利嗎?隨後他泡了一杯咖啡,慢慢喝著,定了定神
  ,又想起了杜若寒的話,忽然覺得語氣不對,杜若寒的叫囂,聽上去不像是勝利者的
  炫耀,倒更像是失敗後的不甘。
  沉思了片刻,裴文冷靜下來,重新撥打電話,先打蘇雨的,還是沒有人接,接著
  他就把大衛叫過來,讓他不管用什麼方法,聯繫上杜若寒,然後又通知了他安排去義
  賣會的那個人,將所有參予義賣會的人的名單弄來,最後,他找上一個有名的偵探社
  ,讓他們查找蘇雨的下落。
  把這一切全部安排好之後,裴文靠在沙發上,又開始慢慢的喝咖啡,仿佛一切都
  可以掌握,就算有了一點小小的出軌,他也完全有能力拉回來。
  淩晨的時候,大衛將杜若寒從一間酒吧里拉回了裴文的住處,那時候,杜若寒已
  經爛醉如泥,連裴文將一杯冷水潑在他臉上,他都沒醒。
  裴文深吸一口氣,按下暴怒的衝動,努力表現出好脾氣,將他送回了對門。
  然後他點了一支煙,繼續等消息。
  消息還沒等到,倒是蘇雨,全手全腳一點事也沒有的回來了,看上去精神還挺好
  ,那一頭藍毛已經染回了正常的顏色,衣服也換過了。
  乍見到裴文,蘇雨先是吃了一驚,看了看時間,道:「都快十點了,你怎麼沒去
  公司?」
  話音未落,他看到空了半罐的咖啡和一地的煙頭,還有裴文身上的衣服,和昨天
  出門時穿的一模一樣。
  「你一夜沒睡?」
  蘇雨更吃驚了。
  裴文盯著他看了很久,才道:「你……」
  才只說了一個字,門突然被人拍得震天響。
  聲音太大,蘇雨被嚇了一跳,正在想誰這麼沒有禮貌時,裴文已經起身去開了門
  ,然後杜若寒跌跌撞撞闖了進來,一眼看到蘇雨,就沖過來緊緊抱住,看上去神智並
  不太清醒,嘴裏還喃喃道:「阿雨……阿雨……」
  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頭髮也亂七八糟,一身過了夜的臭酒味,蘇雨捏著鼻子想
  掙脫,不料杜若寒抓得死緊,他一時半會兒居然沒辦法掙開,只好道:「杜大少……
  你身上好臭,洗洗再來吧。」
  杜若寒似乎沒有聽到一樣,只是抱著他,越抱越緊,緊得蘇雨都快不能呼吸了,
  連忙用力掙扎起來,不料這個動作似乎刺激到杜若寒,猛然大叫一聲,把蘇雨壓倒在
  沙發上。
  蘇雨大吃一驚,終於再也禁不住罵道:「杜若寒,你瘋了。」
  一杯冷水及時的澆下,淋了杜若寒一頭一臉,連蘇雨也遭了池魚之殃,肩膀上濕
  了一大塊。
  杜若寒的動作頓住了,蘇雨抓住機會,連忙推開他,躲到了裴文的背後。
  裴文冷冷瞪了杜若寒一眼,然後將手裏的空杯遞給蘇雨,淡淡道:「再倒一杯冷
  水來。」
  蘇雨非常樂意,任誰一回家,屁股都還沒有坐下來,就碰上這回事,心裏都會憋
  悶,更何況還是當著裴文的面,也不知道杜若寒是發什麼瘋,搞這麼一出,不是成心
  讓他在裴文面前為難,指不定裴文現在心裏已經認定他們有一腿了呢。
  杜若寒被冷水一澆,頓時清醒過來,抹了一把臉,看了看裴文,又看了看蘇雨,
  然後一聲不吭的走出門,片刻後再來,洗了澡,換了衣服,除了眼底還有幾縷紅絲之
  外,整個人又變成那個迷死人不償命的杜大少。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酒喝多了。」
  他在那張蘇雨剛換了套的沙發上坐下,惹得蘇雨一陣氣悶,偏偏還發不出來。
  裴文坐在杜若寒的對面,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有一夜未睡的疲累,但是盯在杜若
  寒身上的目光,卻是平日裏罕見的稅利。
  杜若寒從口袋裏掏出酒瓶,慢悠悠的抿著,偶爾還回視裴文一眼,倒是半點不落
  下風。
  蘇雨摸了摸鼻子,這兩個男人雖然沒有拍桌子摔凳子,但是就這麼一坐,周圍空
  氣裏的溫度,就不知不覺的往上升高了好幾度,他可不想挾在中間做炮灰。想了一下
  ,他決定躲一下。
  第八章
  不料才剛抬起腳步,裴文卻突然道:「坐。」
  躲都不讓躲,蘇雨在心中苦笑一聲,才在裴文身邊坐了下來。本來以為裴文是打
  算攤牌了,指不定今天就讓他捲舖蓋滾蛋,不料他坐下來後,整整半個小時,裴文愣
  是沒說一句話,至於杜若寒,就更悠閒了,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酒,那滿滿的酒瓶,
  才淺了不到五分之一。
  抱著要死也要死得痛快的想法,蘇雨終於輕咳一聲,決定對自己昨天的行為作出
  解釋,順便打破目前的僵局。
  「那個……」
  話才出口,杜若寒卻突然一揮手,打斷了蘇雨的澄清。
  「阿雨,你不要說話,這是我和阿文之間的事情。」
  連話都不讓他說了,蘇雨很無奈,看了看裴文的臉色,終於歎了一口氣道:「好
  吧,那你們聊,我回房間收拾東西。」
  「我沒讓你走。」裴文按住了蘇雨的腿。
  蘇雨頓住,然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也不再有什?動作了。當包養情
  人就是這一點不好,走和留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當然,如果他還年輕,還有資本
  ,也可以任性一下,但現實總是殘酷的。
  然後那兩個男人又進入長時間的對峙,很無聊,無聊到蘇雨都想乾脆趴在裴文肩
  膀上睡一覺,可是昨夜睡得太好,以至於他到現在都是精神奕奕。
  提到昨夜,事實上什?都沒有發生,蘇雨用過晚餐後,就在酒店客房裏舒舒服服
  一覺到天明,醒來之後,床邊只多了一套換洗衣服。
  他還特地檢查了一下身體,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人在他睡覺的時間對他做任何事
  ,只是蘇雨懷疑晚餐裏被人加了安眠藥,要不然以他淺眠的毛病,又怎?可能睡得這
  ?死。
  這件事情他想來想去,都覺得奇怪,醒來以後,還特地在酒店裏多待了一個小時
  ,就是想等那個神秘的022號出現,可是卻只等來了客房服務通知他可以走了。
  於是在回公寓前,他洗了澡換了衣服,還特地去把頭髮顏色染回原樣。
  原本還想回來以後,跟裴文說說,結果一回來就接連發生讓他不太摸得著頭腦的
  事情,裴文和杜若寒這兩個男人,到底在搞什?,如果說是因為他而讓兩個人翻臉,
  怎?想蘇雨也不覺得自己有這個分量,但如果不是,他們搞對峙又為什?要把自己押
  在一邊,既不讓說話又不讓走。
  不過還好,這場對峙終於在蘇雨的忍耐力達到極限之前結束了。
  打破對峙的是裴文的手機鈴聲。
  不知道是誰打了電話來,裴文跟他說了幾句之後,就起身去了書房,過了片刻,
  他拿著一份傳真出來,坐在蘇雨旁邊慢慢看了起來。
  蘇雨幾次想偷偷看一眼,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這個時候,他還是安安分分比
  較好。
  裴文看了一會兒,把傳真件放下,突然對蘇雨問道:「你昨天晚上在哪里過的夜
  ?」
  噗!
  杜若寒突然噴出了一口酒,把蘇雨新換的沙發套又噴濕了一塊。
  「昨天晚上不是你們兩個一起過?」
  裴文瞪了杜若寒一眼,目光又轉回蘇雨的身上。
  蘇雨有些怨念的看著被杜若寒噴濕了的地方,道:「我之前就想跟你說的,昨天
  晚上,我在舉辦拍賣會的那間酒店,睡了一夜,除了客戶服務,半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也不知道那個022號究竟是誰。」
  「原來不是你。」杜若寒終於明白過來,驚異的看著裴文,然後反應迅速的拿起
  那份傳真。
  「楊傑、傅亦明、洪威利……」他一邊看,一邊不自覺的念著,念了幾個名字之
  後,就恍然過來,「這是參加拍賣會的名單……」
  然後他又咬牙切齒:「誰幹的?洪威利還是姓宋的那小子……」
  蘇雨挑了挑眉,聽得出,這兩個人肯定都是杜若寒的冤家對頭,他甚至猜得出,
  他們會結冤,有八成可能是杜若寒搶了人家的情人,如果只是商場上的對手,誰會沒
  事找事花這?多錢在他身上。
  「都不是。」裴文沈默了一會兒,「如果是他們,你以為蘇雨能平安無事的回來
  ?」
  宋家那位公子還好說,頂多拍幾張裸照寄給杜若寒,洪威利出了名的睚眥必報,
  如果是他出的手,蘇雨今天就不一定回得來,被**只怕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杜若寒握緊了拳:「是我疏忽了,以為對手只有你,要不然……」
  他有些恨恨的將傳真件甩在桌子上,蘇雨探了探頭,看了幾眼,然後視線凝聚在
  一個名字上。
  李睿。
  一滴冷汗瞬間出現在他的額角。
  李睿是什?時候回來的?昨天沒有看到他呀。
  蘇雨思量著,一轉頭卻正對上裴文的眼,裴文的眼神深遂,看不出任何想法,蘇
  雨勉強對他笑了一下,道:「我真的沒有見到任何人。」
  裴文拍了拍他的手,柔聲道:「不要多想,我相信你。」
  蘇雨頓時松了一口氣,這一刻他真的要感謝裴文的性格,這個男人的一派溫柔,
  在很多時候,都是非常讓人受用的。
  但下一刻,裴文卻冷下臉,用罕見的嚴厲聲音對杜若寒道:「你也玩夠了,洪威
  利沒有得手,不代表他沒有出手,別拿我身邊的人當兒戲。」
  杜若寒臉色一變,想說什?,可是看了蘇雨一眼之後,他卻沒有說出來,垂著頭
  好一會兒才道:「這次是我疏忽了,但是……」他頓了頓,好像下了什?決定,鄭重
  道,「阿文,我是認真的,你把阿雨讓給我吧。」
  空氣似乎凝滯了。
  蘇雨動了動唇,想說自己不是被人讓來讓去的貨物,不過彌漫在空氣裏的異樣感
  還是讓他閉上了嘴。視線落回李睿的名字上,心中漸漸升起一抹無奈。
  裴文定定的看著杜若寒,點上一支煙,過了很久才緩緩道:「給我一個你認真的
  理由。」
  杜若寒怔了怔,目光轉向蘇雨,透著幾分歉疚,才道:「我喜歡阿雨。」
  「這不是理由。」裴文輕飄飄的一句否決。
  杜若寒一愣,隨即大怒:「我喜歡阿雨,為什?不能成為理由。」
  「任何人都可以用喜歡當理由,只有你杜若寒不行,你的喜歡,比路邊的垃圾桶
  還廉價。」裴文這一次真的是半點不留情面。
  蘇雨聽得忍不住想笑,想不到裴文也有說話這?惡毒刻薄的時候,但是他喜歡。
  他就知道,能制得住這個花花公子的,只有裴文。
  「難道你的就比我高貴?」杜若寒氣極反問。
  「那倒也不見得。」裴文對著蘇雨溫柔一笑,「但是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對嗎?
  」
  蘇雨還以微笑,道:「當然,我說過,你是世上最溫柔的情人。」
  這不是選擇題,蘇雨從來就沒有考慮過杜若寒,在他的心裏,杜若寒和李睿一樣
  ,都是拒絕來往戶。
  這兩個人你對我笑,我對你笑,話語表情,很有些夫唱夫隨的意味在裏面。
  杜若寒氣得臉色開始發青,握著酒瓶的手,爆出根根青筋。
  就在蘇雨以為他又要把酒瓶砸了的時候,杜若寒卻突然哼了一聲,站起來抬腳就
  走,到了門邊,重重拉開門,大步踏出去,又重重甩上門。
  蘇雨的眼神不錯,清楚的看到門上方的天花板,掉下了一層細細的灰。
  「該做個大打除了。」裴文拍拍蘇雨,「年關快到了,最近我會比較忙,公司年
  會,家族聚會……煩透了,你要是有什?活動,自己安排好了。」
  這話的意思是……難道自己被放逐了?
  蘇雨沒有辦法不多想,他並不悲觀,只是凡事喜歡做最壞的打算。
  「好的,我搬出去前,會把房子全部打掃乾淨。」
  「好的,我搬出去前,會把房子全部打掃乾淨。」
  裴文笑起來,在蘇雨頭上揉了一把:「誰讓你搬出去了,你就是想得太多了。」
  會錯意了?
  蘇雨也笑起來,道:「對不起,我還以為我給你惹麻煩了。」
  「這種事情……不算什?麻煩,有人搶,才表示我的眼光好……」
  裴文到洗手間抹了一把臉,又去臥室換了衣服出來。
  「今天浪費了不少時間,我要趕緊去公司一趟,晚上恐怕會很晚,就不過來了。
  」走到門邊,似乎想到什?,又轉過身道,「李家比較傳統,每到過年的時候,無論
  李家的子孫在哪里,都必須趕回來過年,我想李睿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回來的,用不
  了多久,他還得走,你不必擔心。」
  蘇雨給了裴文一個如蜻蜓點水的吻,才淡淡笑道:「有你在,我什?都不擔心。
  」
  真的不擔心嗎?
  門一關,蘇雨的臉色就漸漸灰暗下來。
  在蘇雨的心裏,有兩件事情,他不願再提,連想也不願去想。一個是當年那個有
  著一雙漂亮鳳眼的男人,一個就是李睿。
  他認識李睿的時候,那個男人還只能算是少年。
  那一年,李睿才十六歲,他和蘇單同年,蘇單也是十六歲,剛被蘇雨收養滿一年
  。
  那時,蘇雨新任的情人是個知名高中的校長,通過關係,他把蘇單轉入了那間高
  中,正好跟李睿同班同座。
  蘇單出身孤兒院,性格非常孤僻,連蘇雨都不怎?愛搭理,更何況是其他人。偏
  偏李睿又有一副極其纖細敏感的神經和炙熱的心腸,總覺得蘇單是討厭他才不理會他
  ,情不自禁就想和蘇單搞好關係,甚至好幾次就跟在蘇單屁股後面回家。
  幾次之後,蘇雨終於發現了跟在蘇單後面的小尾巴,十六歲的李睿,粉嫩嫩,怯
  生生,像雪捏的娃娃,看一眼都讓人覺得喜歡。
  好吧,其實是蘇雨性格裏,天生就喜歡這樣的男孩,雖然現實生活裏,他總是依
  附別的男人生活,但顯然他的審美觀並不因此而改變。
  於是,理所當然的,蘇雨請李睿上家裏坐坐,聊聊天,還鄭重其事的把蘇單託付
  給李睿,讓李睿幼小的心靈充滿了責任感。
  對於李睿來說,蘇雨那家常式的聊天方式和玩笑似的托以重任,讓他生平第一次
  ,激動得幾乎恨不得撲到蘇雨的懷裏親幾口。因為在家中,他排行最小,不管是誰,
  對他說話的方式,都是大人對小孩子的感覺,沒人把他當一回事,不管他做什?事,
  都是小孩子的胡鬧,這常常讓李睿心裏充滿了挫折感。
  偏偏,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蘇雨,把他當大人看待,還那?鄭重的把一看就是
  問題小孩的蘇單託付給他。
  李睿能不激動嗎?能不挺起胸膛恨不得證明給所有人看,他是一個大人了?
  那個時候,蘇雨當然想不到,自己一個玩笑似的託付,居然在李睿的心裏,種下
  了一顆有待萌芽的感情種子。
  為了完成蘇雨的託付,李睿糾纏了蘇單整整三年,從高中一直到大學,以李睿的
  能力,他明明可以考上更好的大學,可是就是為了這個,他硬是要跟蘇單進同一所大
  學。
  直到這件事驚動了李家長輩,出面跟蘇雨交涉,那時他才知道,李睿竟然是個含
  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公子。
  整整三年,一千多個日夜,李睿往蘇雨那裏跑了不下八九百次,幾乎是每天都要
  來陪蘇單做功課,陪蘇雨聊天說話,吃蘇雨做的家常飯菜,卻沒有人知道他是個富家
  公子。
  當然,相對的,李睿也不知道蘇雨是靠著被人包養生活,在他眼裏,蘇雨簡直就
  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他、最懂得照顧他、最完美無瑕的人。他一直以為,蘇雨是個很
  成功的翻譯家。
  李家長輩一出馬,什?都調查得清清楚楚,蘇雨身上的完美光圈自然就像吹出來
  的泡泡,被陽光一照就砰的一聲,碎了。
  李睿很震驚,也很失望,但是初衷不改,這一點,就算是蘇雨的勸說也不起作用
  ,李睿擰起來的時候,就是一根筋,還是死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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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Admin 周日 1月 12, 2014 11:34 am

不爛的牛筋。
  最後沒有辦法,還是李家出面又出錢,把蘇單和李睿弄進了同一所大學,當然,
  是最好的大學,不可能因為一個蘇單,就讓李家最寶貝的六公子,去念那不知所謂的
  二流大學。
  蘇單這個便宜占大發了,雖然他自己心裏並不樂意,但是這份恩情他還是記下了
  ,再加上這三年來,李睿所做的,一點一滴他都記在心裏,性情也逐漸開朗不少,上
  了大學以後,積極主動的參加了不少活動,人越發的顯得神采飛揚。
  可以說,蘇雨當年的託付,李睿是一絲不苟的完成了。本來,蘇雨應該好好謝謝
  他,可是自從被陽光照破光圈之後,他卻發現,李睿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像
  一隻漸漸長成的狼,在不經意間,閃爍著一抹壓抑的獸欲。
  這樣的眼神,蘇雨見過,男人發情的時候,如果不能得到發洩,就會露出相似的
  眼神。
  對於危險,蘇雨還是有些預感的,因為他一向喜歡把凡事做最壞的打算,而且他
  雖然貪圖安逸的生活,但還是有幾分良心的,他是喜歡粉嫩嫩的美少年,但不意味著
  他會主動去帶壞粉嫩嫩的美少年。
  所以,蘇雨玩了一場失蹤遊戲,哦不,應該說,他和那個高中校長分手以後,又
  找了一個新情人,那個新情人是個攝影家,喜歡滿世界到處跑,雖然蘇雨更喜歡待在
  家裏,但是當家裏不適合繼續待下去的時候,他也就毫不猶豫的跟著攝影家跑了,將
  到了可以獨立年齡的蘇單一個人扔下。
  又一個三年過去,攝影家有了新的情人,蘇雨只得收拾包袱回來了,家裏床鋪還
  沒有捂熱,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第九章
  蘇單是學金融的,從大二開始,他就跟著李睿一起學習做投資。起初的時候,因
  為沒有錢,李睿主動借了他一些。蘇單很小心,只借了一點點,保證在自己償還的能
  力之內,做了幾次之後,竟然一帆風順,賺了不少錢,把借李睿的錢還上了,還有相
  當一部分富餘,於是他繼續投資。
  正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失足,或許是因為之前的運氣好,讓蘇單有些自大了
  ,有幾個同學朋友看他投資做得好,都拿出錢來讓他幫著做,其中還包括了李睿的一
  筆錢。也就是這一次,蘇單投資失敗,七成的錢打了水漂。
  虧得蘇單跑得快,保住了剩下的三成,把幾個同學朋友的錢都還了以後,蘇單自
  己分文不剩,還欠了李睿的那筆數額最大的錢,卻無能為力了。
  李睿表面上說得風輕雲淡,什?做投資總是有風險的,虧了就虧了,他反正不在
  乎這點小錢,但一轉身就找上了蘇雨,給了蘇雨一筆錢。
  有些話不用說得明白,從少年成長為青年的李睿,變得更具有危險性,但是卻掩
  藏在他那副俊美無害的面容之下。
  這筆錢對於李睿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對於蘇雨來說,卻是個天文數字。他
  知道蘇單虧了錢,他甚至在前一天,低價把眼下住的這棟房子賣了出去,他原本以為
  賣房子的錢已經夠蘇單還債。事實上,連債務的十分之一都不夠。
  蘇雨不知道這是不是李睿事先設下的圈套,但這個時候,他除了答應李睿的條件
  已經別無選擇。
  於是當著蘇單的面,蘇雨拿出來錢,表示是自己多年的積蓄,幫蘇單還了債。事
  實上,蘇雨所有的積蓄,就是他們眼下住的這棟房子,而前一天,他卻把它低價賣了
  。
  蘇單很感動,雖然他之前一直不待見蘇雨當包養情人的事,但通過這件事,他似
  乎覺得蘇雨是真心真意對他好,握著蘇雨的手,他第一次說出了「表叔,我會養你一
  輩子」的話。
  蘇雨只是笑了笑,刮刮蘇單的鼻子回答:「你只要管好自己就夠了。」
  然後李睿就對蘇雨展開了瘋狂的追求攻勢,連蘇單都覺得,蘇雨跟了李睿,一定
  會幸福。這個時候,他並不知道,這只是蘇雨和李睿故意做給他看的。
  兩個月後,蘇雨就順理成章的搬進了李睿的那間豪華別墅,成了名副其實的金絲
  雀。
  其實李睿是個好人,只是太年輕,像一把沒有鞘的刀,一不小心,就傷人傷己。
  和李睿在一起的時候,蘇雨常常會回想起當年的自己,一樣的年輕,一樣的露著
  刀鋒,試圖保護自己身後的那個人,卻萬萬沒有料到,最狠的一刀卻正是來自身後。
  在醫院躺著的那半年,蘇雨一直在反省,究竟錯的是誰?是他不該無法愛上李睿
  ,還是李睿不該這?年輕?
  蘇雨曾經無數次的想著,如果李睿再成熟一點,或者自己再退讓一點,肯承認曾
  經有那?一刻,他是願意去愛李睿的,那?結果會不會不同?
  也許,李睿就不會變得那?瘋狂。
  但這個世上是沒有如果的,正如李睿始終還是這?年輕衝動瘋狂無忌,正如他還
  是堅守著原則始終不願對任何一任情人說愛。
  不是不愛,只是不願意再把自己的愛拱手奉上任人糟踐。
  他習慣了把自己感情寄託在生活中的一點一滴中,可李睿卻沒有成熟到能從生活
  的細節中去體會這份感情。
  李睿太年輕,他對愛情的理解,還停留在花前月下,燭光朦朧中彼此傾訴愛語的
  浪漫。因為得不到,對愛情充滿夢想的他,瘋狂了。
  所以,這樣的結局是註定的。
  蘇雨是永遠都不會說愛的男人,而李睿又是那?的渴求愛。
  於是,他們終於走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對著留在茶几上的傳真件,蘇雨在李睿的名字下,用筆劃了又劃。
  真的是你嗎?
  昨天的那個022號。
  拿出手機,蘇雨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撥通了記憶裏的那個電話號碼。
  只響了一聲,電話就接通了。
  「雨叔。」
  李睿一直都是這?叫他,聲音輕輕柔柔,像一片羽毛輕輕落入水中。
  「你怎?知道是我?」蘇雨輕輕的歎了一聲。
  「我從你走出酒店之後,就一直在等你的電話。」李睿的聲音頓了一下,「雨叔
  ,我什?都沒有做,只是想看看你。」
  「果然是你。」蘇雨又歎了一聲,然後聲音變得嚴厲,「別這?做了,我不希望
  再有下一次。」
  他不會留給李睿任何希望,他想讓李睿放開自己的束縛,去尋找屬於他的幸福。
  「雨叔……」李睿的聲音透出幾分驚惶,「好好好,我不會這?做了,你……不
  要再傷害自己,我只是回家過年,年後就會走,我真的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聽到他的聲音這?驚惶,蘇雨不禁有些心軟,但一轉念,又硬起了心腸。
  「小睿,我現在過得很好,以前的事,我已經都忘了,你也忘了吧。」
  「我……我會忘的……可是……」李睿支支吾吾,好一會兒才把話說完整,「雨
  叔,那個杜若寒……不是好人,換情人比換衣服還快,你……要早做打算……如果你
  願意,我可以介紹幾個人品好的朋友……」
  「謝謝你的關心,我心裏有數。」蘇雨吸了一口氣,對著話筒吐出兩個字,「再
  見。」
  然後,他毅然的按下了關機鍵,取出手機卡,一折兩半,扔進了垃圾桶裏。
  很好,李睿以為他跟杜若寒在一起,現在把手機卡毀了,明天換個新的,只要他
  不再跟杜若寒出現在公開場合,就不用擔心會被李睿找到。
  裴文這個人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他既然也懷疑上了李睿,就不會那?容易
  讓李睿查到他身上去,對裴文,蘇雨倒真的可以放一萬個心。
  因為李睿,這一天蘇雨沒什?胃口,到廚房草草煨了兩個雞蛋,還分了兩頓吃,
  中午一頓,晚上一頓,最後用水果沙拉當宵夜。
  第二天他出門重新辦了一張手機卡,先給裴文發了一個短信,然後又給蘇單打電
  話。
  不料接電話的卻是鄭世同。
  「小單呢?」蘇雨覺得奇怪。
  鄭世同無奈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表叔,我們在醫院,單單手臂上破了道口
  子,正在縫針。」
  「他跟人打架了?」蘇雨急起來,「這孩子,都工作了,怎?性子還這?急。」
  鄭世同突然壓低了聲音,道:「單單不讓我跟你說,剛才我帶他去餐廳吃飯,誰
  知道那?不巧,居然遇上了李睿,單單一看見他,就像瘋了一樣,沖上去打,李睿躲
  了幾下,然後單單自己不小心撞上了餐桌,被餐刀在手臂上劃了一道。」
  蘇雨可以想像當時的雞飛狗跳,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兩天,他歎氣的次數,多
  到手指都數不過來了。
  「你們在哪家醫院,我馬上就過來。」
  「別,千萬別來,李睿好像還不死心,就在醫院大門外守著呢,我正準備想辦法
  把他哄走,要不然單單縫完了針,走不出醫院大門就又得上演全武行。」鄭世同的聲
  音更無奈了。
  蘇雨聽他那?無奈的語氣,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來,沈默了片刻後才道:「好
  ,我不過來,這個電話號碼你記下來,以後找我就打這個電話。等你們回到家後,讓
  小單打個電話給我,對了,不要來找我,我擔心李睿會跟蹤你們。」
  掛了電話後,蘇雨又去了一趟超市,大包小包的回到家,不到半個小時,就接到
  了蘇單的電話。
  第十章
  「表叔,你還好吧。」
  「我很好,不好的是你。」毫不客氣,蘇雨的語氣帶著譴責。
  蘇單委屈了,道:「表叔,我是在給你出氣耶。」
  「我和李睿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蘇雨沒好氣道,「我跟他已經沒有關係了,
  你少在裏面瞎攪活,人沒打到,倒把自己弄傷了,你誠心讓我擔心是不是。」
  蘇單氣得跳腳道:「我知道多少,我什?都知道,那混蛋以前幾乎天天往咱們家
  跑,以為我不知道啊,明著他是陪我做功課,暗裏那眼神盡往你身上瞄,我開始不搭
  理他,就是討厭他的心思,後來……哼,後來要不是看他確實對你真心真意,我才不
  會……才不會讓你入虎口。
  當年投資失敗的事情,確實是李睿在其中做了一點手腳,也是蘇單沒有經驗,被
  之前的成功沖昏了頭腦,下手太貪,才損失這?大,知道了真相之後,他一直很自責
  ,認為蘇雨肚子上的那一刀,他要負很大的責任,所以對蘇雨更加照顧得無微不至,
  才終於導致了鄭世同的吃醋,把蘇雨又推向了裴文,當然,後一件事,目前蘇單還不
  知道。
  「得了,還虎口呢,你以為表叔我就是待宰的羊啊。我告訴你,不要再找李睿的
  麻煩,當初那件事,我和李睿各有責任,跟你這個局外人沒有任何關係,你再多事,
  以後就不要叫我表叔,反正我跟你也沒那層關係。」
  這大概算是蘇雨對蘇單說過的最重的話了。雖然讓蘇單叫他表叔,不過他和蘇單
  之間,還真沒有血緣關係,不過是因為蘇單正好也姓蘇,他就假託是蘇單的表叔,給
  孤兒院院長塞了一筆錢,在完全不具備收養資格的情況下,領養了蘇單。
  後來蘇單好奇的問他是怎?知道有他這個表侄的,蘇雨直接在他腦袋上拍了一記
  ,說什?我們都姓蘇,五百年前是一家,五百年後就算已經一表三千里那也是表,所
  以他就是表叔,蘇單就是表侄。
  蘇單當時大受打擊,還以為可以從蘇雨嘴裏探聽出自己的身世,結果……顯然,
  蘇雨打擊人的功力不是一般的深厚。
  不過這些年相處下來,蘇單對蘇雨還是有著很深的感情,尤其是當初蘇雨拿出所
  有的積蓄幫他還債,儘管後來他知道那不過是蘇雨和李睿合演的一出戲,可是蘇雨為
  了急於套現,用一個很低的價格把房子賣了卻是事實。要知道,那棟房子在當時,就
  是蘇雨所有的財產了,是蘇雨準備養老的地方。
  所以蘇雨一說狠話,蘇單就軟了,哼哼了兩聲才道:「我聽表叔的就是,只要那
  混蛋別自己送上門來找揍,我就當沒看見過他。」
  一聽就知道還是沒有死心,不過蘇雨知道這已經是蘇單做出的最大讓步了,他也
  不再逼迫,只是道:「我已經和李睿談過了,他是回來過年的,年後就走,你也不用
  忍多久,再說大過年,鬧得見血多不好。」
  「知道了……」蘇單還是嘀嘀咕咕了幾句,只是太含糊,蘇雨也沒有聽清楚,接
  著就聽到蘇單很興奮道,「表叔,過兩天,我會領到一筆獎金,我都想好了,咱們趁
  放假的時候去旅遊好不好,就咱們兩個,誰也不帶……」
  他話還沒說完,蘇雨已經隱約聽到了鄭世同的抗議聲,禁不住笑了起來,道:「
  下次吧,今年我已經有安排了。」
  蘇單很失望,但是知道蘇雨一定決定就不會更改,只好抱怨了幾句,就不再提了
  。
  蘇雨叮囑他這幾天好好休息,收了線之後,他就興沖沖的打開電腦。其實他哪里
  有什?安排,不過是想趁著過年的時候,很多人都選擇休息的時候,去多接幾張翻譯
  單子,好好賺上一筆,就當是自己給自己發獎金了。
  終於,過年了。
  年三十的那天夜裏,蘇雨一個人在公寓裏一直翻譯最後一份文稿到十一點半,點
  選了郵件發送之後,懶懶的縮在椅子裏再不願起來,這幾天他趁機接了不少急單,沒
  日沒夜,小賺一筆的同時,也累得夠嗆。
  屋裏靜悄悄的,窗外更是一片漆黑。
  他沒有開燈,當電腦關閉以後,屋內也隨之變得黑暗。
  並不是第一次一個人過年,但寂寞的感覺卻始終一如當年,那一年,他被父親逐
  出家門,那一年,他被愛人無情背棄。
  其實,他已經習慣了。
  開始的時候,覺得寂寞是痛苦的,習慣以後,卻覺得寂寞也是一種享受,在這種
  時候,他可以什?也不想,只要在黑暗裏靜靜的坐著,閉上眼睛,時間在那一刻永恆
  。
  午夜鍾響,不僅僅打破了灰姑娘的美夢,同時也終止了蘇雨一年一次享受寂寞的
  機會。也許,在這個黑暗的房間裏,已經聽不到那久遠的鍾響,但窗外乍然綻開的絢
  麗煙花,依舊會將他帶回寒冷的冬夜。
  蘇雨睜開眼睛,慢吞吞的走到窗前。煙花的絢麗是短暫的,只有那?一瞬間,卻
  美得讓人無法轉目。有的時候,蘇雨會想起這些年,自己的感情就像這些煙花一樣,
  短短的綻放,然後歸於平淡。
  他從不對自己的情人說愛,可是,他對每一份感情,都是認真的,每一次,他謹
  慎的投入一點點,期待著能開花結果,可是每一次,都像這些煙花,開過了,就消逝
  在夜幕裏。或許,是他沒有遇上那個能夠攜手一生的人,或許,是他投入得太過謹慎
  而最終推開了身邊的人。
  究竟是誰對誰錯,蘇雨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並沒有後悔自己的每一個選擇,從
  來沒有,哪怕最終他將孤老一生。
  他愛過,即使愛錯了,他也不後悔。
  午夜整點,在煙花開得最絢爛的那一刻,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將蘇雨飄遠的思
  緒拉了回來。
  裴文?
  「嗨!新年快樂。」他低低的道了一聲。
  「新年快樂!」
  話筒裏,傳來了裴文溫柔的聲音。
  已經整整十天沒有看到裴文了,蘇雨不知道他在忙什?,只是突然之間聽到他的
  聲音,才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想他了。
  裴文,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體貼的情人。
  煙花爆開的聲音,似乎變得悅耳起來,沈默了片刻,蘇雨才輕輕的笑起來,問道
  :「你在做什??」
  「參加家族聚會,見的總是那些人,做的總是那些事,說的總是那些話,無聊得
  很。」
  裴文的聲音很輕,聽上去像是在抱怨,蘇雨忍不住又笑起來,這是相識以來,裴
  文第一次向他抱怨什?。
  「能為裴大少你解悶,這是我的榮幸。」
  「解悶?」裴文的聲音變得低啞許多,「還差得遠呢。」
  蘇雨吸了吸氣,雖然只是聽到裴文的聲音,但是他卻隱隱覺得,空氣裏似乎漸漸
  的彌漫著一層情欲的味道。
  「我想見你。」
  情欲的味道更濃了。
  蘇雨覺得自己的唇舌有些發幹,喉嚨裏動了動,才道:「我的大門,永遠為你而
  開。」
  話筒另一端的裴文卻沈默了,良久之後才聽到他歎了一口氣,道:「算了,我走
  不開。」
  蘇雨呼出一口氣,隱隱有些失望,如果是李睿,恐怕馬上就會什?都不管來找他
  ,但裴文不是李睿,不管是從哪方面來看,裴文都比李睿沈穩,比李睿更懂得顧全大
  局。
  裴文的感情不夠熱烈,不,蘇雨甚至不知道他和裴文之間,是否存在著感情,也
  許,在裴文眼裏,他只是一個單純的被眷養的寵物吧。
  但蘇雨不能否認,比起李睿,和裴文在一起更讓他感到輕鬆,裴文不會給他任何
  壓力,也不會用任何形式來束縛他。
  或許,這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過幾天,我帶你出去走走。」似乎想要補償什?,裴文丟下了一句話,不等蘇
  雨回應,他就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蘇雨一身輕鬆,窗外的煙花再也不會讓他產生半點感慨,洗洗睡覺,
  忘了服用安眠藥,居然穩穩一覺到天亮。
  他是被鞭炮聲震醒的,起床後剛吃了點東西,蘇單那小子就打了電話來,說是要
  搶在所有人前面給他拜早年。
  蘇雨笑了笑,心裏想,已經有人更早給他拜過年了。
  午夜鍾響,灰姑娘只能狼狽逃離,而他蘇雨,卻有幸收到了王子的拜年。
  只要不奢求太多,生活總是美滿的。
  「表叔,今天上我家來吃飯吧。」蘇單發出了邀請。
  蘇雨想了想,大年初一的,裴文肯定不會來,於是欣然應允,高興得蘇單在電話
  另一端抓著鄭世同的脖子搖來搖去,吩咐他準備這準備那,蘇雨幾乎已經可以看到鄭
  世同苦著臉拿筆一條一條拼命記下來的模樣。
  「小單,你又長大一歲,該成熟點了。」他輕輕的道。
  蘇單沒聽見,他還在抓著鄭世同搖來晃去,話筒裏隱約傳來的聲音,讓蘇雨抿起
  嘴微笑,不成熟又有什麼關係,或許鄭世同喜歡的正是這樣的蘇單,他沒有必要操太
  多的心。
  到蘇單那裏的時候,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蘇單是典型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在
  廚房裏忙個不停,連蘇雨卷卷袖口準備幫忙都被他推了出來。
  鄭世同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蘇雨被推出來,不由失笑,道:「咱們家的廚房向
  來是禁地,非單單不得擅入。」
  蘇雨也笑,坐下來道:「不知道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和我家小單在一起。」
  蘇單的廚藝可比蘇雨強多了,當然,這也是性格關係,蘇雨對什麼都要求不高,
  只要自己煮出來的東西能吃就行,自然不會花心思去提高廚藝,但蘇單卻有點精益求
  精的傾向,要麼不做,做了就要做得比一般人都好。
  鄭世同得意一笑,道:「虧得我下手早,不然單單被別人搶走,我可就追悔莫及
  了。」
  「你們有結婚的打算嗎?」雖然讓自己不要為蘇單操太多的心,不過蘇雨還是忍
  不住問道。
  鄭世同臉色一苦,正要說話,冷不防耳尖的蘇單從廚房裏探出頭來,大聲道:「
  表叔你一日不結婚,我就一日不結婚。」
  蘇雨愕然。
  鄭世同無奈的攤手,壓低聲音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迫不及待幫你拉皮條了
  吧。」
  蘇雨同情的拍拍他,同樣壓低聲音道:「算了,不結婚也不要緊,去國外註冊也
  挺麻煩的。」
  「其實……我覺得裴文和你……挺合適。」鄭世同鄭重的表示,他把蘇雨介紹給
  裴文,並不是在甩包袱,而是真的覺得這兩個人合適。
  蘇雨笑了笑,道:「嗯,我要謝謝你。」
  確實是挺合適的,只是蘇雨對裴文……沒有半點信心,正確的說,他對愛情,從
  來就不抱過多的期望,不管是裴文,還是別的什麼人,合則聚,不合則分,不過如此
  而已。
  和蘇單一起,混過了新年的前三天,第四天,裴文打了電話來,讓蘇雨做好出遊
  的準備。
  蘇雨簡單的收拾了兩件換洗的衣服,又到外面買了兩盒餅乾,因為裴文沒有說要
  帶他去哪里玩,準備周全了總不會錯,要知道他可是半點餓都不經挨。
  不過當裴文出現在他面前一臉微笑的說「我們去日本泡溫泉」的時候,蘇雨還是
  微微吃了一驚。
  「要去這麼遠?」蘇雨看了看自己收拾的行李,覺得似乎還是太過簡單了,他沒
  有出過國,當年和那個到處亂跳的攝影家在一起的時候,最遠不過是跑到西藏無人區
  。
  「隨便帶兩件衣服就可以了。」裴文在蘇雨的頭頂上摸了一把,然後將護照和機
  票塞給他。
  蘇雨沈默了半天,看來裴文準備這次出遊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有一兩個月,這護
  照絕對辦不下來。
  「別發呆了,我們得去趕飛機。」裴文拉起他的手。
  蘇雨心中微微一顫,然後,他沖著裴文露出一抹淺淺的笑,不像往日那樣溫和無
  害,卻看得裴文一怔。
  這一刻的蘇雨,讓裴文產生了想擁他入懷的念頭。
  這趟溫泉之旅,裴文原訂的計畫是好好玩上七天,帶著蘇雨玩個痛快,他一向不
  會虧待自己的情人,何況這次出行他已經計畫很久了,主要也是給自己放鬆幾天,裴
  文不是工作狂,但平時確實難得有這麼清閒的時間。
  但是才到日本的第三天,他就接到了杜若寒的電話,然後一臉鐵青,過了很久才
  對蘇雨道:「我們回去。」
  蘇雨從來沒有看到裴文的臉色這麼難看過,摸了摸鼻子,他一聲不吭的收拾東西
  ,然後去換衣服,回來的時候,裴文已經訂好機票,什麼也沒有解釋,就帶著蘇雨去
  機場。
  《待續》
下+番外
  《不說愛的男人下+番外(出書版)》BY瑞者
  出版社:威向
  出版日期:2010/04/07
  文案:
  蘇雨受夠了激烈焚燒的感情帶來的傷害,
  現在的他只想要個溫柔的情人,
  盡情享受和裴文之間毫無壓力的相處,
  安分的當個被包養的情人,
  溫馨簡單的過日子就好,
  畢竟,他已經傷了、累了、不再年輕了。
  只是,也許早在他選擇被舒舒服服的包養時,
  就該有會被捲入富家公子哥的麻煩遊戲的覺悟……
  杜若寒近乎偏執的執著真的讓蘇雨有些疲憊了。
  雖然很喜歡裴文,
  但他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是該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第十一章
  飛機是下午四點的,而他們到機場時,還不到中午十二點,裴文臉色不好看,而
  且心不在焉,蘇雨也不指望他能記起去吃飯這回事,自己從行李裏翻出那兩盒餅乾,
  買了水,然後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等飛機是鬱悶的,尤其是身邊的人明顯已經魂飛天外,而自己又言語不通的時候
  ,為了打發時間,蘇雨乾脆去買了一本漫畫,坐在椅子上慢慢翻看,雖然看不懂上面
  的文字,但人物的表情動作還是可以提供豐富的聯想,他決定就拿這本漫畫給蘇單當
  手信。
  熬過了漫長的等待時間,差不多該去安檢了,蘇雨推了推裴文,這個男人才回過
  神來,揉了揉額頭,對著蘇雨歉意的一笑。
  「走吧。」
  本來以為上了飛機後,裴文會繼續他的心不在焉,誰料到他卻突然對蘇雨道:「
  我和杜若寒認識了整整三十年。」
  蘇雨還在繼續和那本漫畫奮戰,乍聽到裴文這句話,不由一愣,算了算時間,也
  就是說這兩個男人出生沒多久就認識了,典型的竹馬對竹馬,恐怕他們認識的時候,
  連話都還不會說呢。
  「十六歲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性向的問題,杜若寒是第一個讓我有了性衝動的人
  。」
  回憶了一下杜若寒現在的模樣,蘇雨就可以想像得到十六歲的杜若寒會是多麼的
  青嫩可口,不好,這個時候可不能流口水,意識到自己有想歪的傾向,蘇雨連忙一正
  神色,做出認真傾聽的模樣。
  他知道,這個時候,裴文需要的只是一個聽眾,而不是一個分析師,裴文不需要
  弄明白究竟是杜若寒把他變成一個GAY,還是他本來就是GAY。
  「杜若寒只喜歡女人,十四歲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第一次性經驗,物件是他家
  司機的女兒,一個比他大了整整九歲的性經驗豐富的女人。」
  顯然,裴文對那個女人記憶深刻,他甚至連那個女人的模樣都能回憶出來,那是
  一個姿色一般但是身材魔鬼的女人,很懂得勾引那些年紀小小的富家少爺,用身體換
  取美麗昂貴的珠寶。
  現在的杜若寒是個雙哦,蘇雨偷偷瞄了裴文一眼,難道就是這個男人把杜若寒那
  個花花公子從單變成雙的?那他們之間應該有發生過什麼,怎麼會弄成今天這種各過
  各的情形。
  「十七歲的時候,我向他表白了。」
  看不出來,少年時代的裴文,也有這麼衝動的時候,竟有膽子向自己的竹馬表白
  而不怕之後兩個人連朋友都沒得做。
  「我想,如果他打我一拳,或者是翻臉大罵,我就死了這條心,從此和他只做朋
  友。」
  從裴文的語氣聽來,似乎並沒有被拒絕的樣子,難道杜若寒一下子就接受了?蘇
  雨很驚訝,他知道杜若寒是個花花公子,但沒節操到這程度,就匪夷所思了。
  他興趣大起,收起手中的漫畫,洗洗耳朵,準備繼續聽八卦。
  裴文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的神思已經漸漸飛回到十幾年前的那個冬日,剛剛過
  完耶誕節,院子裏的聖誕樹還沒有拆除,天黑以後,掛在上面的燈一閃一閃,像天上
  的星星,卻比星星更明亮。
  杜若寒站在樹下,對著剛剛告白的裴文哈哈大笑,他的笑容比樹上的燈火更加耀
  眼。
  「阿文,原來你是個GAY,哈哈哈……」杜若寒的笑是不帶惡意的,他完全一副
  哥倆好的模樣,勾著裴文的脖子道:「你知道我一向喜歡女人的,對男人從來沒有想
  法,不過阿文你不同,你是我的鐵哥們,我不能完全不給你機會對吧……這樣,你幫
  我逃家,我到外面混一陣子,釣個男人試試看,要是我能接受男人,那麼咱們兄弟沒
  話說,回頭就搬一屋去。」
  裴文知道,前幾天杜若寒和家裏鬧得不太愉快,他這麼說只是在開玩笑,目的是
  讓自己幫他逃家。說實話,用逃家這樣幼稚的手段來跟家中對抗,裴文並不贊成,但
  他無法抗拒杜若寒這個玩笑的誘惑。
  於是,幾天後,杜若寒就順利的離開了家,連裴文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一
  年後,他才知道,杜若寒沒有跟他開玩笑,這個正處於叛逆期的少年,果然去釣了一
  個男人,並且跟那個男人同居了。
  「你該回家了,伯父很擔心你。」裴文努力保持著平靜,曾經有那麼一刻,他想
  親手撕了那個和杜若寒同居的男人。
  「他會擔心我?」
  杜若寒一副「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的神色,離開了杜家這個金窩,杜若寒不再是
  貴氣十足的美少年,而完全是一副街頭混混的打扮,耳朵上穿了四、五個洞,衣服也
  是到處開洞的乞丐裝,頭髮染得像個炸了毛的綠孔雀,眼睛上的煙熏妝濃得可以在半
  夜裏扮鬼。
  如果不是再三確認過,裴文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杜若寒。難怪杜家這一年
  到處找他也找不到,他相信這會兒就算杜若寒站在杜父面前,他也認不出自己的親生
  兒子。
  「你是不相信伯父會擔心你,還是根本就不想回去?」
  裴文強壓著怒氣,杜若寒和父親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原因出自杜若寒的母親
  ,其實這在富家豪門很常見,男人在外面風流快活,女人在家裏大哭大鬧,只不過杜
  若寒的母親性格實在極端了點,眼見無法挽回丈夫的心,就把家裏的僕人全部趕走,
  然後關上門在杜若寒的眼前割了腕。
  那時候杜若寒才七、八歲,嚇傻了,打電話向父親求救,誰料到那一天,杜父喝
  醉了,雖然接了電話卻壓根就沒有聽清楚杜若寒哭著在說什麼,反而不耐煩的借著醉
  意罵杜若寒母親不好好管教兒子。
  後來,杜若寒的母親因搶救無效而死,而杜若寒從此就事事跟杜父作對,只要是
  能讓杜父生氣的事情,他樂此不疲的做。
  「當然是不想回去。」杜若寒蹺著二郎腿,腳下還一點一點,十足十像個地道的
  小混混,只是眼底卻流露著掩藏不住的不安。
  「因為那個男人?」裴文臉色一沉:「你的眼光很差勁。」
  他口不擇言了,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什麼樣子。
  杜若寒愣了愣,然後嘻嘻哈哈笑開了,道:「你別開玩笑了,我能看得上他?」
  杜若寒有個很不好的習慣,他越在乎什麼,就越會刻意的表示不在乎,他那副死
  鴨子嘴硬的表情,裴文再熟悉不過。
  那一刻,裴文的心冷了。
  「當初是我幫你出走的,既然你和那個男人沒什麼,那麼如果不想讓我為你擔幹
  系,就跟我回去吧。」
  這是裴文生平第一次放低姿態,也是唯一的一次,他在賭,賭在杜若寒的心裏,
  自己和那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男人,究竟誰更重要。
  「啊?」杜若寒愣了一下,然後嬉皮笑臉的像當初他讓裴文幫助他離家出走時一
  樣勾住裴文的脖子:「我怎麼能讓你為我擔干係,好,我跟你回去。」
  「你捨得那個男人?」
  「我都說了,跟他沒關係,我是什麼人,能看得上那麼沒趣味的男人?不過是逗
  他玩玩。」杜若寒有些煩躁了,他似乎很不想在裴文面前提起那個男人。
  裴文看得出,杜若寒只是嘴巴硬,他遊移不定的神色說明他其實根本就沒有下定
  決心。但是意外的是幾天後,杜若寒卻像受了莫大的刺激一樣,真的跟他走了。
  後來,杜若寒實現了他當初的那個玩笑,開始試著和裴文交往,兩個人足足交往
  了三年,最終卻還是分了手。
  分手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太相似。別的不說,光是在性生活上,就很難取得
  和諧,沒有誰想退讓,裴文和杜若寒,都不是能夠屈於人下的那種男人。
  太過相似,並不會讓相處變得容易,在大吵了幾次之後,裴文終於意識到了自己
  的錯誤。
  於是,一切回到了原點,他們兩個人,做朋友比做情人更合適。
  分手之後,裴文知道,杜若寒曾經悄悄的回去找過那個男人,無果。那之後,杜
  若寒的私生活就變得越發的靡爛,無論男人女人,只要看得順眼,他來者不拒。
  直到蘇雨的出現,杜若寒才再次開始變得異常起來。
  從一開始,裴文就有種莫名的危機感,只是他想看一看,杜若寒究竟會做到哪一
  步,才如此縱容他,而現在,裴文卻開始後悔了。
  杜若寒是一個會挖坑自己埋自己的人,當年那個男人就是證明,如今,在蘇雨身
  上,再一次得到證明。
  裴文不知道蘇雨身上有哪一點吸引了杜若寒,他只知道,在他帶著蘇雨到日本泡
  溫泉的時候,杜若寒守在蘇雨的門前,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餓得暈倒被送進了醫院。
  很明顯的苦肉計,即使看穿了這一點,裴文也沒有辦法放下不管繼續帶著蘇雨在
  日本泡溫泉。
  不能成為情人,他們依舊是朋友,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朋友,而是互為底線的、最
  親近的人。
  一下飛機,裴文就直奔醫院,他沒有帶上蘇雨。
  杜若寒的模樣並不像裴文從電話裏聽到的那樣淒慘,這個花花公子躺在加護病房
  裏,手上還吊著點滴,人卻在跟美麗的護士調情,那雙漂亮的鳳眼笑得彎了下來,將
  那個護士迷得暈頭轉向。
  裴文沈著臉,伸手在敞開的門上敲了敲。
  護士驚叫一聲,紅著臉匆匆離開。
  杜若寒瞧了瞧裴文,咧嘴笑開了:「嗨,阿文,你來看我了。」
  裴文哼了一聲,並沒有好臉色,道:「我來看你死了沒有。」
  杜若寒做西子捧心狀,痛苦道:「阿文,你這話太傷我心了,難道你已經不愛我
  了嗎?」
  裴文瞪了他一眼,看這花花公子的樣子,顯然沒有什麼事,他懶得再搭理,轉身
  就要走,卻被杜若寒一把抓住。
  「阿文,別這麼狠心。」
  裴文歎了一口氣,坐了下來,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知道的。」杜若寒收斂了不正經的神色,鳳眼一抬,已經有種談判的氣勢顯
  出來。
  裴文眉頭一揚,道:「為了一個蘇雨,你這麼折騰自己,有意思嗎?」
  「你把他給我,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杜若寒的執著是很可怕的。
  「憑什麼?」裴文這一次卻不打算再退讓,每一次,杜若寒想要什麼,他都會給
  ,只有這一次,他不準備退讓。
  「就憑……」杜若寒頓了頓,突然一笑,笑得極美:「就憑他讓我知道愛一個人
  是什麼樣的感覺,我要他,一定要……」
  即使已經見慣了杜若寒迷人的笑容,裴文此時也不由為之一眩,片刻之後,他突
  然反應過來,人也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如果要說愛,杜若寒只愛過一個男人,只是他直到現在才承認這一點。
  這一刻,裴文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比他在日本玩得正高興的時候突然接到杜
  若寒住進醫院的消息時還要難看得多。
  偏偏杜若寒好像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色有多難看一樣,繼續道:「他改了名字,第
  一次見他的時候,你把他打扮得像戴了面具一樣,我竟然沒有認出來……可是,在醫
  院裏,他痛苦的按著胃,我一眼就認出來了……當年,我離開他的時候,他第一次犯
  胃病,住在醫院,也是這樣的痛苦表情……阿文,我很高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
  開心……」
  「夠了。」裴文厲聲喝止了杜若寒。
  這個向來溫柔的男人,此時此刻,卻像是一頭被揭了逆鱗的惡龍,全身上下都噴
  著憤怒的火焰。
  「你認錯了,杜若寒,我說你認錯人了。」
  裴文一字一頓丟下一句話,沒有給杜若寒留下反駁的時間,他轉身快步離去。
  蘇雨此時並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一場暴風雨,此時他正在悠哉悠哉的整理
  公寓。
  在飛機上,八卦只聽了個開頭就沒了下文,讓他感覺無趣至極,後半程幾乎是打
  著瞌睡過來的,回到公寓後,精神奕奕,一點也不累。
  三天前離開的時候,蘇單就鬧著要到他這裏來看看,被他藉口出遊推拒了,只答
  應回來後再讓蘇單過來。因為年前他忙於趕翻譯稿,沒來得及清掃,這會兒空閒著,
  正好做個大掃除,讓這間公寓也顯顯新年新氣象,當然,主要的原因是蘇單有輕微的
  潔癖,要是來了一看角落裏全是灰塵,肯定是當場就要打掃的。
  要是讓蘇單來打掃這間公寓,那讓蘇雨的臉往哪兒擱,說什麼他也得在蘇單來之
  前打掃乾淨。其實蘇雨並不懶,平時也是固定一周打掃一次的,只是有些看不到的角
  落,他會習慣性的忽略過去,這次打掃,主要也是針對這些角落,所以打掃起來,也
  不算太累,不到半天,整間公寓就讓他搞得一塵不染。
  喘了一口氣,休息了片刻,見天色已經黑了,他趕緊弄了點東西填飽肚子,又洗
  了個澡,正準備去睡覺,裴文走了進來,臉色發紅,帶著一身的酒氣。
  「你回來了。」
  蘇雨迎上前去,冷不防被裴文一把抱住,他吃了一驚,這才發覺裴文神色不對,
  眼裏像冒了火,深深的看著他,看得他臉上莫名的開始發熱,忍不住微微掙扎了一下
  。
  「裴大少,我臉上開花了嗎?」蘇雨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但下一刻,裴文吻住了他,不是往日那種充滿愛惜的溫柔的索吻,而是狂暴的、
  掠奪性的深吻,在蘇雨毫無準備的情形下,像沙漠裏的風暴一樣席捲過來。
  蘇雨連換氣都來不及,被吻得差點窒息過去,在被憋死之前,他拼命用力的推開
  了裴文,扶著牆大口的喘氣。
  可是裴文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伸手一撈,就將氣喘吁吁的蘇雨打橫抱了起來,
  大步向臥室走去。蘇雨微微掙扎了一下就放棄了,雖然不知道裴文在外面到底受了什
  麼刺激,但是能讓一個平素溫柔得連他都不得不動心的男人大失常態,恐怕事情相當
  嚴重,他身為一個被包養的情人,這個時候正是用來發洩的。
  有情緒就要發洩,蘇雨伸出手,主動環住裴文的肩膀,還安慰式的在他的背心輕
  輕的拍了拍。
  裴文身體微微一僵,然後將蘇雨按倒在床上。
  這個時候,衣服成了最大的阻礙,即使蘇雨主動的脫下衣服,裴文似乎還是嫌慢
  ,手下一用力,撕破的不僅僅是蘇雨身上的衣服,還有他自己的衣服,衣扣脫落散得
  一地都是。
  性急得像個孩子。
  裴文的吻如雨點般落下來的時候,蘇雨像是回憶起什麼,心頭有些苦澀,又有些
  好笑,這個溫柔的男人啊,恐怕還是第一次這樣失態吧,也許有醉酒的因素在內,他
  所有的反應都帶著一股生澀的味道。
  他在裴文的身下調整了一下姿勢,一隻手在裴文的身上滑動挑逗,又探出另一隻
  手到床頭櫃,摸索著想要拿到潤滑油,不料裴文突然按住他的掌心,五指緊緊的扣住
  了他的手掌。
  咦?蘇雨愣了一下,然後帶著試探的意味,他也用手指反扣住裴文的手掌。十指
  緊緊的扣在了一處,掌心對著掌心,他甚至能感覺到從裴文的掌心處傳來熱度。
  裴文的動作頓住了,蘇雨的體溫比普通人低,即使心情處於極度的狂亂中,他依
  然清晰的感覺到掌心處那一抹微涼,奇異的讓他的情緒平穩了不少。
  「蘇雨,你有沒有愛過什麼人?」帶著幾分醉意,他莫名的一句話就這麼脫口問
  了出來。
  蘇雨又愣了一下,嘴唇動了動,卻始終無法回答。不管有沒有愛過,他都再也無
  法向任何人說出這個字。愛,那麼簡單的一個字,卻像一道封口的魔咒,無論如何,
  他都無法再次說出口。
  沒有得到答案,讓裴文的情緒再次來到失控的邊緣,無意識的一個挺身,換來的
  是蘇雨壓抑低沉的一聲悶哼。
  被柔軟包裹住的欲望,像是受到了刺激,不管不顧的抽進抽出,而那個缺乏潤滑
  的窄小甬道,在粗暴對待之下,漸漸滲出幾許帶著腥氣的鮮紅液體。
  疼!
  蘇雨咬緊了嘴唇,有多久沒有這樣疼過了,似乎只有第一次和男人**的時候,
  才體會過這樣的疼痛,那個時候,他還什麼都不懂,只是因為愛,讓他將這樣的疼痛
  甘之如飴。
  而現在呢?
  即使再怎麼疼痛,他也不想叫出聲來,他願意讓裴文在他身上把所有的情緒都發
  泄出來,不僅僅是因為他是裴文包養的情人,還因為……他希望裴文能恢復往日的溫
  柔,那個溫柔的、什麼都能為他想到的裴文,才是能讓他感覺到舒適、輕鬆的人。
  如果承受一次痛苦的性愛,就能讓那個裴文回來,蘇雨同樣會對這樣的疼痛甘之
  如飴。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愛,裴文最厲害的地方,就是他的溫柔,像如蜜的毒,不
  知不覺就附骨入髓。
  也許,他已愛上裴文,也許,他僅僅只是貪戀那一份溫柔。
  第十二章
  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白,蘇雨眨了好幾下眼,才看清楚那片白原來是一件白袍
  ,套在一個中年男子的身上。
  那個中年男子一臉嚴肅,看到他醒來並沒有什麼反應,繼續手中的動作,在蘇雨
  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在他的手腕上給他注射了一針藥劑,然後收拾東西走出了
  房間。
  蘇雨呆了呆,從床上撐起了身體,雖然下體的痛感還很明顯,不過他需要去解決
  一下生理需求,沒有痛死反而憋死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腳步聲在門邊響起,裴文走了進來,將蘇雨按了回去。
  「李醫生說你最好臥床休息。」
  這個男人似乎已經平復了情緒,恢復了平日裏的溫柔,眼底還多了幾分愧疚,因
  而言語動作就顯得更加溫柔體貼。
  蘇雨沖他微微一笑,道:「我想去洗手間。」
  「我送你去。」裴文伸出手,小心的抱起他。
  蘇雨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也不跟他客氣,道:「那就麻煩裴大少了。」
  解決了生理問題,裴文又把他抱回床上,其實蘇雨並不是不能下地,不過既然裴
  大少願意為他昨夜的孟浪粗暴而表示歉意,那他也沒有必要拒絕。
  替他蓋好被子,裴文柔聲道:「早上想吃點什麼,我去買。」
  蘇雨想了一下,吐出一個字:「粥。」這幾天只能吃流食了。
  裴文點了一下頭,就出去了,半個小時後回來,手裏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紅棗燕
  窩粥,看上去還是剛出鍋的。
  於是蘇雨結結實實的享受了一回裴大少親手餵食的幸福,滿足得幾乎就要歎出聲
  來,這輩子能有這麼一回,值了。
  一碗粥喂完,裴文放下碗,突然歎了一口氣,低聲道:「昨天我失態了,對不起
  。」
  「沒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蘇雨大方的表示原諒,那是他自願的,要是不願意,他早就反抗了,難道憑裴文
  當時半醉的情況,還真能壓制得住他?
  裴文搖了搖頭,握住蘇雨的手,道:「無論如何,我不該發洩在你身上。」
  「只要你開心就好。」蘇雨眨眨眼:「要不,改天你讓我在上面一回,就算扯平
  了。」
  裴文怔了怔,然後失笑,笑了許久,他柔柔的「嗯」了一聲。
  蘇雨的眼珠子都快要鼓出來了,他答應了?他居然答應了!天哪,今天的太陽不
  會是從西邊出來的吧?堂堂裴大少居然願意在下麵,天下紅雨,鐵樹開花……好吧,
  蘇雨的腦袋已經混亂了,並且胡思亂想了。
  然後,裴文愕然的看著,某個臉色蒼白一臉虛弱的躺在床上的男人,鼻中緩緩流
  下兩行鼻血。
  「啊……最近補品吃太多了……」
  蘇雨七手八腳的扯著面紙,一邊擦去鼻血,一邊胡亂的解釋。
  裴文忍不住,大笑起來。
  隔天裴文又去看杜若寒,這個花花公子明明半點事也沒有,偏偏就是死賴著不肯
  出院,說是蘇雨不來看他,他下半輩子就躺在病床上了。
  裴文氣極,晾了他半個月沒搭理,倒是蘇雨活蹦亂跳的下床以後,見年前三不五
  時就來糾纏他的杜若寒年後居然沒了影子,心裏納悶了好一陣,後來一想,大概是花
  花公子有了新的獵物,轉移目標了,也就不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天裴文說有應酬不過來了,蘇雨下午就高高興興把蘇單接了來,讓這個表侄好
  好參觀這間公寓,免得每次打電話來都要念叨幾句,蘇單沒念煩,他還聽煩了。
  「嘖嘖嘖,這公寓地段不錯啊。」
  鄭世同去停車了,蘇單在社區周邊轉了一圈,然後對蘇雨擠眉弄眼,一臉笑意。
  這裏的地段確實不錯,沒有嘈雜的市場和街道,不到二百公尺就有個公園,社區
  內還有一條人工河,彎彎曲曲繞了一大圈,河邊種滿了樹木花草,環境相當優雅。這
  一片前前後後全是高檔住宅區,沒點身分的人還住不進來。
  蘇雨想了想,才道:「一般一般。」
  確實一般,相對于裴文的身分來說,這所謂的高檔住宅區,也不過是他藏嬌的一
  處金屋而已,像這樣的金屋,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這還叫一般?」蘇單裝模作樣驚呼了一聲,突然臉色一變:「表叔,你又找了
  個有錢人?」
  蘇雨知道他是想起了李睿,笑了笑,道:「沒事,這一個……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對我也很好。」
  「有錢人再溫柔也不是好人!」蘇單大叫。
  鄭世同停好車過來,正好聽到蘇單這一句,不禁在他頭上輕輕敲了一下,道:「
  我不是好人嗎?」
  蘇單沖他翻了個白眼,道:「你也算有錢人?」
  鄭世同哽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就算他不如裴文和杜若寒這樣大富大貴,
  也算是個社會精英好不好,一年幾百萬的收入,不算少了吧?
  蘇雨忍俊不住,過來打圓場:「別站著了,我們上去吧。」
  進了公寓後,蘇雨去煮咖啡待客,蘇單趁這工夫,從臥室到書房再到廁所最後回
  到客廳,整個一圈逛下來,挺滿意。
  「品位很不錯。」他對蘇雨道。
  蘇雨報以微笑,反正這房子又不是他佈置的,當然肯定也不是裴文,十有八九還
  是那個萬能秘書大衛一手包辦,品味再好,想想大衛那張板起來像誰欠了他百八十萬
  的俊美面孔,蘇雨就沒辦法把讚揚的話說出口。
  三個人聊了一會兒,蘇雨就想帶他們出去吃飯,蘇單不同意,非要留下自己動手
  。大概是這小傢伙的節儉性子發作了,蘇雨乾脆不搭理他,給鄭世同打了一個眼色,
  兩個人合力,連哄帶騙把蘇單拉出了公寓。
  不料才到樓下,就見裴文的車在大門口停著,裴文已經下了車,正跟那個萬能秘
  書大衛交代什麼,猛然從後視鏡裏看到蘇雨他們,不禁愣了一下,揮揮手,讓大衛坐
  在車裏等著,然後他帶著淡淡的笑容走過來。
  「嗨,世同,蘇單。」先打了一聲招呼,裴文接著才對蘇雨道:「阿雨,要出去
  嗎?」
  蘇雨輕咳一聲,道:「是啊。」
  他看了蘇單一眼,這會兒蘇單整張臉都青了。
  鄭世同見勢不妙,連忙當了縮頭烏龜,丟下一句「我去開車」就溜了,蘇單沒有
  理他,只是盯著裴文,好一會兒才道:「原來包養我表叔的是你。」
  蘇雨一拉蘇單,上前幾步,笑道:「我們正要出去吃飯,一起去嗎?」
  裴文搖搖頭道:「我有應酬,是回來換衣服的。」頓了一下,他走回車邊,向大
  衛要了一張卡,回來塞給蘇雨:「這是凱悅的白金卡,花費多少,都記在我帳上。」
  蘇雨也不跟他客氣,收了卡拉起蘇單就走,沒走幾步,鄭世同開著車來了,和裴
  文招呼了一下,就帶著蘇雨和蘇單飛也似的驅車離開。
  裴文站在原地,直到鄭世同的車離開了視線之內,他才笑了笑,向公寓裏走去。
  蘇單一路沈默,臉色鐵青一片,嚇得鄭世同都不敢主動跟他搭話,蘇雨倒是一派
  輕鬆,不管蘇單怎麼想,反正他覺得自己過得好就行,見他們兩個都不說話,他也就
  懶得開口了,乾脆一路閉目養神。
  到了酒店,有裴文那張卡做後盾,蘇雨非常有底氣的點了一大堆沒吃過、沒看過
  、連聽都沒聽說過的菜,然後每上一樣菜,他就對著蘇單大呼小叫,一副鄉下土包子
  的模樣。
  鄭世同被蘇雨逗得直樂,知道蘇雨是在故意逗蘇單開心,他也跟著裝出一副沒見
  識的模樣,附和蘇雨。
  蘇單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終於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吃吧吃吧,別逗樂了,
  我不生氣了。」說完想想又不甘心,他不敢跟蘇雨計較,只好瞪了鄭世同一眼,低聲
  道:「回去再跟你算帳。」
  鄭世同頓時苦下臉。
  蘇雨笑了,道:「小單,算了,鄭先生又沒錯,我還得感謝他的介紹。」
  蘇單當然不能認同,道:「表叔,裴文是出了名的『溫柔一刀』,你可別被他溫
  柔的表面給騙,傻呼呼的陷下去,那傢伙吃人不吐骨頭。」
  「我知道。」蘇雨笑了笑:「我有分寸,這些年來,你見我吃過虧嗎?」
  「怎麼沒有吃過虧,那李睿又是怎麼一回事……」蘇單還沒有說完,眼睛就是一
  瞪。
  說曹操,曹操就到,他看到李睿了,陪著幾個人,正往這邊走過來。
  蘇雨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偏巧,這時李睿也看到了他,四目一對,便都有些
  發怔,隨後,李睿欣喜的向身幾個人說了幾句,然後快步向蘇雨走過來。
  蘇單猛的站起來,正要向李睿沖過去,被蘇雨眼明手快按下。
  「別亂來。」
  蘇雨沉了沉臉,蘇單就不動了,只是一雙眼睛還是氣鼓鼓的瞪死李睿,似乎只要
  李睿稍有異動,他就會撲上去活活咬死這個混蛋。
  「雨叔。」
  在離蘇雨兩步遠的地方,李睿停下了腳步,激動的看著蘇雨。
  「很久不見了,小睿。」蘇雨不冷不熱的打了一聲招呼。
  李睿更激動了,比杜若寒更加俊美三分的臉,迅速升起了一團紅暈,眼裏也幾乎
  蒙上了一層水氣。
  「雨叔,我……我一直想親口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蘇雨歎了一口氣,垂下了眼簾,柔聲道:「小睿,那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放在心
  上。」
  「可是……」李睿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才帶著幾分期盼道:「雨
  叔,我後天就要走了,你……明天能和我單獨見一面嗎?」
  「抱歉,明天我跟別人有約了。」蘇雨看了他一眼,淡笑著推拒了。
  李睿露出失望的表情,愣了片刻,才失落的告辭離開,走幾步忍不住又回頭看了
  看蘇雨,卻見蘇雨已經轉過身再也不多看他一眼,他咬咬牙,轉頭快步離去。
  「我看他還沒死心。」蘇單咬牙切齒,覺得蘇雨不該給李睿好臉色看。
  「不會,我看李睿已經沒什麼想法了,最多就是還有點迷戀吧。」鄭世同倒是有
  不同的看法,李睿這個人他雖然接觸不多,但是也知道如果李睿真的不死心的話,就
  不會這麼輕易離開了。
  蘇雨輕咳一聲,敲了敲桌子,道:「快吃吧,再不吃菜都要涼了,就算是裴文請
  客,你們也不要這麼浪費了。」
  蘇單一想也對,不吃白不吃,吃光他!當下好像八輩子沒吃過飯似的,這一桌的
  菜,倒有大半被他掃進了肚子裏。
  回去的時候,蘇單還是沒忍住,不住的提醒蘇雨千萬不要陷下去,更誇張的是,
  第二天蘇雨居然收到了蘇單發來的一份郵件,打開來一看,裏面居然是所有關於裴文
  的花邊新聞,最久遠的可以追述到十五年前,加上圖片足足有一百多M,看得蘇雨捧
  腹不止,幸虧他沒有跟了杜若寒,否則這份郵件恐怕不是一百多M,而是一百多G了。
  隔天裴文來得挺早,蘇雨正在網上尋找可以接的翻譯稿,看到他來,趕緊去給他
  煮咖啡。
  把咖啡端來之後,蘇雨照例在裴文身邊坐下,卻見裴文眉間隱著一抹憂色,平時
  最愛喝咖啡的他,今天居然連咖啡杯都沒碰一下,異常的反應引起了蘇雨的注意。
  在蘇雨的眼裏,裴文應該是無論碰到什麼事都可以從容以對的,想想那天從日本
  匆忙趕回之後,裴文就一直像是有什麼心事的樣子,蘇雨終於還是忍不住詢問了。
  「裴大少好像有什麼煩心事啊?」
  「你看出來了?」裴文反問。
  蘇雨笑了笑,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希望這杯咖啡能幫助你緩解一
  下情緒。」
  他把咖啡推到裴文的面前,做為情人,他不想越過線,金主的事情不能多問,問
  多了就越線了,有時候後果不一定會好。
  「謝謝。」裴文接過咖啡,慢慢的抿了一口才道:「很好喝。」
  蘇雨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眉心抹了抹,道:「這個時候就不要想心事了,專心喝
  咖啡就好。」
  裴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臉上漸漸流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天天被人電話騷擾。」
  「哎?」蘇雨驚異的看著裴文:「舊情人嗎?還有你裴大少搞不定的?」
  「問題是……」裴文轉了轉咖啡杯,緩緩道:「他騷擾我的目的卻在於你。」
  蘇雨一愣之後,反應過來了:「是杜大少?」
  他就說怎麼年後不見杜若寒出現了,原來是轉移方式對裴文出招了,不過這有用
  嗎?蘇雨一臉黑線,他十分懷疑杜若寒的腦子是不是被車撞過,怎麼這麼難以理解。
  「雖然任性了點,但畢竟是三十年的朋友了。」裴文手裏咖啡杯越轉越快:「你
  知道,我和若寒的感情不一般,他的要求,我很少有拒絕的,如果我把你給他……」
  蘇雨側著腦袋看了裴文幾眼,然後站起身,一邊往書房走,一邊淡淡道:「小心
  別燙了手。」
  裴文一愣,但下一刻,咖啡杯裏滾熱的咖啡,就因為轉動過快而溢出了杯口,不
  輕不重的燙了他一下。
  這還不算,蘇雨又從書房門口探出頭來,補充了一句:「裴先生,需要我收拾鋪
  蓋的時候就說一聲,至於我到哪里去,就不勞您操心了。」
  就算是被包養的情人,也有選擇金主的自由。
  簡而言之,就是裴文這次惹怒蘇雨了,雖然平時蘇雨不管什麼事都以裴文的意願
  為重,但這不代表他沒有脾氣。
  裴文捂著被燙的地方,眉眼一彎,笑了。
  如果說他這些天被杜若寒幾乎每半個小時就一次電話騷擾的攻擊,逼得不得不將
  手機轉到秘書台之後,確實曾經考慮過放棄蘇雨換取安寧,那麼,隨著蘇雨這一次並
  不強烈但非常乾脆的反抗,他已經徹底打消了這個想法。
  和蘇雨在一起的日子,的確輕鬆愉快。在這一點上,裴文和蘇雨不謀而合。
  他已經讓過杜若寒太多次,這一次,沒有理由再讓,就算蘇雨是當年那個男人,
  那也是杜若寒放棄在先,現在想重拾舊情,恐怕已經太遲了,至少,蘇雨一直沒有表
  現認出杜若寒的樣子,這一點讓裴文無端的就覺得高興。
  把咖啡一口喝光,裴文起身慢慢的磨蹭到書房門口,往牆邊一靠,沖裏面道:「
  阿雨,我的手燙傷了。」
  「客廳有藥箱,左邊第一個格子就是消炎的藥膏。」蘇雨連頭都沒有回。
  真生氣了?
  裴文眉眼彎得更厲害了,慢吞吞的繞著客廳轉了一圈,又回到書房門口。
  「我找不到啊。」
  「用冷水衝衝好了。」
  「要是感染了怎麼辦?」
  「那就挖掉爛肉。」
  說是這麼說,蘇雨還是從書房裏出來,找出藥膏給裴文抹上。抹完了一抬頭,卻
  見裴文沖他笑得好不溫柔,讓人打從心裏都覺得有些癢癢的。
  蘇雨磨了磨牙齒,假裝沒看到,收起藥箱就準備回書房繼續工作,卻被裴文一把
  抱住。
  「好了,不生氣,剛才是我的錯,跟你開玩笑呢。」
  這是裴文生平第二次向人低頭,物件卻從杜若寒變成蘇雨。
  蘇雨象徵性的掙扎了一下就不動了,畢竟現在裴文還是他的金主,三貞九烈還得
  看物件,現在金主不但抱著他,聯手都不規矩了。
  「我哪能生你的氣,只要裴大少你不生氣就好了,要不然我今天晚上就得睡馬路
  去。」被裴文摸得身上開始發熱,蘇雨還是不甘心的嗆了他一句。
  「那我可捨不得。」裴文低低的笑了,見蘇雨掀了掀嘴唇,想要再說什麼的樣子
  ,他立刻低頭吻了上去。
  這會兒,還是不要讓蘇雨說話好了。
  蘇雨唔唔了幾聲,被裴文逗弄得情欲大起,乾脆不再在口舌上嗆這個男人,而是
  使勁纏上去,決定今天不弄得裴文腎虧精損,他就不叫蘇雨。
  可惜裴文顯然不是吃素的,事實證明,蘇雨最後的決定是一把雙刃劍,做為年紀
  稍長的一方,蘇雨畢竟體力不如裴文,所以……似乎吃虧的更多一點。
  隔天,蘇雨的床頭多了一隻金表,他躺在床上把玩了兩下,就扔到一旁,正好被
  裴文看見,不禁問道:「你不喜歡?」
  「不實用。」蘇雨懶洋洋道:「我一向從手機上看時間,要不,我拿去秤一下重
  ,你折算成等重的金條給我。」
  裴文道:「金表,代表的是身分。」
  蘇雨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道:「裴大少,你不瞭解我,我不虛榮,真的,一點
  也不。」
  裴文莞爾,又道:「好吧,你不虛榮,可是這是我為昨天說錯話而表示的歉意,
  你總該收下吧?」
  「如果這是裴大少的歉意,」蘇雨拿起金表掂了掂重量:「好像又輕了點。」
  裴文眯了眯眼,道:「那麼,你還想要什麼呢?」
  蘇雨一本正經道:「我從不向金主索要東西,不過如果是表示歉意的,我一定接
  受。昨天開窗戶透氣的時候,我聞到公園方向有梅花的清香,如果裴大少肯屈尊摘一
  枝梅花回來,我想這歉意就十足了。」
  「樂意效勞。」裴文非常紳士的欠了欠身,轉身離開了。
  看著裴文離開,蘇雨突然抱著被子在床上打起了滾,差點沒滾到床底下去。
  雖然剛剛還很鐵齒的說自己不虛榮,但是當十分鐘後,裴文帶著一枝剛折下的梅
  花和滿身的寒氣回到蘇雨面前的時候,蘇雨昨天受到傷害的小小自尊心瞬間就回復了
  滿值,眉梢眼角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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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Admin 周日 1月 12, 2014 11:36 am

虛榮到極點的笑意。
  看著蘇雨臉上的笑意,不知為什麼,裴文突然感覺一陣心動,這一刻,他竟然覺
  得蘇雨似乎有那麼一點可愛,是的,可愛,儘管這個詞和蘇雨的外表完全不搭調。
  第十三章
  這件事過去之後,雖然沒有刻意去體會,但蘇雨也覺得裴文對自己越發的不同了
  ,也許從態度上看不出異樣,但是裴文的那雙眼睛,時不時總在他身上打轉。
  蘇雨甚至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那雙眼睛,單只就眼型來說,裴文的眼睛沒有杜若寒
  的那雙鳳眼漂亮,他的眼型是最普通、最常見的那種,可是眼神十分犀利,蘇雨第一
  次見到裴文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裴文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可是現在,裴文在看他的時候,眼神變了,變得很柔,柔得像要溢出水來,蘇雨
  這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裴文的眼睛很有魅力,這種魅力是不能直視的,一旦接觸到
  裴文的眼神,蘇雨就會走神,大腦一片空白,心跳卻在加快。
  有好幾次,當蘇雨從迷失中清醒過來,才發現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床
  上糾纏不清,衣服褲子扔了一地,身上更是被印上了數不清的吻痕。
  當他試圖弄清楚兩個人怎麼會跑到床上的時候,裴文還很委屈:「是你直勾勾的
  看著我,發出無聲的邀請,我要是不抱你上床,還算男人嗎?」
  蘇雨被哽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任他怎麼回想,也想不出自己有發出過什麼無聲
  的邀請。
  顯然,這種你情我願的事情是分不清黑白的。蘇雨只記住了一個教訓,那就是無
  論什麼時候,也不要直視裴文的眼睛,除非他想**了。
  從這方面來講,裴文比杜若寒更有做花花公子的潛質,只不過這個男人沒有當花
  花公子的興趣,他的眼神,只用來勾引他想勾引的人。
  難道自己真會吊死在名為裴文的這棵樹上?
  蘇雨有些忐忑了,他想起了裴文那個「溫柔一刀」的外號,這個外號不是白叫的
  ,看看蘇單給他整理的那些圖文並茂的資料就知道,雖然這些光輝事蹟跟杜若寒比起
  來那是小巫見大巫,但也已經足夠讓蘇雨警醒的了。
  他沒興趣在明知會被宰上一刀的情況之下,還自己挖開胸膛把心露出來讓人去劃
  上一刀。
  所以,蘇雨每天睡覺前多了一項功課,花一個小時把蘇單整理的那份裴文的光輝
  事蹟看一遍,算是提醒自己不要被裴文這棵樹吊死。
  只是能有多少效果……算了,還是讓蘇雨對自己多些信心吧。
  這天蘇雨正在收拾房子,突然聽到門外有響動,他趴到貓眼上一看,竟然是杜若
  寒回來了,當下心裏一驚,開始考慮是不是假裝家裏沒人比較好。
  但這顯然是行不通的。
  沒過多久,杜若寒就來按門鈴了,按了很久很久,直到蘇雨無奈的打開門讓他進
  來。
  杜若寒清瘦了許多,只是他是真瘦,還是苦肉計,蘇雨就不知道了,但他不會因
  此而對杜若寒有過多的同情,之所以放杜若寒進門,大半的原因還是在裴文身上。杜
  若寒對裴文來說,是不同的,這一點,在飛機上,蘇雨已經確認過了。
  「阿雨,我病了,你怎麼不來看我?」
  杜若寒的眼睛緊緊盯著蘇雨,一眨不眨,十分可憐的模樣。
  但蘇雨卻只感覺一陣不自在。從裴文方面來說,他們應該算是情敵吧……可是眼
  下這情況,根本就是一團混亂。
  還是裝傻吧。
  「你病了嗎?什麼時候的事?現在好點了嗎?」
  裝傻也是需要功底的,顯然蘇雨裝得不太像。
  杜若寒的眼底閃過一道怒氣,但轉念間又被他強壓下去。
  「我已經好很多了。」他摸了摸肚子:「就是有點餓,阿雨,我想吃你做的飯菜
  。」
  蘇雨很無奈,但他不能拒絕,看在裴文的面子上,他不知道如果今天拒絕了杜若
  寒這個小小的,不,是微不足道的要求,明天裴文究竟是獎賞他,還是責怪他。
  一頓飯而已。
  蘇雨這麼想著,走進了廚房。
  杜若寒定定的看著他,眉眼漸漸的彎起來,看上去很開心,但緊緊抿著的嘴角又
  顯得有些不甘心。
  為什麼蘇雨沒有認出他來呢?
  這個疑問像一隻老鼠爪子,撓得杜若寒坐立不安,他很想抓住蘇雨問清楚,為什
  麼要改名換姓,為什麼不來找他,為什麼見到了也一副不相識的模樣?
  杜若寒不相信蘇雨會忘了自己。
  絕不相信。
  所以他頻頻約蘇雨出去,甚至把對面的房子都買了下來,每天在蘇雨眼前晃幾圈
  ,他希望蘇雨能主動記起他來。
  只是現實卻讓杜若寒一次次的失望了。
  過年那段時間杜若寒很忙,等他忙完了再回來找蘇雨的時候,才知道裴文竟然帶
  著蘇雨去日本泡溫泉了。
  這對杜若寒來說,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因為裴文走之前,竟然沒有跟他說一聲,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說明裴文開始忌憚他了。
  所以,他一氣之下,用苦肉計把裴文騙了回來,裴文回來了,蘇雨自然也回來了
  ,如果蘇雨對他還有一絲好感,那麼總要到醫院來探望他的吧,也許,借這個機會,
  他可以向蘇雨攤牌。
  但是,蘇雨沒有來,一直都沒有,連個電話問候也沒有。
  杜若寒終於在醫院躺不住了,跑了回來,一回來就來見蘇雨,一見到蘇雨,心裏
  那些不滿意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至少,蘇雨沒有拒絕給他做飯。
  對蘇雨做的飯菜,杜若寒一直都有種回味的感覺,並不是因為有多麼好吃,而是
  當初在他蹺家的那一年中,蘇雨讓他感覺到了愛。
  那是真正的愛,只是杜若寒明白得太晚。
  既然蘇雨已經認不出他來了,杜若寒隱隱承認了這個事實,那麼,就當作他們從
  不曾相識相愛過,讓一切重新開始。
  杜若寒摸出隨身攜帶的威士卡,喝了一口,那雙漂亮的鳳眼裏,漸漸流露出一抹
  志在必得的笑意。
  蘇雨在廚房裏有些走神。
  敞開式的廚房就是這一點不好,雖然背對著杜若寒,可是他卻能感覺杜若寒的視
  線時不時的掃在他身上,像被針刺了一樣。
  他就不明白,杜若寒這樣的家世這樣的相貌,想要什麼樣的人都不難到手,自己
  又沒有多麼出色,怎麼就被盯上不放了呢?就算是貪一時新鮮,這持續的時間也過長
  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還沒有被他搞上手的緣故?
  這麼一想,蘇雨就覺得有些噁心,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的手指頭當蘿蔔給切了。
  幸虧他醒神得快,及時收了勁,自己的手指頭還好好的保留在手上,只是刀刃太利,
  還是在手指上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鮮血直流。
  杜若寒沒有發現,他還在想著怎麼樣重新收服蘇雨的心。蘇雨也沒有聲張,不聲
  不響的用清水將血沖掉,然後從旁邊抽屜裏翻出一片OK繃,把傷口裹上了,然後繼續
  切蘿蔔。
  燒了一碗蘿蔔排骨湯,再加一盤番茄炒蛋和一碗飯,蘇雨覺得打發杜若寒夠了,
  就端了出來。
  「一起吃。」杜若寒眉開眼笑,才喝了一口湯,就發現蘇雨手指上多了一個OK繃
  :「手怎麼了?受傷了嗎?難道是剛才……啊,要消毒才好,我帶你上醫院……」
  「不、不用……」
  蘇雨想不到杜若寒會表現出這樣緊張的模樣,哭笑不得的連連搖手。需要嗎?才
  多大點傷口。
  「不行,萬一感染了怎麼辦?」
  杜若寒拉起蘇雨,給他拿大衣,拿圍巾,逼著他穿戴好,硬是把他拉出了門。
  在被杜若寒推進車中的時候,蘇雨再次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覺得頭疼。
  還是上次那家醫院,杜若寒很殷勤的為他排隊掛號,帶他去外科醫室等號牌,照
  樣施展他的美男計,從漂亮的護士手中騙到了一個排位靠前的號牌,等了半個小時,
  終於輪到蘇雨,在醫生面前坐了不到三分鐘,然後拿著開了一管藥膏和一份消炎藥的
  處方出來。
  「我帶你去開藥。」杜若寒屁顛顛的。
  蘇雨揉了揉額頭,努力讓自己顯得溫和些,道:「不用了,這些藥公寓的藥箱裏
  都有。」
  所以說,杜若寒根本就是瞎忙活一場。
  杜若寒臉色僵了僵,似乎感覺到尷尬,片刻後才笑眯眯道:「那我們回去吧,哎
  呀,這會兒回去,怕是飯菜都涼了,不如我請你去隨園吃飯,那裏很安靜,味道也好
  。」
  能拒絕嗎?
  想都不用想,杜若寒根本就不接受任何人的拒絕,這種任性的性格,不知道是不
  是裴文給慣出來的,蘇雨這樣想著,口中卻對杜若寒道:「我隨你安排。」
  他退讓了,為了裴文而退讓,如果這個時候斷然拒絕,只怕會影響到裴文和杜若
  寒之間的關係,自己夾在他們兩個人中間,到底算是什麼呢?兩邊都不敢得罪,拒絕
  杜若寒,他怕裴文不高興,但跟杜若寒太親近,他又怕裴文會更加不高興。
  裴文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蘇雨不知道,他只知道,從蘇單給他的那份資料裏,
  裴文從來沒有和一個情人維持超過一年以上的關係。他不覺得自己會成為例外,而杜
  若寒的橫插一腳,只會催化他們之間的關係走向完結的速度,所以,他現在是不是可
  以做隨時提著包袱走人的準備了呢?
  他和裴文在一起,還不到四個月,這也太短暫了。
  蘇雨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覺得有些隱隱作痛。
  杜若寒在他身邊,做關心狀,想要攙著他走路。蘇雨避讓開來,這個男人的關心
  讓他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很不舒服,再說了,他不過是手上劃了一道小傷口
  ,又不是傷了腳,不致於走路要讓人扶。
  鳳眼裏有些怒色,一閃而過,然後杜若寒又笑了,道:「醫院人多,你走近些,
  不要走散了。」
  蘇雨沒有說話,因為他看到有幾個人迎面而來,其中一個有些眼熟,思緒微微頓
  了一下就想起來,是傳聞中那個為了杜若寒而開瓦斯自殺的男模,所以他下意識的側
  走幾步,離杜若寒更遠了。
  杜若寒皺了皺眉,似乎想要伸手把蘇雨拉回來,這時那個男模也看到了杜若寒,
  驚喜的叫了一聲:「Andy……」
  蘇雨微微一怔,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Andy是杜若寒的英文名,也可以說是專供情人使用的名字,外人一般稱他為杜大
  少,或者杜公子、杜先生、杜總,能叫他若寒的,除了親人之外,也就只有一個裴文
  而已;就好像能叫裴文為阿文的,除了親人,也只有一個杜若寒而已。
  不管是面對裴文還是杜若寒,蘇雨都把自己定位于外人的位置之上,這讓他覺得
  自在,從一開始,他就沒對這兩個男人抱有任何幻想,即使杜若寒同意讓他叫他的名
  字,蘇雨也從不這樣稱呼,他有自知之明。只是他並不知道杜若寒還有個英文名字,
  而且這個名字竟然讓他感到耳熟。
  杜若寒飛快的看了蘇雨一眼,然後目光落在那個男模特兒身上,隱隱有些惱怒,
  才道:「安安,你好。」
  男模特兒的名字叫安小頌,顯然,出於他們曾經的關係,杜若寒的稱呼是親密的
  ,只是語氣冷淡了點。
  安小頌卻不知是沒有聽出來,還是故意裝傻,只是抓著杜若寒的手欣喜道:「你
  怎麼知道我今天來復診的?」
  杜若寒又皺了皺眉,把手抽出來,道:「安安,你是來復診的嗎?那就快去吧,
  今天醫院人多,再不去要耽誤很多時間,我還有朋友,失陪了。」
  他拍拍安小頌的肩膀,又沖陪安小頌一起來的幾個人點點頭,轉頭去找蘇雨的時
  候,才發現這麼一會兒工夫,蘇雨已經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杜若寒頓時心中一急,偏偏這時安小頌不死心的又過來抓他的手,被他用力甩開
  ,不耐煩的瞪了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安小頌被看得臉色一白,眼睜睜的看著杜若寒走了,卻再也不敢上前糾纏。
  身邊有個朋友輕輕在他背心處一拍,低聲道:「算了,這種花心大少,不值……
  」
  蘇雨其實並沒有走遠,他甚至並不是有意從杜若寒身邊逃離,準確的說,蘇雨是
  在聽到Andy這個名字的時候,走神了,不知不覺就走出了醫院大門,被門外的寒風一
  吹,他瞬間就清醒過來。
  Andy,鳳眼……記憶中有什麼東西在翻騰,好像要衝破阻礙跳出來一樣,寒冷的
  風刮在面頰上一陣生疼,蘇雨拉了拉圍巾,歎了一口氣,晃了晃腦袋,把在腦海裏翻
  騰著的某些記憶甩到一邊。
  也許只是巧合吧,他不相信杜若寒會是當年那個人。
  正想著,就見杜若寒從醫院大門裏面沖了出來,左顧右盼,四下張望,不知是不
  是心理作用,蘇雨倒覺得這神態身姿,越發的熟悉起來。
  算了,已經過去十幾年的事情,何必再去追究?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杜若寒
  還是杜若寒,蘇雨還是蘇雨,他們誰也回不到十幾年前了。
  杜若寒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蘇雨,連忙快走幾步,來到蘇雨的身邊,道:「外面
  冷,我們去停車場。」
  蘇雨點點頭,一聲不吭的跟在杜若寒身後。
  坐到車中,杜若寒打開車內的空調,插上鑰匙擰了一下,頓了頓,又擰了回來。
  「阿雨……」他歪著頭,一雙漂亮的鳳眼轉動著,微微有點不安,最後目光落在
  蘇雨的臉上:「安安是我以前認識的,只相處了幾天,我覺得和他不合適就分手了。
  」
  這是在解釋吧,杜若寒的眼神透著幾分真誠。
  蘇雨卻避開了他的目光,隨口道:「我知道,網上有你和他的新聞,他為你自殺
  過。」
  這種新聞,不用想杜若寒也知道寫的是什麼,急忙又解釋道:「那都是外面瞎傳
  ,安安並不是自殺,只不過是工作太忙,晚上熬湯的時候不小心睡了過去,然後湯熬
  幹了,引起了瓦斯洩漏。」
  蘇雨無所謂的「哦」了一聲,並沒有再追問。這是杜若寒和安小頌之間的事,跟
  他沒有關係。
  但顯然,蘇雨無所謂的態度,讓杜若寒極不高興,鑰匙一擰,他發動了汽車,然
  後再也不說話。蘇雨樂得他不搭理自己,想了想,偷偷的用手機給裴文發了一條短信
  。
  隨園蘇雨是知道的,據說是當地最高檔的餐館,傳言有沒有誇大的成分他不知道
  ,但是在隨園地下停車場裏那排得滿滿的汽車,蘇雨卻是親眼看到了。
  杜若寒沒有找到車位,滿臉不高興的打了一個電話,然後隨園的一個經理親自出
  來陪笑道:「怎麼能讓杜大少你自己找車位呢?我來我來……」
  那個經理把杜若寒從車裏請了出來,然後示意身邊的人把車開走。
  杜若寒陰著臉把車鑰匙甩過去,然後拉著蘇雨大步往裏走,那經理點頭哈腰的跟
  在後面,嘴裏咕咕嚷嚷的說了一連串的好話。
  隨園的餐位都是要提前一周預訂的,但杜若寒顯然不在此例,熟門熟路的把蘇雨
  帶到一間包廂,然後就把那個囉嗦的經理給趕了出去。
  蘇雨坐下來後,打量了一下,這間包廂的一面是大塊的落地窗,外面是一處草坪
  ,冬天的草坪泛著枯黃色,草坪的兩邊卻種著高大的梧桐樹,樹葉落滿了大半個草坪
  ,讓人很有一種走過去踩兩腳的衝動。
  草坪的東北角,還種著幾杆修竹,即使是冬天,也充滿了綠意,舒緩了滿地枯黃
  帶給人的肅瑟感。
  「喜歡這裏嗎?」
  見蘇雨目不轉睛的盯著窗外,杜若寒的臉色又漸漸好看起來。
  蘇雨乍然回神,轉過眼來,笑了笑道:「我以前想過要在自己的房子前面也整這
  樣一個草坪……」
  房子早已經賣了,現在他也只能寄人籬下,什麼夢想都是空的。
  「我知道……」杜若寒習慣性的拿出隨身帶的威士忌酒瓶,喝了一口,才又道:
  「以前有人跟我說過同樣的話,後來無意間我發現隨園還有這樣一間包廂,就把這裏
  包了下來。」
  蘇雨眨了眨眼,有些迷惑杜若寒話裏的意思,他覺得杜若寒好像是在提醒他什麼
  ,記憶的深處有什麼東西翻騰了一下,就被蘇雨壓了回去。
  他不想深究杜若寒話裏的意思,因此只是又笑了一下,道:「這得花不少錢吧…
  …難怪裴大少說你不怎麼愛吃家常菜,大概是被這裏的美味佳餚養刁了胃口。」
  杜若寒有些失望,這時有人敲門,然後幾個服務生端著餐盤進來。
  蘇雨吸了吸氣,道:「真香,這下子我可覺得餓了。」等服務生布好菜,他又道
  :「食不言,寢不語,杜大少,我可就不客氣了。」
  顯然,蘇雨是在找藉口堵住杜若寒的嘴。
  杜若寒嘴唇動了動,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看著蘇雨胡吃海喝。
  被那雙漂亮鳳眼盯著的蘇雨有點寒毛倒豎的感覺,終於還是放棄了假裝粗魯的進
  食方式,回歸到斯文中來。
  裴文怎麼還沒有到呢?
  這個時候,蘇雨萬分渴望著救星的出現。
  終於,裴文還是來了,在蘇雨快要被一桌子菜撐死之前。
  第十四章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
  裴文一進來就沖杜若寒微笑,人卻不客氣在蘇雨身邊坐下,左手還順便搭在了他
  的肩上,昭示的意味十分明顯。
  杜若寒的臉色在看到裴文第一眼的時候,就已經變得十分難看。
  「你今天不忙嗎?」他冷冷道。
  「吃飯的工夫總還是有的。」裴文依舊微笑,招來服務生,又點了幾個菜。
  蘇雨早已經飽得不能再飽,看到裴文,他就松了一口氣,乾脆抱著一杯檸檬水,
  半倚在裴文身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一副極其輕鬆愜意的模樣。
  裴文一眼看到他手上的OK繃,不由得道:「手怎麼了?」
  蘇雨沖他一笑,道:「沒事,不小心被刀劃了一下,杜大少帶我去醫院看過了。
  」
  裴文眼神沉了沉,然後放緩開來,對杜若寒道:「謝了。」
  杜若寒臉色一冷,道:「阿雨為了給我做飯劃傷了手,我送他去醫院也是應該的
  ,要你來謝什麼。」
  裴文被他一根硬釘子頂回來,也不生氣,只是笑道:「以我和阿雨的關係,謝一
  下也沒什麼。」
  蘇雨咬著杯子悶笑,他這是聽出來了,這兩個男人都在憋著勁比誰和自己的關係
  更近,有點像小孩子鬥氣一樣。
  他沒有笑出聲,只是憋得身子有點微微發抖,裴文的手搭在他的肩上,馬上就察
  覺了,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
  蘇雨馬上挺直身體,摸了摸肚子,道:「剛才吃得太飽,我到外面散散步,你們
  聊,失陪了。」
  裴文和杜若寒都沒有攔他,顯然有話要私底下說,蘇雨心裏明白,但只要能不夾
  在這兩個男人中間,管他們要說什麼私密話,他雖然被裴文包養,但並沒有賣給裴文
  ,只要不被裴文二手轉賣,別的他都不關心。
  隨園的環境十分好,蘇雨出了包廂後隨便一問,就有服務生把他帶到一處專供餐
  後休息的露臺。
  露臺四周有透明玻璃罩著,寒風吹不進來,可以很方便的將四周的景色一覽無餘
  。可惜今天天氣陰沈,要是有陽光的話,坐在這裏曬曬太陽倒是非常不錯。
  先前吃得太飽,蘇雨也就沒有坐下,沿著玻璃罩子走了一圈,好好的欣賞了一番
  外面的景色,其實冬天哪里有什麼好景色,所以一圈走完他也就興致闌珊了。
  正在無趣間,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有人道:「巧啊,又見面了。」
  蘇雨聽得聲音熟悉,回頭一看,也不禁微笑:「洛寧,是你啊。」
  洛寧還是那樣子,一張討人喜歡的娃娃臉,尤其是帶著笑的時候,分外可愛。蘇
  雨看到他,心情便開始轉好,甚至開始懷疑,如果他家的蘇單也長著這麼一張討喜的
  娃娃臉,說不定他就啃了窩邊草,沒鄭世同什麼事了。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洛寧左右看看,似乎有些奇怪。
  蘇雨聳聳肩,道:「吃撐了,出來散步的。」
  洛寧愣了一下,然後笑得差點跌倒,道:「你真幽默。」
  說真話也沒人信,蘇雨無奈的攤手,反問道:「你也一個人?」
  洛寧止住笑,道:「請幾個朋友出來吃飯,你要不要和他們見個面,他們都很想
  見見你呢。」
  他這麼一說,蘇雨就明白過來,所謂的朋友,大概都是那個包養俱樂部裏的同行
  們了。
  「你這麼有錢,能請他們到這裏來吃飯?」蘇雨好奇的看著洛寧,心想,到底不
  同啊,這傢伙太混得開了。
  洛寧苦笑一聲道:「哪能啊,我的那一位……剛好是隨園的少公子……」
  蘇雨倒是有些羡慕:「好啊,至少吃的不愁了。」
  洛寧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最後卻道:「我上次給你打電話,沒打通。」
  蘇雨拍了拍頭,道:「不好意思,我換號碼了,忘了通知你。」
  說著,他把自己的新號碼重新給了洛甯,洛寧卻沒有要,只是笑了一笑,道:「
  我知道你和我們是不同的,這號碼不要也罷。」
  顯然,他多次邀請蘇雨,而蘇雨卻總是回避,洛寧不是沒有眼色的,也知道蘇雨
  沒興趣和他交往。
  「我只是喜歡清靜罷了,不過,我覺得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下次我給你打電話。
  」蘇雨這次卻厚著臉皮,硬是把電話號碼塞給了洛寧。
  洛寧的眼神閃了閃,這次沒有拒絕,只是道:「朋友還在等我,再不回去,他們
  就要出來找了。」
  蘇雨笑著揮手,看著洛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一轉身,卻見裴文從另一個方向
  慢悠悠的走過來,姿態是悠閒的,表情是柔和的,只是眼睛上多了一個青青的眼圈。
  打架了?
  蘇雨心中一驚,迎上去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裴文,神色間也
  多了一絲愧疚。他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讓裴杜兩人不和,但看情況,似乎事實已經
  不在他的掌控中了,也許今天把裴文叫來是他錯了。
  「沒事。」裴文柔柔的笑著:「那傢伙被慣壞了,就是欠揍。」
  杜若寒還在包廂裏沒有出來,可見他的情況只會比裴文更壞。
  蘇雨愣了半晌,突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伸手在裴文的眼眶上揉了揉,道:「這
  一下……比打在我自己身上……還疼……」
  他說的是真話,眼前站著的,是一個肯為自己去和昔日情人打架的男人,蘇雨的
  心裏一痛,然後便有了一絲明悟。
  也許,這一次他真的會吊死在這棵名為裴文的樹上,哪怕明知這個男人手裏攥著
  一把用溫柔打造而成的刀子,他也願意親手扒開自己的胸膛露出**的心讓對方去割
  。
  裴文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柔和,抓住蘇雨貼了OK繃的那只手,道:「回去以後,我
  幫你傷口消毒,你幫我按摩眼睛。」
  蘇雨笑了,低低的應了一聲。
  回到公寓裏,滿室都是梅花的清香,蘇雨把藥箱拿出來,看裴文站在那裏擺弄梅
  枝,襯著那個青青的眼圈,十分滑稽,他忍不住就想笑。
  裴文轉過頭,道:「也不知道這枝梅花能養幾天,等枯萎了,我再去給你摘一枝
  回來。」
  「那倒用不著,反正公園離得近,一開窗戶就能聞到花香了,摘回來也養不了幾
  天,何必做那摧花的辣手。」
  「說得也是。」裴文想了想,又道:「這樣,不如我給你換個有院子的房子,在
  院子的四角都種上梅樹,這樣既能聞到花香,還能看到梅花。」
  蘇雨一怔,旋即笑道:「你是金主,我聽你的。」
  他明白過來了,裴文這是找藉口要給他換地方住,他敢打賭,新換的地方,肯定
  是杜若寒找不到的。
  裴文的速度絕對是快的,過了兩天,他眼睛上的青痕消失之後,就立刻通知蘇雨
  收拾行李,然後載著蘇雨到了一處花園度假村。
  這地方蘇雨連聽都沒聽說過,只是看那一幢幢掩映在花木中間的別墅式建築,就
  知道這地方,怕是有錢人聚居的場所,環境好得不像是包養的場所,而是正式的居所
  。
  裴文怎麼讓他住到這地方來?
  蘇雨的心裏有點疑惑,但識趣的不問,任由裴文將他帶到一間別墅內。
  別墅裏是西式的裝潢,但看上去並不是新的,倒像是已經有人住了七、八年的樣
  子,反而是前面的小花園,像是剛剛翻新的,四個角落果然有幾株梅樹,下麵的泥土
  還是新的,看上去是剛剛移植過來沒幾天的樣子。
  「這是我家。」
  裴文帶著蘇雨進去之後,只說了這一句話,卻把蘇雨給鎮住了。
  他這是登堂入室了。
  蘇雨腦袋裏轟轟的響著,魂都快飛到天上去了。直到有傭人來把他的行李全部拿
  走,他也沒有回過神來。
  「傻了嗎?」裴文笑著在他的頭頂上揉了一把:「過來,給你介紹,這是牛嬸,
  煲得一手好湯,以後想吃什麼,就讓牛嬸做。這是阿光,想出去的話,就讓阿光幫你
  開車,還有剛才拿走你行李的是林姐,家裏的東西全是林姐收拾的,以後什麼東西找
  不到,問林姐准沒錯,不過林姐一周只工作五天,剩下的兩天可就得你自己收拾了。
  」
  「蘇先生好。」
  顯然裴文事先是打過招呼的,被介紹的幾個人馬上就過來問好。
  「呃……你們好。」
  蘇雨定了定神,覺得自己心跳得有些不正常,又深呼吸了幾下,一轉眼看到裴文
  眼帶笑意的望著他,不由得感覺一陣羞惱,道:「我以為是我一個人住,想不到有這
  麼多人。」
  「這麼大的房子你一個人住也不怕累得慌?」裴文笑了起來:「走,我帶你去看
  房間。」
  所謂房間,也就是主臥室,裏面的佈置裝飾以藍色為主調,一看就知道是裴文住
  的,這麼會兒工夫,林姐已經把蘇雨帶來的行李全部整理好放了進去。
  房間的視角極好,拉開窗簾就能看到外面的小花園,連遠處的噴水池都看得一清
  二楚。
  「我真的要住在這裏嗎?」看了一會兒,蘇雨不自覺的喃喃自語。
  裴文聽得清楚,不由一笑,道:「你已經住進來了。」
  蘇雨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安,道:「裴大少,不要給我太多,我怕……我會情不
  自禁索取更多。」
  「叫我阿文吧。」裴文眼神柔柔的落在蘇雨身上:「我想看看,你究竟能從我這
  裏拿走多少。」
  「……」
  蘇雨徹底懵了,裴文這話算什麼意思?表白?還是……
  他沒能再思考下去,因為一不小心,他對上了裴文此時的眼睛,這個男人想勾引
  誰的時候,那眼神是真的能勾魂的,至少蘇雨對此沒有絲毫抵抗力,等他再恢復神智
  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在床上糾纏了好些時候了。
  在別墅裏住了七、八天,蘇雨漸漸習慣了新的環境,也和別墅裏幾個人處熟了,
  才知道,這地方雖然是裴文名義上的家,但是以前他一個月也不過只回來住個十天八
  天,大半的時間倒是住在外面的,反而是蘇雨來了以後,裴文開始天天回家住了。
  裴文回來住,最高興的人是牛嬸,這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是看著裴文長大的,
  裴文出生的時候,母親奶水不足,牛嬸那時候剛生產,奶水足,還帶過裴文一陣子,
  後來牛嬸的兒子夭折,牛嬸傷心之余,也把裴文看做了親生兒子一般。
  裴文後來搬出裴家買下這幢別墅自立門戶,牛嬸也跟了過來。裴文私生活不穩定
  ,也沒少被她嘮叨,是男是女不重要,關鍵是總要帶個人回來讓她瞧瞧。
  做為第一個被裴文帶回來的人,蘇雨顯然受到了牛嬸的熱烈歡迎,加上蘇雨又不
  愛出門,沒事就窩在房間裏翻譯他的稿件,空下來就陪牛嬸聊聊天,洗洗菜,很快就
  博得了牛嬸的歡心,把裴文從小到大不管是好事還是糗事,半點不漏的講給蘇雨聽。
  蘇雨聽得樂不可支,那天晚上趴在床上拿裴文小時候的糗事取笑,裴文惱羞之下
  ,讓他一整天沒能下床,這之後蘇雨就再不敢拿這類事取笑他了。
  不過,讓蘇雨覺得驚奇的是,從牛嬸的口中,他才知道,杜若寒居然沒有來過裴
  文的家,當然,他不會為這點疑惑就跑去問裴文,只是自己私下推算了一下,發現裴
  文買下這幢別墅的時間,剛好就是在杜若寒花花公子之名響徹上流社會不久之後,於
  是蘇雨不免惡意的猜測,是不是裴文對杜若寒失望至極,所以才從來不帶杜若寒來。
  蘇雨很少會惡意猜測別人,他會這麼想,可見杜若寒的形象在他心裏有多麼惡劣
  了。
  發生在隨園的那件事,讓裴文和杜若寒就此決裂了才是最好,蘇雨心裏這麼巴望
  著,雖然這樣似乎有些不夠厚道,不過既然他已經有了會吊死在裴文這棵樹上的覺悟
  ,那麼,他的心態自然也有所改變,現在裴文和杜若寒之間,當然是老死不相往來才
  最稱他的心意。
  事實上,裴文也沒有再對蘇雨提起過杜若寒,所以蘇雨也不知道,搬出公寓之後
  ,杜若寒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什麼消息也不知道,反而讓蘇雨有點不安,因為杜若寒
  實在不像是會就此放棄的人。
  過了幾天,裴文似乎看出蘇雨心中的不安,對他一笑,道:「放心吧,住在這裏
  沒事的。」
  裴文是個不說空話的人,既然他說沒事,那麼杜若寒就一定不會找到這裏來。蘇
  雨應該放心了,可是心裏依舊有些不安,這種不安毫無道理,在感情方面裴文也許不
  夠可靠,但是在其他方面,這個男人給蘇雨的感覺一向是可靠的,所以蘇雨的不安分
  外沒有道理。
  直到有一天晚上,裴文再次受了傷回來,蘇雨才知道自己不安的根源。
  他的不安,來自杜若寒的不肯放棄。
  顯然,無論是蘇雨還是裴文,都低估了杜若寒的執著,不,這不是執著,而是偏
  執,蘇雨甚至覺得杜若寒的這種偏執幾乎已經無限向某種精神類疾病接近了。
  「不用擔心,不過是被野貓咬了一口。」
  裴文解釋的時候沒有提杜若寒,但是謊言說得太明顯那就不是謊言了。蘇雨又不
  笨,哪里還不知道除了杜若寒,誰敢這麼對裴文。而裴文撒這個謊,也是為杜若寒作
  遮掩的因素居多吧。
  顯然,蘇雨巴望著這兩個男人老死不相往來的心願破滅了。
  裴文這次傷在嘴角,破了,當然,但不是被打的,是被咬的,非常明顯的咬痕。
  蘇雨為他上藥的時候,滿肚子的疑惑,他想像不出杜若寒那樣的貴公子,居然會
  用牙齒而不是用拳頭來打架。
  上完了藥,裴文看蘇雨鬱鬱生悶的模樣,忍不住又是一笑,道:「別這樣,你先
  去洗洗睡吧,我到書房抽根煙就過來。」
  蘇雨遲疑了片刻,起身回臥室去了。
  裴文很少抽煙,多半是在社交的場合下,才會抽一點,但他現在卻想抽煙了,顯
  然他的心情並不太好,蘇雨能理解,任誰剛剛和人打架了,而且還是一起長大的朋友
  ,心情都不會好。
  裴文走進書房,關緊門,從書桌下麵摸出一支雪茄來,點燃了,卻沒有抽,只是
  摸了摸受傷的嘴角,突然歎了一口氣。
  蘇雨以為他和杜若寒打架了,事實上,沒有。他沒阻止蘇雨產生誤解,是因為今
  天發生的事情,實在不好對人言。
  杜若寒瘋了。
  不止是蘇雨對這個男人有關於精神類疾病方面的聯想,裴文在今天也產生了同樣
  的聯想。
  為了得到蘇雨,杜若寒竟然提出以身相代的荒謬提議,只要把蘇雨給他,他願意
  陪裴文上床。當杜若寒提出這個條件的時候,裴文簡直驚呆了,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
  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要不然就是在作夢。
  他很想給杜若寒一巴掌,打醒這個瘋狂的男人,但是他卻只是呆呆的站著,看著
  杜若寒欺身過來,主動吻上他的唇,重重的幾乎要撞破他的嘴巴,這時裴文才反應過
  來,推開杜若寒。
  杜若寒倒退了幾步,然後像瘋了一樣撲上來,他撲得太猛,失去了重心,一下子
  撞在了裴文的嘴上,牙齒重重的磕在裴文的唇角,將那裏咬得血肉模糊。
  但是他卻好像沒有察覺到一樣,只是說著:「我把自己給你,阿文,你不是一直
  想要嗎?拿去……你拿去,但是你要把蘇雨給我……把他給我,你又不愛他,跟你在
  一起他只會受到傷害,把他給我……算我求你……」
  裴文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然後逃也似的走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杜若寒面前退卻,狀似瘋狂的杜若寒,讓他感到無比震驚,這不
  是他認識的杜若寒,是什麼讓自己這個朋友變得如此瘋狂?
  杜若寒這個樣子,讓裴文突然想到了當年的杜母,那個美豔的女人,趕走家中所
  有的傭人,當著自己兒子的面,在用刀割自己手腕的時候,是否也是這般瘋狂?
  難道,在杜若寒花花公子般的外表下,也隱藏著如同那個女人一樣的瘋狂?
  一想到這個可能,裴文悚然了。
  這一夜,他沒有回臥室睡覺,在書房裏,整整坐了一夜。
  第十五章
  蘇雨也一夜沒有睡。
  他心中的不安,在這孤獨的一夜中被無限擴大了。
  也許,他不該插入裴文和杜若寒這一對說不清關係的男人中間,後悔似乎已經晚
  了,蘇雨感覺自己的頭頂上好像懸著一塊巨石,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砸下來,把自己砸
  得粉身碎骨。
  他現在是不是應該逃了?
  蘇雨沒有勇氣去爭奪一份感情,在這個孤獨的夜裏,他再一次心生逃意。這些年
  來,他逃來逃去,逃成了習慣,一碰到問題,他從不想去面對,更不想去解決,而是
  下意識的逃跑、回避。這樣才能把傷害減輕到最低限度。
  說到底,他不過是感情上的一個懦夫而已。
  不想受到傷害,所以恐懼擁有,沒有擁有,就不會有失去,沒有失去,就不會受
  到傷害。這似乎是個不成邏輯的邏輯,但卻是蘇雨這些年努力生活下去的信念。
  他不想、也不願意去改變這個信念,即使,他對裴文已經心動。如果沒有杜若寒
  ,或許他和裴文還能相處一段非常美好的日子,但現實卻……總不如願。
  如果換做以前,在這種情形之下,蘇雨會主動離開裴文,只是現在他已經心動,
  要他就此離開,實在有些不甘心,裴文還沒有說不要他,就算要走,他也要裴文親口
  對他說。
  於是,蘇雨像是舊式鐘錶的鐘擺一樣,就在逃跑和不甘之間來回搖擺。
  他無所適從了,沒有注意到裴文連日來藏在眉宇間的憂色,更沒有注意到裴文這
  些日子行色匆匆,晚上也總是很晚才回來。
  蘇雨把自己埋首在數不清的翻譯稿件之中,直到有一天,他從電腦前面站起來,
  眼前一黑,往前栽倒,額頭撞在電腦桌上,磕出一個小包。
  牛嬸聞聲趕來,看著蘇雨迷茫的揉著額頭的模樣,怒氣大發,揮著菜刀把蘇雨趕
  出別墅,讓他找地方放鬆放鬆,唱歌跳舞哪怕是去玩高空彈跳,反正不准再窩在房間
  裏玩電腦。
  蘇雨抱頭鼠竄,跑出別墅老遠之後,才感覺到寒風刺骨,叫苦不迭起來:「牛嬸
  啊,您老好歹把大衣和圍巾給我啊!」
  叫苦歸叫苦,讓他現在回去拿衣服,蘇雨還是不敢,想起牛嬸明晃晃的菜刀,他
  現在明白為什麼裴文自從買下這幢別墅之後也很少回來了,不是怕了牛嬸的嘮叨,而
  是菜刀太可怕。
  好在手機還在,蘇雨撥通了蘇單的電話,準備到這個表侄那裏去蹭飯。
  手機不通,宅電不通,連鄭世同的電話也打不通,蘇雨恨恨的看了看日子,原來
  今天是周日,小倆口十有八九是去過甜蜜的兩人世界,不想讓人打擾,把所有的聯絡
  工具都關掉了。
  看看手機上的聯絡人,裴文……算了,排除,蘇雨下意識的又逃避了,那就只剩
  下一個選擇,洛寧。
  洛寧的電話一打就通了,蘇雨一邊哆嗦一邊讓他趕緊來接自己,洛寧在話筒裏聽
  到他聲音直發抖,嚇了一跳,掛了電話就開車過來了。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蘇雨鑽進了洛甯的車裏,被空調裏的熱風一吹,幾乎舒服得
  要哭出來了。
  「洛寧啊,你可救了我的命了。」
  洛寧一邊開車一邊歪著腦袋打量蘇雨,忍不住道:「大冷天的,你就穿一件羊毛
  衫出來?」
  「你以為我願意出來啊……啊啾啊啾啊啾……」
  洛寧笑了起來,翻出一盒面紙扔過去。蘇雨趕緊抽出幾張,擦了擦鼻子。
  「怎麼著,難道是被甩了?」
  「是啊是啊,我被甩了,你就有機可乘了。」蘇雨沒好氣道。
  「那可好,聽說你家那位出了名的出手大方,而且人又溫柔,跟他分手的人提到
  他還都一副舊情難忘的樣子呢。」洛甯明知蘇雨在開玩笑,他也忍不住跟著一起玩笑
  起來。
  「這算什麼,等有人為他尋死覓活的時候,你再誇獎他好了。」蘇雨毫不客氣的
  把裴文往低裏貶,說完,還又打了幾個噴嚏以助聲勢。〔三年五班〕
  洛寧被他逗得咯咯直笑,道:「要不要送你去醫院,要是發燒了可不好。」
  「別,我討厭醫院的味道,不就幾個噴嚏,算不了什麼,你帶我去酒吧之類的地
  方,哦,就你提過的那個俱樂部好了,我喝點酒暖暖身子。對了,先說好,你買單,
  我身上可一毛錢都沒有。」蘇雨乾脆厚下臉皮了。
  「天哪,雨叔,我怎麼沒想到你臉皮這麼厚啊!」洛寧誇張的做出一個快要暈倒
  的表情,充滿了誤交匪友的懊悔。
  「現在知道也不晚啊。」蘇雨哈哈大笑,這幾天鬱悶的心情就在這一笑之間緩解
  了不少。
  洛寧搖了搖頭,他以前一直以為蘇雨是個話不多比較沉悶的男人,現在才知道,
  這個男人骨子裏還挺風趣的,難怪能被裴文和杜若寒這樣的人看中。
  那個俱樂部並不遠,不過二十分鐘的路程,從外表看來,只是一幢很普通的小樓
  ,牆漆都有些舊了,左右兩面的牆壁上掛著一些枯藤,分明是爬山虎,可以想見到了
  夏天,牆上一片綠鬱清涼。
  走進去之後,就會發現裏面的佈置十分溫馨,所有的裝飾都以橙、紅等暖色調為
  主,再加上暖氣開得大,簡直有種春天裏暖陽當空照的感覺。
  大廳裏聚集著十來個白白淨淨的小男生,有的坐在沙發上看書,有的在下棋,有
  的戴著耳機手舞足蹈,吧台前面有幾個人在拼酒,還有幾個繞著沙發追打笑鬧,洋溢
  著一派青春活力的感覺,讓人看著就覺得舒服。
  「年輕真好……啊啾!」蘇雨吸著鼻子感歎著。
  洛寧失笑,沖著吧台裏高聲道:「月光光,有新朋友來了,拿出你調酒的本事,
  來一杯最烈的酒,我的照舊。」
  最烈的?蘇雨摸了摸自己的胃,有點膽寒,只是示弱的話實在不好在一幫白白嫩
  嫩的男孩子們面前說出來,只好硬撐了,回去再吃胃藥。
  那些白白嫩嫩的男孩子們聽到洛寧的聲音,目光齊刷刷的向蘇雨掃了過來,在看
  出蘇雨的年紀之後,一個個都露出驚訝的目光。畢竟,在這個包養俱樂部裏,還從來
  沒有年紀超過三十歲的人來過。有很多人,還沒到這個年紀,就已經黯然退出了。
  那個坐在沙發裏看書的男孩子最先開口。
  「阿寧,這位新朋友是?」
  洛寧笑道:「你猜。」
  「又來這一套,想必這位就是你提過的雨叔了。」那個男孩子笑了起來。
  蘇雨頓時眼前一亮,這個男孩子乍看去沒有什麼特別出色的地方,可是一笑起來
  ,卻顯得非常嫵媚,讓人有種心裏搔癢的感覺,非常吸引人。
  「是啊是啊,我們這裏,就屬你最聰明,來來來,大家都來認識一下雨叔。」洛
  寧拍著手招呼著。
  男孩子們馬上圍了過來,一個個喊著「雨叔好」,蘇雨立刻眼也花了,頭也暈了
  ,人也飄飄然了,嘴巴裏樂呵呵應著,耳朵裏聽著洛寧一個個介紹他們的名字。蘇雨
  也沒能全記住,不過那個笑得非常嫵媚的男孩子的名字,他記得最牢。那個男孩子,
  叫做嶽明。
  那個叫做月光光的調酒師從吧台後面轉出來,給了洛寧一杯藍色的雞尾酒,給了
  蘇雨一杯加了果粒的白蘭地,顏色倒是極好看,琥珀色的。
  把酒遞給蘇雨的時候,月光光微微一笑,在他耳邊低聲道:「我調低了度數,放
  心喝吧。」
  顯然,在調酒師的眼中,一個人能不能喝烈酒,就像水中的石子那麼分明。
  「謝謝。」
  蘇雨感動了,這地方多麼美好啊,他怎麼到現在才想到來這裏看一看。
  旁邊洛寧不依了,大聲道:「月光光你偏心,我們哪個第一次來的時候,你不是
  烈酒伺候,不看我們出醜就不甘心,怎麼對雨叔就這麼優待?」
  「就是,月光光太偏心了!」
  旁邊的男孩子們也轟的一聲,跟著一起起哄了。
  月光光斜了斜眼,哼了一聲道:「你們誰在這個年紀還能攀上裴文這種高枝,我
  一樣請你們喝低度酒。」
  當下就沒人再起哄了,只是看向蘇雨的目光,越發的好奇了。
  蘇雨被看得寒毛倒豎,連連擺手道:「別看我別看我,我也就一個鼻子兩隻眼睛
  ,沒什麼特別的,運氣,都是運氣啊!」
  他這副小生怕怕的模樣,頓時逗笑了好幾個男孩子。
  蘇雨在俱樂部裏坐了一個下午,就已經深深的喜歡上這個地方了。
  男孩子們走了好幾個,又來了好幾個,後來通過和月光光閒聊,他才知道,俱樂
  部裏的常駐人口大概在三十個左右,這些男孩子們一得空就跑到這裏來玩,倒並不是
  因為俱樂部裏有多好玩,而是在這裏,大家知根知底,有什麼話都好互相說說,還可
  以互相為對方介紹金主,幾乎沒有人會同時腳踏幾條船,所以也避免了一些爭風吃醋
  的事情發生,大家感情好得像是一家人一樣。
  這裏氛圍很好,蘇雨幾乎都不想走了,不過洛寧突然接到一通電話,然後跑過來
  對他道:「雨叔,我有事要走了,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他知道蘇雨沒車,身上又沒帶錢,所以才特地過來問一聲。
  蘇雨猶豫了一下,他還想多待一會兒,不過洛寧要是走了,他還真沒辦法回去。
  這時那個叫岳明的男孩子打完電話走過來,道:「雨叔第一次來,再玩會兒吧,
  阿寧你先走,回頭我送雨叔回去。」
  洛甯看看蘇雨。
  蘇雨笑道:「我也想再坐一會兒,就這樣吧。」
  洛寧結賬走後,月光光又送上一杯酒,蘇雨連忙搖手道:「我今天可沒帶錢,再
  喝下去,晚上就得蹲在你這裏洗盤子了。」
  他之前已經喝了三杯酒,臉上都泛起了酒紅色,倒是有些不同於平常的風情隱約
  流露出來。
  嶽明在旁邊看了,忍不住一笑,道:「這是我請你的,雨叔不會厚此薄彼,只喝
  阿寧請的酒,不喝我請的吧。」
  「別擠兌我,白喝我還不喝嗎?」蘇雨大大方方的接過酒杯,一口抿了下去,不
  一會兒,他的臉更紅了,顯然,他的酒量已經到了極限。
  「雨叔好酒量,月光光再來一杯。」嶽明笑嘻嘻的,瞧著越發的嫵媚了。
  色不迷人人自迷,蘇雨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好色的,嶽明只要對他笑一笑
  ,他就一杯酒不知不覺的下了肚,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幾杯,只是隱約
  覺得有人要從他的手裏奪走酒杯,他眼睛都睜不開了還死抓著不放,到最後還是力氣
  不夠,酒杯被人搶去了。
  月光光看著醉倒在吧臺上的蘇雨,沒好氣的對嶽明道:「你啊,把他灌醉做什麼
  ?」
  嶽明無辜的聳聳肩,道:「我哪知道他的酒量這麼不濟,這裏隨便找個人出來,
  都比他能喝。」
  月光光瞪了他一眼,這個調酒師的年紀比這些男孩子們的平均年齡明顯要大幾歲
  ,看上去成熟不少,瞪起眼睛的時候也有些威嚴。
  他道:「我看得出來,他和你們不一樣,以後別這麼作弄他了。」
  「哪兒不一樣,還不都是賣的……」嶽明嘀咕一聲,扶起蘇雨:「我送他回去了
  ,賬先記著,我明天來結。」
  月光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人都醉死過去了,這傢伙要把
  人送到哪兒去?
  蘇雨這時候已經徹底迷糊了,不過對外界還有一點點感覺,好像在夢裏一樣,有
  人扶著他似乎是躺到一張非常柔軟的床上,舒服極了,他翻個身正準備好好睡一回,
  那人又回來了,往他嘴裏塞了什麼東西,然後又給他灌水,還把他給嗆了一下。
  「裴……別鬧……」
  他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一聲,只當是以前裴文早上給他喂牛奶那會兒,實在瞌睡得
  緊,他揮開那人的手,把頭蒙在被子裏,就徹底睡死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蘇雨不是自然睡醒,是被頭疼給疼醒的,眼睛都沒睜
  開,就抱頭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這時身邊有人在他額頭上摸了摸,然後就下床去了。
  蘇雨明顯感覺身邊一空,他只顧抱著疼痛欲裂的頭,也沒在意,還當那人是裴文。
  「喝點醒酒湯,頭就不疼了。」
  過了一會兒,有人端了一碗湯來,扶起他倚坐在床頭。
  蘇雨眯著眼睛喝了半碗,才猛然察覺不對,睜大眼睛驚道:「杜、杜若寒,怎麼
  是你?」
  眼前的人哪里是裴文,分明就是花花公子杜若寒,蘇雨手一抖,剩下的半碗醒酒
  湯打翻在地上,他只覺得噁心得想吐,其實以前他也不覺得杜若寒怎麼樣啊,不知道
  為什麼,反正現在看到他就不舒服,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得遠遠的。
  杜若寒的鳳眼一眯,道:「為什麼不能是我?」
  蘇雨怔了怔,想不到杜若寒這麼理直氣壯,他一時間也沒想出反駁的話來。然後
  靜下心來一想,已經大致明白過來,那個俱樂部既然是包養專供場所,怎麼可能沒有
  認識杜若寒的人?也許是無意間說走了嘴,也許是杜若寒這個人有心,早早就囑託過
  ,自己一到俱樂部,恐怕沒過多久杜若寒就收到消息了。
  「是嶽明吧……」想明白後,蘇雨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怪只怪自己太不小心。
  杜若寒彎起嘴角笑而不答,過了一會兒,靠了過來,道:「頭還疼嗎?」
  蘇雨搖了搖頭,然後起身,在床腳處找到自己的衣服,什麼也沒說,當著杜若寒
  的面就穿上了。
  他的身上是一套睡衣,是誰換的他沒興趣知道,反正他可以確定昨天夜裏什麼都
  沒有發生過,那就沒有任何問題,身體的感覺是騙不了人的。
  「杜大少,我一夜沒回去,裴大少該擔心了。謝謝你昨夜的收留,我走了。」他
  不想跟杜若寒多做糾纏,換好衣服就開口告辭。
  杜若寒沒動,只是看著蘇雨的一舉一動,直到蘇雨快要走到門邊,他才突然喊了
  一聲:「夏崇雨。」
  蘇雨身體一震,猛的轉身,定定的看著杜若寒,目光驚疑不定,好一會兒才澀著
  聲音道:「你怎麼知道我的本名?」
  「你不認識我了嗎?」
  杜若寒笑了起來,突然伸手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個眼影盒,用眉刷沾著眼影,在臉
  上抹出一個滑稽可笑的煙熏妝。
  「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臉上的妝比這個還要難看十倍,那時候
  我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你把我當成討飯的撿回去,要給我洗臉,我不肯,還在你肩
  膀上咬了一口,後來……」
  杜若寒的語速很慢,似乎一邊說著一邊就已經沉浸在自己描述的那份回憶裏。
  而蘇雨的臉色,也隨著杜若寒的描述而越來越蒼白。
  他現在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對杜若寒感到噁心了,因為在他的潛意識中,已經漸漸
  察覺出杜若寒和當年那個人的相似之處。
  第十六章
  那年,蘇雨哦不,那時候他的名字叫夏崇雨,剛滿二十一歲,在大學裏,他是學
  建築設計的,這一年,他參加了建築設計新人王的比賽,雖然比賽結果還沒有出來,
  可是他的導師卻對他交上去的作品讚不絕口,甚至揚言,就算夏崇雨拿不到新人王的
  桂冠,也跑不出前三名。
  這個比賽三年舉辦一次,至今為止已經舉辦了四屆,凡是在比賽中得到前三名的
  人,如今大都是建築界裏叫的出名號的人物,前程無限。
  所以,夏崇雨在聽到導師評價的那天非常高興,叫了幾個朋友去夜市上喝酒,一
  直喝到淩晨一點多,他才醉醺醺的往自己租的房子走去。
  他租的房子離夜市不遠,只要穿過幾條巷子就到了,只是喝得有點醉,他有些認
  不清方向了。就在他摸著黑在巷子裏轉圈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一個小子,一
  頭撞在他身上,把他撞了個四腳朝天。沒等他爬起來,就又有幾個地痞混混追過來,
  嘴裏還罵罵咧咧。
  夏崇雨醉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地痞混混在罵誰,只是耳中聽到「***」三個
  字,他突然勃然大怒,夏崇雨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罵娘,罵誰的娘都不行,再加上酒
  醉的人膽氣本來就大,於是他二話不說,從地上操起一塊磚頭,以勇猛無敵的姿態把
  那些地痞混混一個個給開了瓢。
  當然,這場架夏崇雨也沒討得好去,腦門上也挨了一下,胸前背後更不用說。最
  後地痞混混跑了,他也倒下了,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租的房子中,屋子裏多了一個
  穿著乞丐裝的少年,臉上抹著可怕的煙熏妝,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被他撿回來的。
  夏崇雨迷惘了好半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更不用說是怎麼撿到
  這少年的了。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人都撿回來了,難道還能再趕走不成?夏崇雨的心腸
  還是比較軟的,尤其是一心埋首在他的建築設計裏面,沒有過多的接觸過社會的複雜
  ,像他這類人多半都有輕信的毛病。
  少年的名字叫做安迪,隨口編了一個父母車禍身亡自己在孤兒院裏受盡欺負才逃
  了出來的身世,就獲得了夏崇雨無限的同情。
  於是,少年就被他留了下來,供吃供喝供住還供零花錢。
  安迪有亂花錢的毛病,平日裏大手大腳的,好在夏崇雨在建築設計方面確實有天
  分,在課餘也私下接點槍手活,收入勉強供得起他。
  安迪的性格活潑開朗,夏崇雨則有點木訥,對人情世故不太通,除了欣賞他設計
  才華的導師之外,也就和同桌的幾個同學走得比較近。認識安迪之後,這個時刻都能
  想出花花點子來討他歡心的少年深深吸引了夏崇雨,只除了一點不好,那就是安迪老
  喜歡化那個什麼煙熏妝,穿那身乞丐洞洞裝,還口口聲聲說那是流行,是時尚。
  夏崇雨逼了他幾次,實在拿他沒有辦法,只好任由他去了,說實話,要不是少年
  自己說有十七歲,夏崇雨還真沒有辦法看出他的年齡,這個少年有時候貪玩得像個十
  四、五歲的孩子,有時候又老成得像三十歲的社會精英。
  夏崇雨唯一看得清楚的,只有那雙罕見的漂亮鳳眼,無論少年提出多麼過分的要
  求,只要用這雙鳳眼一看他,他就無條件的投降了。
  兩個人相處了三個多月的時候,有一天,安迪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張碟片,關緊
  房門拉著夏崇雨神秘兮兮的說要長長見識。螢幕上出現兩個男人,磨磨蹭蹭不知所云
  的說了足足有十五分鐘的話,然後就開始互相脫對方的衣服撫摸對方的身體。
  這時夏崇雨才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G片,他臉色頓時紅透了,手忙腳亂的想關掉
  ,被安迪攔腰死死抱住,嘴裏還嘀嘀咕咕說什麼都是男人看看怕什麼。夏崇雨掙扎了
  半天沒掙開,倒是身上的衣服在不知不覺間被安迪給扯偏了半邊。
  正是一年中最熱的季節,夏崇雨的身上不過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品質不太好
  ,這一扯,領口就歪了,他大半個胸膛都露了出來。
  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春光外泄,他還在琢磨著不知道這小傢伙是吃什麼長大的
  ,怎麼力氣比他還大,然後就感覺到緊緊貼在自己身後的人,呼吸越來越重,體溫越
  來越高,兩隻手也開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動作竟然和螢幕上的男人極其相似。
  砰!
  越來越過分了,夏崇雨毫不客氣的給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個重重的後肘
  ,安迪措不及防,向後倒去,後腦勺重重的撞在床上。
  「喂,我警告你……」
  警告什麼?夏崇雨沒有能說出來,因為安迪撫著後腦勺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
  經被淚花彌成了花貓一樣,唯一能讓他看得清楚的,只有那雙漂亮的鳳眼,被水氣滋
  潤以後,美得驚心動魄。
  夏崇雨頓時就心軟了,耳中卻聽到螢幕裏兩個男人的粗喘和低吼,他恨恨的想到
  ,都是這張碟片惹的禍,正想把碟片拿出來掰成兩半,安迪卻拉著他的手,探到了身
  下,低低的叫了一聲:「脹……」
  何止是脹,安迪的下身早就鼓得高高的,隔著一層衣料都能感覺到燙手。
  夏崇雨脹紅了臉,猶豫了又猶豫,還是抵擋不住那雙水氣彌漫的鳳眼。
  他認栽了,誰讓他對少年千依百順已成習慣,不管少年提出多麼過分的要求。
  少年的技巧並不高明,很多都是臨時跟碟片裏兩個男人學的,偏偏又學得不像,
  再加上心急,那一次夏崇雨疼得幾乎咬斷了牙根。
  他租的這間房子隔音效果並不好,所以無論如何,他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夏崇雨實在太溺愛這個永遠都把臉藏在可怕煙熏妝背後的少年了,也許這就是愛
  情,不管怎麼說,對美好愛情的嚮往,是每個人類的天性,因此,他對這種痛苦甘之
  如飴。
  事後少年看到他虛弱的躺在床上,也有些懊悔,咕咕嚷嚷著道歉,末了卻說要多
  做幾次,把技巧練熟了,就可以讓他得到無比的快樂。
  對此,夏崇雨也只能苦笑,可是他依舊無法拒絕少年的求歡。
  初戀總是最美麗的,也是最容易讓人泥足深陷無法自拔的。
  夏崇雨深深的陷了進去,就連他以前最關注的比賽結果,他都忘了去看,直到導
  師將獎金和證書送到他手中,他才恍然記起這件事。
  「你最近在做什麼?課也不上,人也不見。」導師的臉色非常難看:「比賽主辦
  方一連找了你三次,通知你去領獎,你都沒有去,要不是最後一次是我接到電話,幫
  你把獎領了回來,主辦方都決定要取消你得獎的資格。」
  夏崇雨羞愧得抬不起頭來,連連道歉,保證以後一定認真完成學業,可是回到家
  ,被安迪一纏,就又忘了,整天帶著他東玩西逛,閑下來就去接一些槍手活,以保證
  兩個人的日常開支。
  這樣一來,他就越發的沒有什麼時間去學習了,導師又找他談了幾次話,語重心
  長,只是夏崇雨正處在熱戀之中,哪里聽得進去,又覺得自己在比賽中得了大獎,完
  全可以出師了,一張文憑算得了什麼,到時候隨便考考,還怕考不過去嗎?
  再說了,眼下已經有幾家公司向他拋出了橄欖枝,有意讓他畢業之後就去任職,
  前途一片光明。
  轉眼暑假已至,離開了學校之後,夏崇雨和安迪兩個人更是如魚得水,安迪到底
  是貪玩的性子,尤其是把性愛技巧練習得純熟之後,簡直就像一頭隨時隨地都會發情
  的公狼,有好幾次連門都沒有關就向夏崇雨求歡。
  夏崇雨雖然每次都會細心的關好,但備不住安迪如狼似虎,終於還是粗心了一次
  ,就是這一次,被來找他借點熱水的鄰居看到了。
  鄰居也是學生,跟夏崇雨還是同一個大學的。被撞破之後,夏崇雨臉色蒼白,鄰
  居也是臉色蒼白,最後,鄰居轉頭一聲不吭的走了,離去的時候,目光裏那隱隱的一
  縷鄙夷,深深的刺痛了夏崇雨的心。
  「不要管他,我們在一起,又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安迪的話給了夏崇雨一點安慰,是啊,他們只是彼此相愛而已,並沒有對不起任
  何人。
  可是事情還是一點點的向著不可挽回的方向轉變。
  流言先在他的鄰居們中間傳播,那一片,租房子住的幾乎都是附近學校的學生。
  新學期開始以後,流言又開始在學校裏傳播,不止是夏崇雨所在的那所大學,附
  近幾所大學裏幾乎都知道了,甚至還有好事之徒特地跑到夏崇雨所在的那所大學,要
  看一看這個流言中的主角。
  夏崇雨幾乎崩潰了,他受不了這些人的竊竊私語和異樣目光,他不再到學校裏去
  ,以為這樣就可以避開流言的影響。
  可是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學校不能容忍一個行為有這樣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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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Admin 周日 1月 12, 2014 11:36 am

點的學生,於是委婉的勸他退學。
  夏崇雨自然不答應。
  「我們只是相愛,我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他向學校的上級們爭辯著。
  學校的上級們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瘋子。
  「相愛有過錯嗎?」他問最疼愛自己的導師。
  導師只是痛心無比的看著他,道:「你現在認錯還來得及,我幫你向校方求情。
  」
  認錯?夏崇雨怎麼可能承認自己錯了,先不說他的骨子裏有著那麼一點執扭的性
  格,就是在他的心裏,他也不認為自己有任何過錯。
  相愛而已,只不過他愛的是個男人,可是愛情為什麼要用性別來區分呢?如果僅
  僅因為性別相同就否認了他和安迪之間的關係,那麼他們之間的感情,還能叫**情
  嗎?
  這個學期還沒有結束,事情最終驚動了夏崇雨的父母。他的母親焦急擔心之下一
  病不起,父親氣極怒生,拿著拐杖把他打成了豬頭。
  可是夏崇雨寧可被打死,也不認錯,不肯和安迪分開。
  在他被打的時候,安迪也沒有閑著,他氣不過這些人的多管閒事,跑到學校大鬧
  一場,從上級罵到學生,一個個罵得狗血淋頭,這一幕隔天就上了報紙頭條。
  事情最終不可挽回了,學校堅決不肯留下夏崇雨,既然他不肯主動退學,學校就
  毅然決然的開除了他。
  夏崇雨執扭的脾氣發作,也不管文憑不文憑了,他不相信憑自己的本事,會找不
  到飯吃,學校不留他,有的是留他的地方。
  可是,他不知道,這次的事情鬧得太大了,因為上了報紙,當初向他伸出橄欖枝
  的幾家公司,用更快的速度收回了橄欖枝。甚至有一家公司人事負責人明確的告訴他
  :是同性戀不是你的錯,但是鬧到路人皆知,就是你的錯。
  社會殘酷的一面,終於開始展現在夏崇雨的面前,這是他以前在象牙塔里想像不
  到的,他竟不知現實殘酷至此。
  沒有文憑,再有才華,他也找不到工作,臭了名聲後連槍手活都沒有人願意交給
  他來做,到最後,他只能到建築工地當工人,幹一些體力活。
  生活從不曾這麼辛苦過,可是夏崇雨依舊甘之如飴,因為安迪還在他的身邊。這
  個活潑開朗的少年,總是在他快要承受不住生活艱辛的時候,想盡辦法逗他開心。
  少年並沒有出去掙錢,這是個連洗碗都能把碗一個不漏全部打破的傢伙,可是他
  總是整天笑嘻嘻的,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夏崇雨就是喜歡他這個樣子,寧可他整天
  在家中不知柴米油鹽貴,也不願意他在外面受氣而失去臉上的笑容。
  所以夏崇雨努力的幹活,他甚至一天只吃一頓飯,把省下來的錢給安迪買好吃的
  好穿的,無論安迪想要什麼,他都無條件的給予。再怎麼辛苦,只要安迪一個笑容,
  一個吻,他就覺得幸福。
  可是幸福畢竟不能當飯吃,尤其是進入冬天以後,工地漸漸不需要那麼多人,夏
  崇雨掙來的錢越來越不夠安迪花銷,雪上加霜的是,因為他長期飲食不正常,有一天
  ,終於因為胃出血而住進了醫院。
  包工頭還算有良心,借了點錢讓夏崇雨住院觀察幾天,如果情況壞到要動手術,
  他也願意幫夏崇雨墊付,只要以後多幹點活慢慢還給他就可以。
  生活總是能過下去的,之前還在為醫藥費而愁眉苦臉的夏崇雨將這個好消息告訴
  了趕來看他的安迪,安迪卻有點走神,根本就沒聽到他說的話,支吾了幾句之後,說
  要出去給他買點水果,結果從此一去不回。
  夏崇雨起先還不相信安迪棄他而去,只當他少年心性,到外面玩得不知道回來了
  ,直到五天之後,醫生通知他沒有動手術的必要,只要長期服藥就可以了。
  他離開醫院,回到租的房子裏,安迪不見了,他所有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也都消失
  了,房子裏乾淨得像是從到頭到尾都只有夏崇雨一個人住過一般。
  包工頭知道他出院了,笑眯眯的找到他,塞給他一筆錢,道:「你有個朋友來過
  了,把住院費和藥錢都幫你還了,不過他走得急,之後我才發現他給多了,可是已經
  找不到他了,這些就是多下來的錢,你收著還給他吧。」
  「朋友?什麼樣子的?」夏崇雨迷迷茫茫,連家都不能回了,他還有什麼朋友?
  「你的朋友你不知道?」包工頭樂得直笑:「好年輕的一個小夥子,人不錯,就
  是學那些小混混把臉塗得跟鬼似的,瞧著真不順眼。」
  是安迪?
  直到包工頭走了很久,夏崇雨還在發愣。
  因為心慌意亂,夏崇雨並沒有發現,這些多下來的錢,正好夠一次手術的費用,
  包括術後的恢復費用,安迪走的時候,是給足了錢的。可是他不知道,安迪哪里來的
  這麼多錢?
  夏崇雨不是沒有去找安迪,他甚至連第一次碰到安迪時遇見的那幾個地痞混混都
  去找過了,以被打了一頓和多下來的這些錢為代價,讓這些人告訴他關於安迪的事情
  。
  沒有人知道安迪,這個少年就像是憑空掉下來的,又憑空消失了。
  渾渾噩噩,那一段時間,夏崇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過來的,等到他再次對外界
  開始有意識的時候,是因為聽到了一個消息。
  他的母親病得很重。
  那一瞬間夏崇雨的心被刺痛了,淚水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
  他痛恨自己的頹廢,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被甩了而已,安迪是那麼愛玩愛
  鬧愛享受的一個人,自然不能跟他一起吃苦,其實他早就有這樣的預感了不是嗎?
  所以他才寧可自己壞了胃,也要把一切好的東西給安迪,他想用這樣的方法留下
  安迪,卻忘了自己不是鋼鑄鐵打。
  所以,他還是留不住安迪。
  該回家了,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也沒有不是的兒女。
  夏崇雨抹幹眼淚,收拾收拾,決定回家看望被自己氣病的母親。
  第十七章
  那一天,天氣非常非常寒冷,他才走了一半的路,天上就開始飄雪,很大很大的
  雪花,像一片片鵝毛,落在夏崇雨的脖子裏,冷得他直打哆嗦。
  他本來是不怕冷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場雪實在太過寒冷,從那年以後,每到
  冬天,他的身體就再也暖和不起來。
  終於到了家,夏崇雨敲了門,開門的是父親,短短半年未見,父親的頭髮白了很
  多。看到是他,父親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重重的把門又甩上了,差點撞扁他的鼻
  子。
  這一天,他終究還是沒能走進家門,無論他在門外怎麼哀求,哪怕是跪下。弟弟
  妹妹回來,看到他,就像看到一個陌生人,完全不認識他的樣子,冷漠的開了門,自
  顧自的走進去,連多看他一眼都沒有。
  夏崇雨終於絕望了,他知道,這個家裏再也沒有他的位置。
  他離開了,走到半路上,卻看到父親從後面追來,他還沒來得及感到歡喜,就又
  陷入了絕望。
  父親說:「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不許再用我的姓。」
  父親並不是隨便說說,在夏崇雨被學校開除的那天,他就登報宣佈和夏崇雨脫離
  父子關係,這一天,他更是把夏崇雨拉到了戶政事務所,要他立刻改姓。
  夏崇雨一點也沒有反抗的跟著去了,他甚至連認錯的話語也沒有再說半句,讓父
  母傷心是他的錯,可是和安迪在一起,他從來沒有後悔過,也從來不認為自己錯了。
  既然父親讓他改姓,那就改吧,改了以後,他和他們就再也沒有關係了,這世上
  ,他就成了一個孤孤單單的人。
  不叫夏崇雨,要叫什麼呢?
  「叫蘇雨。」母親拖著病體趕來了,眼淚模糊了視線:「孩子,我沒用,勸不住
  你父親,他一定要跟你斷絕關係,我沒有別的可以給你,只有我的姓,以後,你就叫
  蘇雨,無論你做了什麼,去了哪里,都是我蘇惠珍的兒子。」
  母親只來得及說這一句話,就被父親拖走了,夏崇雨,不,是蘇雨,跪在雪地裏
  ,遙望著父母遠去的背影,淚流滿面。
  半個月後,母親病重不治,與世長辭。
  後來,蘇雨離開了生養自己的這座城市,一路打工,一路飄泊,終於身體吃不消
  了,胃部又出了一次血,這次很嚴重,要動手術,他借了高利貸去治病,治好了病就
  開始了被包養的生涯,好不容易還清了高利貸,他也養成了貪圖安逸耽於享樂的性子
  。
  不管怎麼說,享福總比吃苦更容易讓人沉溺,所以,蘇雨更加能理解安迪的離開
  ,如果換了現在的他,恐怕也不會為安迪而敢和整個社會做抗爭,人在年輕的時候,
  總會衝動一點,熱血一點,說白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於是,他下定決心要忘了安迪,重新開始自己的安樂生活。
  事實上,他也做到了,在第一次看到杜若寒那雙熟悉的鳳眼的時候,他並沒有想
  起安迪來,雖然後來也聽人喊杜若寒的英文名字Andy,他也還是沒有和當年的那個安
  迪連系起來,中文安迪的發音,畢竟和英文發音還是有些差別的。
  蒼白過後,蘇雨的臉色又開始發青,鐵青色,他憤怒的看著杜若寒,片刻後卻漸
  漸冷靜下來,臉色也恢復如常。
  「原來是你。」
  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那一場傾入了所有讓他至今都不曾後悔過的愛戀,只不過是
  一場笑話。他努力讓聲音平靜,壓制自己想要一拳揮在杜若寒下巴上的衝動。現在的
  蘇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衝動的熱血的夏崇雨。
  杜若寒欣喜道:「你記起來了,我是安迪,安迪就是我,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的
  忘記我的。」
  蘇雨點點頭,平靜道:「是,我記得你。還有事嗎?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杜若寒一怔,猛的拉住蘇雨的手,急道:「阿雨,我是安迪,是安迪啊,你見到
  我不高興嗎?」
  「杜大少,如果你要?舊,改天好嗎?今天我不太舒服。」蘇雨抽出了手,揉了
  揉額角,表示他的頭還在疼,酒後的頭疼豈是那麼容易緩解的,更何況杜若寒本身就
  是讓人頭疼的人。
  「不舒服就回床上躺著。」杜若寒卻不肯輕易鬆手,再次抓住了他。
  蘇雨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不想發怒,尤其是對當年的安迪如今的杜若寒發怒,
  事情已經變到最壞的地步,當年他就已經知道,一件事情如果變到最壞的地步,那麼
  無論是發怒還是哀求,都無濟於事。他可以打杜若寒一頓,但那什麼也挽回不了。蘇
  雨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情,那只會讓自己更加顯得可悲。
  當然,關鍵問題是,他不認為自己打得過杜若寒,當年給幾個地痞混混開瓢的勇
  氣早已經離他而去。
  「杜大少,你到底想做什麼?想說愛我嗎?」他斜著眼睛看了看杜若寒,冷冷道
  :「當年我以為安迪是過不了苦日子才離我而去,卻想不到,原來那根本就是你杜大
  少閑極無聊的一場遊戲。」
  「不是想說,我是真的愛你。」杜若寒深深的凝視著蘇雨。「阿雨,你坐下來聽
  我講一個故事,聽完了,你再想走,我不攔你,好不好?」
  「好,你說,我聽。」蘇雨也乾脆,說完就坐下了,反正站著也挺累,尤其是頭
  還在疼的時候。
  他知道,不聽杜若寒把話說完,他是不可能走出這裏半步的。
  杜若寒見他坐下來,很高興的樣子,伸手在床頭一按,一個紅色的按鈕陷了下去
  ,幾秒鐘之後,一個聲音從角落的擴音器裏傳來。
  「杜先生,您需要什麼?」
  「送一份套餐上來。」說完,杜若寒看著蘇雨笑道:「我知道你胃不好,先吃點
  東西吧。」
  蘇雨沒跟他客氣,有人送來食物,他自然是要吃的,沒必要跟自己的胃過不去,
  尤其是沒必要因為杜若寒這個人而跟自己的胃過不去,傻事做一次就夠了,再發生第
  二次,那他就真的是傻了。
  杜若寒見他吃得爽快,就更高興了,自己拿出威士忌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直到蘇雨吃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慢講起了他的那個故事。
  以前有個小男孩,出生就含著金湯匙,人人都羡慕他,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
  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如果不是家裏只有他一個獨子,恐怕連家中的傭人都不願
  意理會他。
  在小男孩八歲那一年,他的母親和父親大吵了一架,父親摔了一張椅子後就跑出
  去尋歡作樂,母親發了瘋似的把整個房子裏的東西都砸碎了,把傭人們全部趕跑,還
  把小男孩拉進了臥室,然後鎖死了房門。
  小男孩很害怕,母親在發瘋的時候,眼睛是紅的,就像童話書裏描寫的女巫。
  女巫在狂笑,一邊掐著小男孩的脖子一邊狂笑,小男孩拼命掙扎著,可是力氣越
  來越小,呼吸也越來越弱,就在小男孩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女巫突然鬆開了手
  。
  她說:「我掐你做什麼……就算把你掐死了,他也不會多看我一眼……」
  小男孩呼呼喘著氣,捂著自己的脖子驚恐的縮到了角落裏,母親卻好像已經忘記
  了他的存在,伏在床上大聲哭泣,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淚。她洗了臉,坐在梳粧檯前,
  開始描眉畫唇。
  母親的容顏是美麗的,可是再美麗的容顏,男人看膩了,也就不屑一顧了。
  化了妝,母親又換上了一套紅色的禮服,她高高的昂著頭,像是即將走入禮堂的
  新嫁娘,可是她的右手卻拿著一把水果刀,用力的割在了左手的動脈上。
  血像泉水一樣噴了出來。
  她還沒有死,倒在地上,爬到了小男孩的面前,身後是一條長長的血痕。她笑著
  說:「你看著,看好了,一點也不要漏,然後告訴你的父親,我是怎麼斷氣的。」
  小男孩嚇壞了,一直在抖,一直在抖,直到母親不動了,他才打開房門,逃也似
  的撲到電話旁邊,向自己的父親求救。
  父親正和一個女人在玩用嘴唇喂酒的遊戲,已經醉得聽不清小男孩驚恐發顫的聲
  音。最後,當傭人們回來把母親送到醫院的時候,母親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斷氣了。
  從那以後,小男孩就深深的恨著父親,恨著已經死去的母親,他甚至不敢一個人
  待在家裏,幸虧,男孩還有一個好朋友,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每次小男孩跟父親作對
  ,把父親惹毛了,他就跑到朋友家裏去躲避。
  就在與父親一次又一次的爭鬥中,小男孩漸漸長成了少年,正值叛逆期。
  那一年,他與父親的鬥爭升級為戰爭,毀掉了父親幾乎快要談妥的一宗大生意,
  父親氣得幾乎要把他活活咬死。他躲在朋友那裏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回杜家。
  同是那一年,一起長大的朋友突然向他告白,少年表面裝作毫不在意,其實他心
  中已經萬分失措,因為那是他唯一珍惜的朋友,他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但少年很快就想出了解決的辦法,他讓朋友幫助他逃出那個令他感到窒息的家,
  他允諾朋友,如果一年後他能夠和男人在一起,那麼他就接受朋友的告白。
  其實這只是少年的緩兵之計而已。
  但是少年成功了,他離開了那個家,離開了那個朋友,走得遠遠的,無論是誰都
  找不到他。少年在外面玩瘋了,可是不久之後,他就感覺到深深的寂寞。
  一個人,哪怕手裏攢著再多的錢,也好寂寞啊。於是少年開始四處惹事,他招惹
  了幾個地痞混混,帶著他們在黑暗的巷子裏亂竄,以此取樂。
  就在那個深夜裏,他撞到了一個男人,然後看著男人威風凜凜的把幾個地痞混混
  打得抱頭鼠竄。其實男人喝醉了,打完了人,自己就站不穩摔了一跤,然後爬起來,
  迷迷糊糊的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回了家,第二天醒來卻完全忘記這回事,坐在床上犯
  迷糊的模樣,讓少年的肚子裏笑翻了天。
  好有意思的男人。
  少年找到了新的樂趣,就在男人租的那間不足三十平方的小房子裏面住了下來。
  不知不覺的,少年與男人發生了性關係,他看的出那個男人其實是想在上面的,可是
  男人太寵他了,不忍拒絕他的任何一個要求,任由他用生澀的技巧為所欲為。
  男人開始流露出的痛苦也讓少年有些愧疚,於是少年發誓一定要讓男人永遠快樂
  。
  那時候,少年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和男人之間的感情,已經無限接近於愛情。
  男人為他眾叛親離,為他失去了大好的前途,為他而淪落到去幹粗重的體力活,
  少年的心裏只有感動,從來沒有人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從來沒有人這樣無條件的寵
  他愛他,他甚至準備向男人坦白,他想告訴男人,他有錢,很多很多的錢,可以供男
  人去國外上更好的學校,可以讓男人一生都衣食無憂,他還可以讓那些以前曾經嘲笑
  侮辱男人的人匍匐在地上來請求男人的原諒。
  可是,就在少年準備坦白的前一天,男人因為胃出血而住進了醫院。
  少年的第一個反應不是擔心,而是嚇壞了,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
  自己的母親,愛,是會讓人瘋狂的,男人給他的愛,在這個瞬間,讓他再次體會到那
  種瘋狂。
  因為恐懼,他趕到醫院後竟然不敢與男人欣喜的目光對視,母親用水果刀割開手
  腕的那一幕不停的在他腦海裏浮現,他害怕,他恐懼,他覺得男人和自己的母親是同
  一類人。
  那一刻,他再也不敢接近男人,找了藉口離開醫院,在大街上撒開腿跑了很久很
  久直到他的那個朋友出現攔住他。
  仿佛是上天在開他的玩笑一樣,在同一天,他的朋友找到了他,要求帶他回去。
  杜若寒口中所說的那個男孩,當然就是他自己。
  蘇雨神色不動的聽著,聽到這裏,卻是冷冷一笑,道:「於是,你就跟你那個朋
  友回去了。」
  杜若寒告訴他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是要讓他知道,當年那個名為安迪的
  少年,並不只是在玩他,他們同樣認真,只不過,安迪因為心中有著母親留下的陰影
  ,而被他過於深沉的愛給嚇跑了。
  「不,當時我還沒有決定,因為我捨不得你……可是我又害怕……不敢面對你…
  …」杜若寒的眼圈微微發著紅,還夾雜著一絲絲的後悔:「我又回到了醫院,躲在窗
  外偷偷看了你三天,我聽到你胃痛的時候一直念我的名字,我聽到你睡覺的時候,還
  在念我的名字,我越來越害怕,才下定決心和朋友回去。我不想……不想你變成和我
  母親一樣的人……」
  「我不是你的母親,也不會變成和你母親一樣的人。」蘇雨冷冷的笑著,有些苦
  澀的味道:「如果你當時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要走,我不會攔你,杜若寒,你知不知
  道,你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傷我才最深。」
  杜若寒神色間更加愧疚了,道:「對不起,那時候我沒有想到那麼多……」
  蘇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心情平復下來,又問了一句:「你那個朋友,是裴文
  吧?」
  杜若寒愣了一下,才點頭,又急急道:「我和阿文之間沒有什麼……」
  「那不關我的事。」蘇雨打斷了他的解釋,緩緩起身:「你已經說完了,現在我
  可以走了嗎?」
  「阿雨……」杜若寒抓住他:「我們明明是相愛的,難道不能重新開始嗎?我發
  誓,這一次我不會再害怕、不會再逃跑……你知道嗎,後來、後來我去找過你,可是
  你已經不知所蹤……我很後悔的……」
  蘇雨看著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悲哀。他緩緩道:「杜若寒,你聽說過一個理論
  嗎?」
  「一個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因為河水是流動的,當那個人抬起腳第二次
  踏入河水中的時候,那裏的河水,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踏進去的河水了。」蘇雨說到這
  裏,語氣頓了一頓:「同樣的,沒有人會一直在原地等你,當年你走了,再想回頭的
  時候,那個人已經走遠了,守候在原地的,除了你自己的記憶,什麼也沒有。」
  「不!」杜若寒猛的手下一用力,將蘇雨拉入懷裏:「你是阿雨,我是安迪,什
  麼都沒有改變,我依然愛你,這些年來我雖然在外面花天酒地,可是我心裏一直記著
  你。我為什麼要和阿文爭你,因為我愛你,我只恨為什麼不是我先找到你,而是阿文
  ?阿雨,阿文他不愛你,他這個人的心裏,是沒有愛的,即使有,當年也給了我……
  」
  他一邊說一邊吻上了蘇雨的唇,雙手熟練的解開蘇雨的衣服。
  蘇雨掙扎了幾下,發現和當年一樣,自己的力氣在杜若寒面前根本沒有什麼作用
  ,於是他不再掙扎,只是冷冷的看著杜若寒,任由他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杜若寒的吻沿著他的唇一路下滑,滑到胸前,滑到小腹,看到那條明顯的刀痕的
  時候,他愣了一下。
  蘇雨這時才冷笑一聲,道:「你知道這條刀痕嗎?」
  「是李睿幹的吧。」杜若寒下意識的回答,他曾經調查過李睿和蘇雨的關係:「
  阿雨,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對人沒有防備心,對嶽明是這樣,對李睿也……那天李睿
  輕易的把你騙走,把我擔心壞了,幸虧他沒有對你做什麼事。」
  「他沒有對我做什麼,是因為他不敢。」蘇雨的手輕輕撫過那條刀痕:「這一刀
  ,是我自己劃的,因為他不肯放我離開。」
  杜若寒身體一僵,他的動作停止了,臉上的表情也凝滯了。
  蘇雨沒用什麼力氣就推開了他,整理好衣服,走到房門口又回頭道:「你沒有錯
  ,骨子裏,我和你母親真的挺像。」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第十八章
  外面寒風刺骨,蘇雨的身上依舊只是昨天出來時穿的那一件羊毛衫,但他似乎感
  覺不到寒冷一樣,只是埋頭疾走,越走越快,直到滿身大汗,他才走進路邊的一家大
  型超市
  超市里開著暖氣,人又多,熱烘烘也鬧哄哄,在靠近門口的地方,還有兩排專供
  上了年紀的人休息用的長椅,蘇雨也不怕難看,挑了一個角落坐下來,然後就拿出自
  己的手機,慢慢的翻看。
  沒有未接電話。
  也就是說,他離開別墅一天一夜,裴文竟然沒有想到過要找他,甚至連打個電話
  問他在哪里都沒有。
  蘇雨的心也冷了,也許這次是他自作多情,還以為裴文把他帶回自己的家中,顯
  示自己跟他以前的情人多少有些不同。
  杜若寒說得對,裴文這個男人是沒有愛的,就算有,怕也只是全部用在了杜若寒
  的身上。
  當年,也是裴文把杜若寒從他身邊帶走,天曉得裴文知不知道他的存在,蘇雨覺
  得,裴文多半是知道的,這個男人行事向來縝密,當年既然找到了杜若寒,又怎麼會
  不把杜若寒的近況打聽清楚。
  當初,鄭世同說,是裴文主動表示出對他的興趣,鄭世同才把自己介紹給裴文的
  ,說不定那時候裴文根本就已經知道他就是當年的夏崇雨,所以才先下手為強,杜絕
  了他和杜若寒之間舊情複燃的可能。
  想到這裏,蘇雨忍不住苦苦一笑。就算沒有裴文,他跟杜若寒之間,也沒有任何
  可能,蘇雨是一個從來不吃回頭草的男人,無論那個人有多麼出色多麼愛他。
  算了,他也不想再見到裴文了,他怕他會忍不住質問裴文,有些事情他寧可心裏
  明白,也不想聽裴文親口承認,他寧願相信裴文是出於對他的興趣而與他在一起,而
  不是別有目的,就讓一切結束在一個相對美滿的結局裏,他不想知道那個開始有多麼
  不堪。
  「小單,帶著我的證件和銀行卡過來接我,不要讓鄭先生知道。」
  蘇雨撥通了蘇單的電話,報上位置之後,掛掉電話。
  這個時候,他才慶倖自己除了一台筆記型電腦和幾件衣服,什麼都沒往裴文那裏
  帶,那些東西,不要就不要了,沒什麼重要的。
  蘇單非常敏感,儘管蘇雨的語氣很平淡,他還是察覺了什麼,二話不說就向公司
  請假,打了車匆匆趕過來。
  「表叔,出什麼事了?」
  面對蘇單擔憂的表情,蘇雨露出一個柔和的微笑,道:「沒什麼,失戀了而已,
  你表叔我決定去外面旅遊幾天,散散心。」
  「表叔,我陪你去!」蘇單也不阻攔,反而要求一起去。
  蘇雨揮揮手,笑?道:「你還有工作,而且你跟我走了,我怕鄭先生會提刀追殺
  我二萬五千里。」
  「可是……」
  「可是什麼?你啊,越大越婆媽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失戀,以前失戀怎麼沒見你
  這麼關心我?」
  蘇單倒是理直氣壯:「以前是你甩人家,現在是人家甩你。」
  蘇雨氣結,踢了他一腳,罵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被人甩了?氣死我了,你到
  底是來安慰我的還是來氣我的?看你這樣子,我更不能帶著你去旅遊散心了,只怕半
  路上氣都被你氣死。」
  聽他罵人還中氣十足,蘇單倒是笑了,也放心了,道:「那表叔你什麼時候走?
  」
  「把證件和銀行卡給我,我今天就走,這個傷心地,不想留了,我恨不得長了翅
  膀現在就飛走。」蘇雨伸手道。
  蘇單把東西塞給蘇雨,有些驚訝:「這麼急?表叔,你不會是偷了裴家的貴重物
  品準備畏罪潛逃吧?」
  「快滾!」蘇雨氣極,忍不住又踢了蘇單一腳。
  蘇單嘻嘻哈哈的閃躲,看了看時間,得趕著回公司了,因此顧不得細問,就又匆
  匆走了。以前蘇雨每次失戀,都會找藉口出去玩幾天,所以蘇單也沒怎麼擔心,只想
  著等蘇雨散心回來,他要好好陪表叔幾天。
  蘇雨笑著看他離去,對他揮了揮手,等蘇單打車走了,蘇雨收斂了笑容,轉向到
  超市裏面買了大衣和圍巾,還有一台嶄新的筆記型電腦,出了超市,叫了車,說了一
  個位置。
  路上,蘇雨又拿出手機,猶豫了片刻,他給蘇單發了一條短信,讓他要跟鄭世同
  好好生活,又給裴文發了一條,只有短短兩個字:再見。
  短信發完,正好路過一座橋,他關了機,順手一甩,手機從車窗處飛了出去,落
  入了橋下的河水中。
  司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道:「我跟過去道別。」
  「換卡呀,別扔機子,燒錢。」司機不敢苟同。
  蘇雨只是笑笑,不再說話。
  裴文發現蘇雨失蹤的事情,是在蘇雨扔掉手機的三個小時之後。不是他不關心蘇
  雨,而是這幾天,他一直在為了杜若寒的事情而奔走。
  在沒有想出辦法之前,他需要安靜,他想一個人慢慢的理出頭緒。
  其實早在帶蘇雨去日本泡溫泉之前,裴文就已經察覺出自己對蘇雨的感情,似乎
  在那之前,就已經有了萌芽,到他察覺的時候,萌芽早已經開始生長,只是他不知道
  長到了什麼程度。
  杜若寒對蘇雨異乎尋常的執著,讓裴文開始心煩意亂,卻不知道自己在乎的究竟
  是杜若寒多一些還是在乎蘇雨多一些,直到杜若寒說出實情。
  原來,蘇雨竟然就是當年那個男人。
  杜若寒對不起蘇雨,當年的事情,裴文知道得清清楚楚,只不過他出於嫉妒,故
  意帶走杜若寒卻沒有提醒當時已經深陷在恐懼中的杜若寒應該對蘇雨做一些補償。
  裴文可以想像得到,蘇雨後來的生活會過得有多麼辛苦,但是在今天的蘇雨身上
  ,他看不到艱辛生活留下的任何痕跡,除了那無法根治的胃病。
  蘇雨是溫和的,但是在某些問題上又有著自己的原則,他懂得享受生活,從來不
  做為難自己為難他人的事情,裴文甚至能從他的身上感覺到某種熱烈的、像春天裏樹
  枝上剛剛爆出的嫩葉一樣蓬勃積極的熱情。
  明明只是靠著包養來維持安定享受的生活,可是蘇雨的身上,沒有那類人的頹廢
  和散漫,裴文以前包養過的那些年輕男孩,一個個在拼命的透支他們的青春和生命,
  以換取豐富的物質生活,而蘇雨卻與他們截然相反,他在用他的身體和感情一點一點
  的醞釀著生活,然後又用從生活中得到的快樂去溫養自己的情感。
  裴文可以感覺到蘇雨那從來沒有說出口的體貼細心,疲勞時的一杯咖啡,心煩時
  的一點笑容,還有為了增加情趣而故意為之的一點任性。
  蘇雨從不多問他在為什麼事情煩惱,只是說在他那裏,可以得到完全的放鬆,即
  使是裴文偶爾的暴躁,他也笑著承受,只是因為他能理解情人的心中需要發洩。
  蘇雨是不同的,不要說以前那些年輕的情人們,即使是跟他曾經愛過的杜若寒比
  ,在裴文的心裏,蘇雨依然是不同。
  這世上只有一個蘇雨。就連為了蘇雨和杜若寒打架,他也覺得高興。
  是的,他曾經愛過杜若寒,但那份愛已經很遙遠,沉澱到現在,這份感情中的親
  情友情已經遠遠多過愛情,而蘇雨……或許,他在這個男人的身上,重新獲得了一份
  感情,
  這份感情不如少年時對杜若寒那樣熱烈深刻,可是卻別有一種溫馨柔和,綿延不
  絕,只要想起蘇雨,裴文的心就像一團棉花糖,不但柔軟,而且甘甜,這種心情反映
  到臉上,就變成了蘇雨口中的「你的眼睛會勾魂」。
  所以,他把蘇雨帶回了自己的家中,不是為了防杜若寒,而是他想讓蘇雨介入他
  的生命,裴文沒有對蘇雨說什麼愛不愛,他知道蘇雨是個聰明人,能從自己的行為中
  看出很多事情,既然蘇雨是個不願意說愛的男人,那麼他配合一下,也算是夫唱夫隨
  。
  一切都很順利,如果不是杜若寒突然發瘋說什麼以身相代。
  裴文被嚇到了,他從沒有見過杜若寒這麼瘋狂的樣子,有些懷疑杜若寒是不是有
  著和他母親一樣的極端性格,所以這些天他早出晚歸,不是在躲蘇雨,而是在躲杜若
  寒,他不想讓杜若寒知道他把蘇雨帶回了自己的家中。
  他甚至聯手機都關掉了,連秘書台的電話都停掉了,公司的事情都交給下屬去處
  理,他自己在這幾天裏找了很多精神科、心理學專家,專門就杜若寒的情況做了諮詢
  。
  是的,裴文是想在不傷害杜若寒的情況下,把這件事情擺平。
  但是,他萬萬想不到,就是在這樣的陰差陽錯之下,蘇雨失蹤了。
  他不知道蘇雨給他發了短信,這天他疲累的回到別墅,還沒有坐下來,就被紅著
  雙眼的牛嬸給嚇了一跳。
  這時他才知道蘇雨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回來,牛嬸急得要死,打他的電話又不通,
  殺到公司找他居然人不在。如果裴文再不回來,牛嬸都準備去報案了。
  裴文急忙打開手機,發現了蘇雨在三個小時前發給他的短信,只有「再見」兩
  個字,沒有過多的話語,可是他卻從這兩個字裏,看到了蘇雨隱藏在背後的決絕。
  發生了什麼事?
  無論怎麼撥打蘇雨的電話都不通之後,裴文有種被巨錘當頭一擊的感覺,幾乎要
  嘔出血來,一時間心浮氣躁,差點就立刻沖出去滿大街的找人。好在他的性子還算沉
  穩,知道這麼做無濟於事。
  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想了半天,蘇雨的東西都還在,這證明蘇雨並不是刻意離開
  ,而是臨時決定,關鍵問題就是這一天一夜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裴文第一個懷疑的物件就是杜若寒,他甚至猜想是不是杜若寒軟禁了蘇雨,
  然後代替蘇雨發了這條短信。只是懷疑畢竟是懷疑,他不能毫無證據的就去質問杜若
  寒。
  於是,裴文開始有條不紊的佈置人手,目的只有一個,從蘇雨昨天離開別墅後每
  一個動作,他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這並不難查,蘇雨昨天離開別墅到他給裴文發短信之間,只打過兩個電話,一個
  是洛寧,一個是蘇單,裴文很容易就可以查到電話記錄,於是他按照蘇雨打電話的順
  序,先打給了洛寧。
  洛寧這會兒正在犯迷糊,因為在接到裴文電話之前的幾分鐘,他剛給蘇雨打了一
  個電話,想為昨天他先走的事情道個歉,然後再約蘇雨出來玩玩,沒想到蘇雨的電話
  不通。
  難道又換號碼了?洛寧摸不著頭腦,這時電話鈴聲又響起,他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本不想接,但是手指卻已經習慣性按在了接聽鍵上。
  「是洛寧嗎?我是裴文。」
  從話筒傳出的聲音讓洛寧徹底迷糊了。
  「裴……原來是裴總……你好……」愣口結舌的打完招呼,洛寧才反應過來,裴
  文為什麼會給他打電話?
  「蘇雨昨天找過你,能告訴我詳細情況嗎?」裴文的口氣很柔和,但下一刻就變
  得極有壓迫感:「希望你能一字不漏的全部說出來,蘇雨他失蹤了。」
  「什麼?」洛寧大驚失色。
  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洛寧把俱樂部的事情一說,裴文就把目標直接鎖定嶽明,
  於是口氣緩和了,請洛甯把嶽明邀請出來與他見一面。
  在等待的時候,裴文又打了電話給蘇單,不料蘇單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喲,
  是大名鼎鼎的裴一刀呀!」
  然後他啪的一聲就掛了電話,裴文再怎麼打也沒人接了。
  對蘇單的脾氣裴文也沒什麼辦法,看在蘇雨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為難蘇單,只
  好又打了一個電話給鄭世同,請他幫忙問問蘇單。
  鄭世同對此毫不知情,聞言大吃一驚,答應有了消息再聯絡裴文。
  半個小時後,洛甯把嶽明帶來了。
  嶽明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坐下來後,望著裴文笑得極是嫵媚,道:
  「裴大少,久仰了。」
  裴文臉色一沉,道:「你把蘇雨送到哪里去了?」
  他的語氣不硬,但是目光卻極犀利,像一把刀,直逼嶽明的臉上。
  嶽明打了個寒顫,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道:「裴大少,您怎麼這麼問?」
  洛甯在旁邊見裴文臉色不善,低聲道:「嶽明,你就老實說了吧,裴總很看重雨
  叔,現在雨叔失蹤了,你擔當不起。」
  嶽明臉色變了變,想了一會兒,才道:「是杜大少讓我把人灌醉了送到他那裏…
  …」
  啪!
  話音未落,嶽明就親眼看到裴文手中的咖啡杯,硬生生的碎裂了,嚇得他當場臉
  色就白了。
  裴文緩緩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若無其事般的招呼服務生結賬,然後沖他們兩個點
  點頭,起身走了。
  「不是說裴大少人很溫柔的嗎?」嶽明覺得自己手心微微出汗,忍不住疑惑的問
  洛寧。
  洛甯白了他一眼,道:「希望雨叔沒事……岳明,你這個白癡,裴總的人你也敢
  動,真是被你害死了。」
  「可是杜大少他……不是和裴大少的關係也很好嗎?」
  顯然,嶽明還沒有意識到這其中的不妥,在他的認知裏,關係好的兩個有錢男人
  共有一個情人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洛寧氣結,懶得再跟他廢話了。
  有了嶽明的指認,裴文這次二話不說,找到了杜若寒,一見面,他就一拳打在了
  杜若寒地下巴上,做到了蘇雨想做而沒有做的事情。
  「杜若寒,你是個混蛋!」裴文恨恨道。
  杜若寒的嘴巴裏咳出一口血來,他摸了摸被裴文打得幾乎鬆動的牙齒,反而笑了
  。
  「你陷進去了是不是?」說著,他用那雙帶著紅絲的鳳眼斜著看了看裴文:「是
  阿雨讓你來揍我一頓,還是你自己想揍我?」
  裴文幾乎想要再打他一拳,但是他忍住了,打架不能解決問題,他的目的是找回
  蘇雨。
  「杜若寒,阿雨失蹤了,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他沒有回我那裏,只給我發了一
  條短信,人就不見了。」
  「不見了……哈哈哈,我知道,他不想再見到你,你知道為什麼嗎?」杜若寒狂
  笑起來,他的目光迷離,簡直有點神智不清的樣子:「我告訴他,我很愛他,一直一
  直都很愛他……我還告訴他,當年,是你帶我離開他的……哈哈哈……你猜,他恨不
  恨你?恨不恨?恨不恨?」
  砰!
  裴文忍不住又是一拳打過去。
  杜若寒仰天翻了過去,摔在身後的沙發上,一動不動,裴文追過去,揪起他的衣
  領,正要對準他的鼻子再揍一拳,他卻突然道:「他說……阿雨說,他肚子上的那道
  刀痕是他自己劃的,當著李睿的面……」
  裴文一怔,動作停止了。
  杜若寒的眼神穿過他,落在高高的屋頂上,聲音幽幽道:「他跟我母親一樣……
  是一樣的……我怕,很怕他像我的母親一樣,在我的面前……一刀下去,滿屋子都是
  血……都是血……所以他要走,我不敢攔他……」
  裴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第三拳終於落在杜若寒的臉上,把杜若寒的臉打得偏過
  去。
  「他和你母親不一樣……你母親是為了留住愛人才走了極端,他卻是為了離開…
  …沒有人可以束縛住他,想要留下他,就要尊重他。」
  他揉了揉隱隱作痛的手指,走了幾步,又回頭。
  「杜若寒,你不配說愛他,在你沒有拋開你母親帶給你的心理陰影之前,你沒有
  資格去愛任何人,也沒有資格得到任何人的愛,我慶倖,當年我把你從他身邊帶走,
  否則……你會成為第二個你的母親。杜若寒,你才是最像你母親的人。」
  離開了杜家之後,裴文接到了鄭世同的電話。
  「單單說蘇雨旅遊散心去了,去哪兒了你別問,單單也不知道。我跟你說啊,以
  後關於蘇雨的事情,你別再找我了,單單收到蘇雨最後發的一條短信,覺得不太對勁
  ,之前正死命撥打蘇雨的電話,怎麼也打不通,哎喲!單單在屋裏摔東西了,我得去
  安撫安撫……我說裴大少,你可害死我了!」
  說著,鄭世同不等裴文說話,就馬上掛了電話。
  裴文拿著電話愣了半晌,然後狠狠的摔了電話。當年他知道杜若寒和一個男人同
  居,也不曾這樣失態過。
  第十九章
  這天夜裏,裴文喝光了家中收藏的酒,喝了整整一夜,然後躺在床上睡了足足兩
  天兩夜,第三天醒來的時候,他洗了澡,刮了鬍子,換了衣服,沒事人一樣去了公司
  。
  花了整整一個月半的時間,他將公司裏積壓下來的事情全部處理一空,還提前制
  訂今年的發展謀劃,把一切事務都安排好之後,裴文硬是擠出三個月的假期,拖著杜
  若寒去做心理治療。
  杜若寒開始還有些抵觸,把裴文罵得狗血淋頭。裴文不還口,也不打他,只是不
  知道從哪里弄來一袋狗血,淋在展示用的模特兒假人身上,把杜若寒嚇得臉色發白。
  裴文冷冷道:「你看,要是你敢看這個假人,三分鐘不移開目光,我就承認你的
  心理是健康的,我還會幫你去找蘇雨,幫你挽回蘇雨的心。」
  杜若寒緊緊閉著眼睛,幾乎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
  這一刻,他的心被無比的挫敗感籠罩了,他知道,裴文是對的。八歲那年母親死
  亡造成的陰影一直存在他的心裏,影響著他的生活,平日裏看不出來,可是一碰到蘇
  雨就……
  「阿文……」他弱弱的發出聲音:「你去找回阿雨,這次我不跟你爭他,我只要
  你找回他,好好對他,把我欠他的全部彌補回來……你找回他,我就接受心理治療…
  …」
  「我會找到他的,這跟你接不接受心理治療是兩回事。」裴文抿了抿嘴角,淡淡
  道:「我裴文認定的人,想跑,門兒都沒有!」
  杜若寒愣了愣,看著裴文,再也說不出話來。
  雖然把話說得滿滿的,可是一時半會兒,裴文還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蘇雨。最讓
  他不安的是,從鄭世同那裏得知,連蘇單都沒有蘇雨的消息。
  這一個多月來,蘇雨像是憑空消失了,他沒有回來,也沒有聯繫任何人,裴文再
  是神通廣大,也不由得產生了束手無策的感覺。
  但裴文並不著急,這個世界就那麼大,不過才幾十億人,他慢慢的找,一個地方
  一個地方找過去,總有一天,他能找到的。
  他就不信,以蘇雨那種貪圖安逸耽於享樂的性子,會這麼一直躲下去。
  半年過去了。
  蘇雨還是沒有出現,甚至沒有聯繫過蘇單,裴文終於確定,這次蘇雨是鐵了心,
  不準備再出現在他們任何一個人面前。這個男人,決絕起來,真是讓人害怕啊,難怪
  李睿、杜若寒這兩個人都在他面前卻步。
  裴文抱著蘇雨曾經穿過的衣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彎了彎眉眼。他是裴
  文,不是李睿,也不是杜若寒,他們會退,他不會。
  電話響了。
  「裴總,我找到蘇先生了。」
  是大衛的聲音,三個月前,裴文將蘇雨留下的那台筆記型電腦交給了大衛,他知
  道蘇雨經常在網上接一些翻譯稿,賺點零花錢,他想,蘇雨是不會放棄這份工作的。
  大衛曾經學過兩年駭客技術,只要蘇雨一上網,就算找不到他的確切地址,大致方位
  還是能逮住的。
  裴文精神一振,道:「在哪里?」
  大衛報上了一串數字,解釋道:「這個是IP位址,這三個月來,蘇先生只上了一
  次網,停留不超過十分鐘,我查了這個IP的所在地,位置是……」
  他查出的地址並不詳細,只有一片大致範圍,是在某個大學附近,估計那裏所有
  的網路都是共用一個IP位址。
  不過這就夠了,裴文已經知道要去哪里找蘇雨。
  想不到,原來蘇雨回到了他出生的那個城市,那個大學,說不定就是他當年就學
  的地方。
  在十字巷口,新開了一家粥店,小小的不足十八平方的地方,收拾得還算乾淨。
  裴文在周圍幾個大學附近閒逛的時候,偶爾聽到有兩個學生說十字巷口新開張的粥店
  口味不錯,聽得他心中一動,可惜的是等他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是半夜,粥店關門了
  。
  第二天清早,裴文又去了。
  正是九月初,天亮得還算早,裴文到那裏的時候,已經有三三兩兩出來晨跑的學
  生坐在那裏等著喝粥,店主正忙著給他們盛粥,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很滿足快樂的
  模樣。
  裴文放慢了腳步,緩緩走過去,挑了一個位置坐下,托著下巴看著店主。
  店主正背對著他,沒有察覺,倒是旁邊桌上的兩個女生,眼睛直勾勾的盯在裴文
  的臉上,閃動著星星一樣的光芒。
  「好帥啊……」
  「看他托下巴的樣子,真有型……你看你看,他的眼神也好溫柔啊,簡直像一灘
  水能把人溺化了……」
  「喂,你見過他嗎?不會是系裏新來的教授吧……」
  不得不說,裴文的身上還是有點書卷氣的,這十字巷的四個巷口,分別通往四個
  大學,平時在這裏進出的人除了學生就是講師或者教授,所以他被錯認為大學教授也
  不奇怪。
  店主聽到竊語,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一愣。
  他轉身又盛了一碗粥,端了一碟醬菜,拿到裴文面前,笑道:「我請你的。」
  裴文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溫柔了,道:「你不是嫌賣粥辛苦嗎?」
  店主不好意思的摸摸臉,道:「年紀大了,只能賣粥,別的也賣不出去。」
  「賣不出去是因為你沒有找對金主。」裴文語意深長道。
  店主卻搖了搖頭,又道:「吃不消折騰了,現在只求個安穩長久,那些亂七八糟
  的事情,不想了。」
  「亂七八糟的事情自然有人幫你擺平。」裴文的眼神也是柔的。
  店主看著他的眼睛,有些走神,這時又有學生過來叫粥,他才一個機靈,借這機
  會去招呼學生,再也沒有多看裴文一眼。
  裴文笑了起來,慢吞吞的喝著粥,也不去打擾他做生意。
  蘇雨忙完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到九點,這個時間大多數學生都有課要上,已經
  沒什麼人跑過來喝粥了。
  裴文看他收拾桌子,慢吞吞湊過去,道:「我幫你洗碗。」
  蘇雨看了他一眼,想笑,又忍住,道:「不敢勞您大駕。」
  「我們兩個,誰跟誰呀,別這麼見外。」裴文笑了起來,挽起襯衫袖子,二話不
  說,就開始在水池裏放水。
  蘇雨拿著抹布看了他一會兒,終於忍不住笑出來,道:「要是被認識你的人發現
  了,我這小地方馬上就能登上報紙頭條了。」
  「你當我是大明星,跑到哪兒都有人認識我?你信不信,現在到外拉十個人問他
  認不認識我,八成十個都不認識。」
  兩個人動手,收拾起來極快,不到二十分鐘,就全部打掃乾淨。
  蘇雨關上店門,對裴文道:「我們到外面走走,好嗎?」
  大學的環境還是不錯的,九月初的天氣雖然比較炎熱,但是走在大學裏面的林蔭
  道上,還是一件比較舒服的事情。
  「當年,你就是在這裏上的大學嗎?」裴文看了看四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
  蘇雨在身邊,連空氣都是清爽的。
  「嗯。」蘇雨低低的應了一聲:「這裏變化很多,我剛回來的幾天,差點就不認
  識了。」
  「為什麼選擇回到這裏?」裴文好奇道。
  蘇雨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裏有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
  「最不好的回憶也是在這裏吧?」裴文想了想,試探著道。
  「不好的回憶我記著做什麼。」蘇雨淡淡的反駁。
  「請容許我問一個問題……」裴文的眼底有些隱約的歡喜:「你是否能接受我的
  道歉?」
  「在你出現在粥店中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原諒你了。」蘇雨斜挑著眼睛看了看他
  ,眼角透著些許風情。
  「那麼……」
  裴文一喜,正要提出讓蘇雨跟他回去,可是蘇雨的一句話卻又如冷水澆頭,讓他
  冷了下去。
  「僅此而已,裴大少,我說過了,我吃不消折騰了,現在只求個安穩長久。」
  蘇雨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想再被人包養,只想守著自己的粥店,安穩度日。
  裴文側過頭看了他很久,然後淡淡的笑了,道:「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
  嗯?蘇雨疑惑的看著他,在他的印象中,裴文不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既然這個
  男人肯花這麼大的工夫找到這裏來,就不可能會這麼輕易的退去,他甚至都做好了長
  期僵持的準備。
  裴文伸手在他頭頂揉了一把,道:「不要這麼看著我,我會以為你口是心非。」
  蘇雨頓時氣結,白了他一眼。
  裴文卻樂得哈哈大笑。
  他說話算話,當天下午就走了,蘇雨目送他離去的時候,依舊不敢相信這個男人
  居然就這麼走了。
  到了晚上,蘇雨坐在自己租子的房子裏面,一邊對著電風扇使勁吹,一邊胡思亂
  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只要浮現出裴文的影子,他就渾身發熱,熱得他恨不
  得馬上跳進冰水裏洗個澡才舒服,自然,這一熱,他也就顧不上胡思亂想了。
  明天一定要買台空調回來,迷迷糊糊睡著之前,蘇雨這樣想著。可是到了第二天
  醒來,看看自己那已經幾乎沒剩下多少的積蓄,他就洩氣了,自力更生果然不是那麼
  容易的,這幾年攢的錢,只夠他盤下那麼一間小店,再買了一套二手房,幾乎就沒有
  多少了,粥店開張還不滿一個月,不說盈利,能持平就不錯了。
  當然,買空調的錢他還有,只是捨不得罷了,手上總得留點錢以防萬一。蘇雨不
  想自己都這把年紀了,還要面臨絕境。
  到底還是被人包養的日子舒坦啊。
  沒人的時候,坐在裴文昨天坐過的位子上,蘇雨忍不住感歎起來,那樣的好日子
  已經一去不復返了,雖然裴文是回來找過他,可是夾在裴杜那兩個男人中間,他實在
  是怕了。兩個人的感情就已經夠讓他琢磨不定的,換成三個人,那不更是一灘渾水。
  他和杜若寒,杜若寒和裴文,裴文又和他,天哪!這都是什麼跟什麼?蘇雨從來
  沒想過,原來只需要三個人,就可以把感情的事弄得複雜至此。
  想到這裏,裴文離開之後的一絲鬱悶迅速從蘇雨的心中消退,看來堅持不跟裴文
  回去過舒服日子的決定是對的,他若是貪戀一時溫柔,以後見了杜若寒還不知道怎麼
  頭疼呢。
  有錢的男人很可愛,有錢又有貌的男人更可愛,可是有錢有貌卻心理有缺陷的男
  人,他就敬謝不敏了。更何況,在蘇雨的心裏,杜若寒是杜若寒,安迪是安迪,他沒
  有辦法在這兩個人之間劃上等號,他曾經愛過的,是那個身世可憐卻又性情活潑的安
  迪,不是那個花花公子杜若寒。
  真是可悲啊,他當年愛得死去活來的那個人,只不過是別人勾勒出來的假像。
  直到現在,蘇雨才有了一點點自嘲的心情,然後用手指蘸著清水在桌上寫下兩個
  字:活該。不止如此,他還特地跑到大學裏,找了書法社團的學生,請他用草書寫了
  這兩個字,裝裱了掛在小店裏,以時時自省。
  有來喝粥的學生看到了,笑嘻嘻的道:「怎麼不寫幾個恭喜發財之類,寫個活該
  ,多不……哎呀!」他只顧著看字,不留神被粥給燙到了,吐著舌頭直吸氣。
  蘇雨馬上就介面道:「看,這可不是活該嗎?剛剛還提醒你小心燙呢。」
  旁邊立時爆出一陣哄笑。
  那學生極不好意思,坐不住了,端著粥碗一邊跑一邊道:「我回宿舍吃,回頭再
  把碗送回來。」
  蘇雨也不叫他,這附近幾所學校的學生,素質都不錯,想他當年……算了,好漢
  不提當年勇,再說了,這都十幾年了,以前的同學都各奔前程,現在這裏也沒人認識
  他。
  這天,蘇雨去書店裏買了本做麵食的書,其實他就是想著做饅頭。粥店的生意一
  直不是太好,倒不是因為粥不好吃,他對自己煮粥的手藝還是挺有信心的,只不過學
  生們反應,一碗粥喝不飽,喝多了又不划算,肚子還脹,而且就算喝上一鍋粥,也餓
  得快呀。
  因此學生們來喝粥,多半是當零食一樣消費。蘇雨是沒什麼做生意的頭腦,不過
  吃飯要讓人吃飽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所以他才決定學做饅頭,搭著粥一起賣。
  又去買了麵粉回來,趁著下午店裏沒有顧客的時候,蘇雨開始研究做饅頭的技巧
  ,正弄得一頭一臉都是麵粉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喲,怎麼著,真想當個大廚呀?」
  這聲音怎麼聽怎麼耳熟,蘇雨瞪大眼睛轉過頭一看,果然,還是裴文。
  「你怎麼又來了?」
  他還以為上次裴文走後就不會再來,畢竟,天底下有的是年輕漂亮的男孩,像裴
  文這樣的人,要轉移心思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七天零六個小時二十五分鐘。」裴文報出一個時間。
  蘇雨愣了愣,一時間沒有反應。
  裴文撫額長歎,道:「真沒有默契,我們兩個有七天零六個小時二十五分鐘沒見
  了。」
  「噗……」蘇雨這才明白過來,噗哧一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感性了?
  」
  裴文勾了勾眼角,道:「我比較喜歡你誇我性感。」
  「美的你。」蘇雨樂了,然後洗去自己手上和臉上的麵粉。
  「給你擦擦。」裴文笑眯眯的,隨手拿了一塊布遞過去。
  「那是抹布。」蘇雨白了他一眼,自己用手在臉上抹了幾下,然後一甩,水珠四
  濺。
  裴文苦笑著擦去臉上被濺到的水珠,道:「你這是報復。」
  「誰讓你不站得遠點,活該。」蘇雨一邊說一邊瞥了瞥掛在店裏的兩個大字,又
  樂了。
  「咦?這兩個字寫得不錯呀。」裴文這時也看到了,裝模作樣的欣賞起來。
  「你裴大少還懂這個?」蘇雨嘲笑他,當年他學建築設計的時候,倒是研究過一
  陣子書法,當然,只限于從中獲取靈感,寫是不行的,否則他也不必求人了。
  「學過兩年。」裴文聳聳肩:「我們這種出身,必要的一點鑒賞眼光還是要有的
  ,不然會被人看不起。」
  「那你評評看。」
  裴文又聳肩,還攤手,道:「我的眼光只能用來評價名家書法,這種才處於入門
  級的,我只能給出四個字:中規中矩。」
  蘇雨大笑,裴文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其實他也就是披了一層紙皮,估計是有人
  專門把對各種類型書法的讚美之詞都寫好交給他背下來,然後他自己在肚子裏組合一
  下,拿到社交場合去忽悠人,其實是一點也不懂的。
  中規中矩,對於一個業餘書法愛好者,這個詞已經算的上是褒義了,當然,裴文
  的肚子裏也不會有什麼貶義詞。在合適的場合,面對合適的物件,給出最合適的評價
  ,這方面的本事,恐怕裴文從十歲起就練得滾瓜爛熟了。
  裴文看他大笑,也跟著笑起來,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老底被看穿。
  笑夠了,蘇雨才道:「你又來做什麼?我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
  「我來喝粥。」裴文打斷了他的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打開門做生意,總
  不會有生意上門也不做吧?」
  蘇雨頓時語塞,好一會兒才道:「你裴大少哪里喝不到粥?」
  裴文也不惱,眼神又勾了勾,道:「我喝過許多地方的粥,卻發現只有一個人煮
  的粥讓我念念不忘。」
  蘇雨被他的眼神勾得心中一蕩,只覺得臉上、心口甚至全身上都在發熱,他忍不
  住在心中暗罵一聲:怎麼像吃了**似的!
  為了掩飾,他低著頭假裝去煮粥。
  裴文早就看到他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子處,禁不住偷笑起來,他想要的人,怎麼
  可能那麼輕易放棄,不把蘇雨挑逗得春心蕩漾欲罷不能,他就不是裴文。
  挑了張角度正好的桌子坐下,裴文肆無忌憚的看著蘇雨的後背,眼神在他的腰間
  和臀部晃來晃去。他不信,蘇雨能夜夜空房的過下去,習慣了享樂的日子,豈是那麼
  容易就脫身出來的,看剛才這個男人連他一個眼神挑逗都禁受不住,就可以知道這些
  日子,蘇雨有多麼的饑渴難耐了。
  想到這裏,裴文的眼神不禁又炙熱了幾分,啞著聲音道:「這次,我有兩天假期
  。」
  這個混蛋!
  蘇雨手一抖,差點沒燙到自己。就是聾子也能聽出裴文話裏的意思,這混蛋把他
  這裏當什麼?旅館,前面再加兩個字性愛,全稱為性愛旅館。
  可是……他心動,他就是該死的心動了。
  「你欠我一次。」
  「什麼?」
  「你答應過,讓我在上面一次。」蘇雨緩緩轉身,一字一頓道。
  裴文笑了,舉起雙手,道:「好吧,任君品嘗。」
  於是,這一天晚上,好幾個特地來喝粥的學生,都吃了一頓美味的閉門羹。
  蘇雨現在的房子,和十幾年前,不可同日而語,八十平方的房子一個人住已經相
  當寬敞了,雖然是二手房,其實也有八成新,他買下之後就又重新裝修了一遍,他當
  年學建築設計,對室內裝潢也有一定的水準,雖然現在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到底天
  分還在,買幾本書琢磨了一下,就自己做出一套裝修方案。
  裝修後的效果非常好,整個空間都彌漫著一股溫馨的氣息,只除了……沒裝空調
  。
  以前不覺得裝不裝空調對生活會有多少影響,那是因為他在家裏一個人也幹不了
  什麼會大出汗的活動,但是這一次……
  兩個如狼似虎的男人,一進門就抱在一起,蘇雨腳下一勾,裴文就被他壓倒在地
  上,兩個男人糾纏著、親吻著、翻滾著,然後從客廳一路滾進了臥室。
  砰!
  沒注意,蘇雨的腦袋直接撞上了床腳,把他從熊熊燃燒的情欲裏撞醒過來,忍不
  住罵了一聲,他掙扎著從裴文懷裏出來,道:「等等……我先把電風扇開了……」
  熱,熱死了,裴文的身體簡直就像個大火爐,冬天的時候靠著很舒服,夏天的時
  候就受不了了,雖然現在已經過了最熱的季節,但是秋老虎當頭,比大暑天還悶熱幾
  分,蘇雨真想拿著冰塊把裴文鎮一鎮,來個冰鎮裴大少。
  「我說……你怎麼連空調也不裝……」裴文也很無奈,蘇雨怕冷他怕熱,這天氣
  裏,蘇雨的體溫比他的低,抱在懷裏再舒服不過。
  蘇雨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道:「我明天就去買。」
  今天嘛,當然還是解決生理需求最重要。
  他打開電風扇,又調整了一下角度不讓風直對著床吹之後,就斜著眼睛瞥瞥裴文
  ,裴文會意,笑著把衣服全部脫光,然後躺到床上,一副任君品嘗的模樣。
  該死的,這個男人太會勾人了。蘇雨幾乎忍不住想爆粗口,沒爆出來的原因是他
  鼻子裏一癢,好不容易才強忍住,沒讓鼻血流出來。
  這種時候流鼻血是很煞風景的事情。
  裴文抬了抬眼角,眼裏的笑意濃得都快要溢出來。
  「你不會是怕了吧?」他側過身,用手撐著頭,身體頓時呈現出一條性感的流線
  。
  蘇雨的眼睛都直了,男人的身體也能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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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Admin 周日 1月 12, 2014 11:36 am

麼性感?等等,這個男人剛才說什麼?
  怕?
  「你才怕了呢!」
  被裴文這麼一激,蘇雨的鼻血果然不再有湧出來的趨勢,他惡狠狠的撲上去,抓
  住裴文的後腦勺,往上一托,然後重重的吻在裴文的唇上。
  裴文的喉嚨裏溢出一陣悶笑,主動攀上蘇雨的肩,用力摟住,加深了這個久別之
  後的吻。整整十分鐘後,兩個人才分開,都是氣喘吁吁的模樣。
  小別勝新婚的滋味,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裴文的手慢慢的下滑,摸到蘇雨那脹得鼓鼓的地方,眉開眼笑道:「看樣子積攢
  得不少,這半年來,你一直很想我吧。」
  「別自作多情,這半年我是一直忙著裝修和找店面,要不然……」蘇雨白了他一
  眼,不甘心的也摸向他的下身,然後笑得見眉不見眼:「喲喲喲,裴大少,你積攢得
  也不少嘛,怎麼,那些年輕漂亮的男孩滿足不了你?」
  裴文舔了舔唇,眼神一勾,道:「跟你比起來,差遠了。」
  蘇雨心神一蕩,忙道:「別勾我,你答應讓我在上面的。」
  「哦……」裴文的眼神又勾了勾,微笑著:「我看你這麼久沒有動作,還以為你
  改變主意了。」
  吃不消了,蘇雨只覺得自己的心口怦怦怦的跳得厲害,幾乎不敢再盯著裴文看,
  可是不看又不甘心,趴在裴文身上,在他臉上胸前亂啃了一氣,然後跟裴文的眼神一
  對,掙扎了幾次終於挫敗道:「算我怕了你,你來就你來。」
  裴文大笑,一翻身把蘇雨壓在身下,道:「你是享受慣了的性子,吃不了苦,在
  上面這麼累,還是我來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彎下身體,話一說完,就將蘇雨那處早已經豎起發硬發燙的地方含
  在口中吞吐起來。
  蘇雨還來不及吃驚,就已經被巨大的快感給沖昏了頭腦,忍不住呻吟起來,而且
  是肆無忌憚的呻吟著,這房子裝修的時候,他特地選擇了隔音效果好的材料,別說是
  隔壁鄰居,就是現在有人坐在他自家的客廳裏,也不用擔心會被聽到。
  裴文聽他叫得動情,興致更高,吞吐得也更賣力。
  蘇雨感覺到被頂得厲害,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道:「我口交的技術也不錯的……
  」
  「先用手……」裴文匆匆吐出三個字,就又埋頭努力。
  「就怕不能滿足裴大少你啊……」
  蘇雨調笑著,伸出手抓住裴文的小弟弟,搓揉捏壓,倒有點像小孩子玩泥巴,越
  玩越好玩了。
  裴文悶哼了一聲,見蘇雨玩興頗高,禁不住好氣又好笑。
  「別玩過頭了,要把握好節奏,不然吃虧的還是你哦。」裴文挺了挺腰,頂頂蘇
  雨的大腿內側,然後啞著聲音低低的道:「夜還長著呢……」
  蘇雨瞪圓了眼睛,這個男人難道想折騰一夜?
  裴文伸手在自己的「蛋蛋」上一指,壞笑道:「你看,我想了你半年多,也積攢
  了半年多的存貨,你總得讓我全部放出來,不然會憋壞身體的。」
  蘇雨幾乎說不出話來,很想一腳把這個男人踢下去床去,只是現在他已經被裴文
  擺弄得全身潮紅四肢無力,有心也無力踢他下去。
  「你、你……」你了半天,蘇雨終於低吼出一句完整的話:「你給我適可而止,
  我明天還要開店做生意呢。」
  回應他的,是裴文一個柔得幾乎能溺死人的眼神。
  「不要拒絕我愛你。」他說。
  蘇雨心裏一顫,只覺得一股暖流湧過全身,然後彙聚在下身,化為濁白的液體,
  射了裴文一頭一臉。
  裴文擦了擦臉,看著蘇雨高潮過後略顯迷茫的臉,笑了,他親了親蘇雨的唇角,
  輕聲道:「接下來輪到我了……」
  說著,他翻過蘇雨的身體,借著**的潤滑,挺身進了那緊窒的甬道。
  蘇雨微微一震,然後清醒過來,咬了咬牙,低罵道:「裴文,你是個無賴。」
  「被你發現了……」
  裴文大笑著,找准蘇雨體內的那個點,用力一頂,然後身下的人就再也發不出一
  句完整的聲音,就連呻吟也變得支離破碎。他得意的晃動著身體,側耳傾聽著來自身
  下的呻吟,那是世上最動聽的天籟。
  等到蘇雨緩過氣來,再想破口大?的時候,他的嗓子早已經啞了,肌膚紅得就像
  煮熟的蝦子,全身上下大汗淋漓,當然,這個時候,他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也沒有了
  。
  這就是引狼入室的後果,蘇雨帶著無比懊悔的心情,進了香甜的夢鄉。
  第二十章
  似乎沒睡多久,他又被裴文叫醒,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這個混蛋在他耳邊嘀咕什
  麼,他困得連眼睛也睜不開,手腳也沒力氣推人,乾脆就不理會了,只管自己睡自己
  的。
  裴文看著蘇雨死也不睜眼的模樣,心裏直樂,也知道昨夜把蘇雨累壞了,不忍心
  再叫他,自己含了牛奶,直接對著蘇雨的唇就灌了下去。
  一杯牛奶喂完,蘇雨還是沒有醒,便宜沾光的裴文揉了揉眼睛,抱著他又開始睡
  回籠覺。
  昨夜把蘇雨折騰得半死,裴文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幾乎把體力全部消耗光了,
  他還抱著睡過去的蘇雨去洗了個澡,出了浴室幾乎是一沾床就睡著了。要不是他還記
  著蘇雨有胃病,不能餓肚子,他還不想這麼早起來去買早餐呢。
  如果這樣的瘋狂**,隔三差五就來上一次,似乎也不錯呢。裴文熟睡的臉上漸
  漸浮現出一抹笑容,不同於往日的溫柔,有些壞壞的感覺。
  於是,這寶貴的一天,就在兩個男人相擁而眠中度過。
  傍晚的時候,裴文死活要帶著蘇雨出去吃一頓大餐,蘇雨堅持要去粥店賣粥,兩
  個人僵持了半天,最終裴文讓步了,坐在粥店裏看著蘇雨一臉熱情的招呼那些來喝粥
  的學生,再看著那些學生和蘇雨沒大沒小的互相開著玩笑聊天,這個男人的心裏,居
  然有了一點點醋意。
  好想霸佔蘇雨所有的注意力,帶著這樣的欲念,不到打烊的時間,他就把蘇雨拖
  了回去,硬是抱著他睡到半夜。
  淩晨三點鐘,裴文很不舍的在蘇雨唇上印下一吻,輕手輕腳的離開了。他是有錢
  ,可惜有錢不代表有閑,而蘇雨偏偏又是那種不能強行留在身邊的人。
  慢慢耗吧,至少他有二十年的時間可以耗下去,他就不信鐵樹不開花,頑石不點
  頭,蘇雨不愛他。
  蘇雨不知道裴文離開,睡覺前他習慣性的吃了一片安眠藥,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
  大亮,身邊空空無人,他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愣才起身。
  進了洗手間,拿起刮胡刀的時候,赫然發現原來那把老式的刮胡刀已經不見了,
  換上的是一把嶄新的電動式刮胡刀,蘇雨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幹的。
  苦笑了一會兒,他開始刮自己下巴上新冒出來的青色胡渣。其實這把刮胡刀,昨
  天就被裴文換掉了,只不過蘇雨毛髮生長的速度不快,一般三、四天才刮一次,所以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
  牙刷、毛巾都換成了新的,而且成雙成對,尤其是那兩條毛巾,也不知道是不是
  裴文童心乍起,毛巾上面印了兩個金髮小男孩,一個嘴巴嘟著朝左,一個嘴巴嘟著朝
  右,並排放在一起,就是一個接吻的姿勢,讓蘇雨看了,忍不住抿嘴失笑。
  這才一天兩夜,裴文已經在他的生活開始留下痕跡。對此,蘇雨也不知道心裏是
  無奈還是歡喜,反正裴文換掉的這些生活用品,他都沒扔,保持原樣的留了下來。
  下午的時候,粥店沒什麼生意,他關了店門準備回家睡個午覺,剛要躺下,突然
  聽到門鈴響,他一驚,難道裴文又來了?
  開了門才知道自己白歡喜一場,原來是裝空調的工人。
  裝空調?
  這時蘇雨才想起買空調這件事,看著幾個工人抬著空調機進來,不由得有些迷茫
  :「我還沒去買呀……」
  「是一位姓裴的先生讓我們來的。」一個工人為蘇雨解了疑惑。
  蘇雨抽了抽嘴角,哭笑不得,他覺得自己好像又被裴文給包養了。
  裴文出手很大方,一買就是兩台空調,一台裝在臥室,一台裝在客廳,當然,這
  點錢對他來說屁也不是,只是蘇雨不太高興,他還沒決定要不要再讓裴文包養一回,
  很不願意接受這兩台空調,可是,一想到裝了空調後的舒服,他就手軟腳軟外加嘴軟
  了。
  老祖宗說過,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蘇雨就是反面教材的典型。
  等裴文來的時候再用,蘇雨想了半天,給自己找了一個合理收下這兩台空調的借
  口,那時就是裴文花錢享受,他跟著沾光而已。
  至於空調裝好後蘇雨立刻就打開了冷氣……咳咳,這是有理由的,他只是幫裴文
  試用一下,看看這兩台空調有沒有品質問題,關於試用期,當然是越長越好,最好一
  直試用到天氣涼爽為止,至於電費當然要算在裴文頭上,下次來了一定要記得跟他要
  。
  對蘇雨這點小小的盤算,裴文即使遠在另一個城市,他也是猜得出來的,他不怕
  蘇雨無恥,就怕蘇雨不無恥,他早把蘇雨那點貪圖享受的性子給摸透了,這邊別墅裏
  ,蘇雨的衣服什麼的,他都還留著呢,早晚,他會把蘇雨給接回來。
  不過眼下,為了表示對蘇雨的尊重,以及照顧這個男人一點小小的面子問題,他
  在短時間內,還得兩頭跑。
  所以隔了七天,裴文就又去找蘇雨了。
  「這次我還有兩天假期。」
  裴文笑眯眯的出現在蘇雨面前的時候,正是清晨,他半夜就趕飛機過來了,下飛
  機的時候,天還沒亮,本來打算直接去蘇雨的家裏,才想起上次走的時候,竟然忘了
  配一把鑰匙。他不想吵醒蘇雨,於是乾脆就在門外等著。
  蘇雨正要去粥店,一開門就看見了裴文,正在吃驚的時候,又聽到他這無限曖昧
  的一句話,蘇雨的臉都綠了,沒好氣道:「我要去賣粥。」
  「好,我陪你去。」裴文依舊笑眯眯,一副我很尊重你的決定的模樣。
  蘇雨真想踢他兩腳,但又沒有理由,裴文又沒有一來就把他往床上拖,而且非常
  配合的準備陪他賣粥。
  賣粥啊,誰敢相信身家幾十億的裴大少居然要陪他去賣粥,蘇雨覺得自己是不是
  應該感恩戴德,乾脆鑄個裴文的金像拿到粥店裏供起來,他相信供裴文的效果絕對不
  比供財神差,可是,看到裴文這副樣子,他不想供,只想踢兩腳。
  似乎感覺到蘇雨的目光有些不善,裴文識相的退後幾步,在前面引路,下了樓,
  外面停著一輛車。
  「請上車。」這個男人打開車門,用優雅而紳士的姿勢請蘇雨上車。
  蘇雨的臉由綠轉黑……左右看看,還好,時間早,周圍一個鄰居也沒有,只有幾
  個路人,不時的用驚羨的眼光掃掃這輛車,反正是不認識的人,蘇雨就無視了。
  「裴文,你在戲弄我是不是?」他咬牙切齒了。
  裴文一愣,有些委屈道:「沒有啊。」
  「那你弄這麼一輛花裏胡哨的車來幹什麼?」蘇雨氣結。
  先不提這車的品牌,光是車身上那五顏六色的圖案,就夠炫目的了。這不是裴文
  一貫的風格,裴文的車從來都不張揚。這輛車很容易讓人想起那些有錢沒處燒半夜飆
  車的街頭混混,當然,是有錢的混混。
  裴文歎氣,道:「跟這裏的朋友借的,又不是我的。」
  蘇雨沒辦法了,有心想說他不坐這車,可是抬頭看看天色,陰沈得像要下雨的樣
  子,有車坐顯然比半路在雨裏狂奔要強得多。
  「什麼朋友,不會是舊情人吧……」他一邊說,一邊恨恨的上了車。
  裴文笑了笑,沒有說話,上了車,踩下了油門。
  蘇雨沒有說錯,還真的是舊情人。
  上次他從蘇雨這裏離開,就已經在考慮要買輛車代步,不料還沒有來得及吩咐大
  衛去辦,就在某個應酬酒會上碰上了舊情人,兩人略略聊了幾句,聽舊情人說他現在
  就跟蘇雨住在同一個城市,裴文就動了腦筋,想讓舊情人幫他在那裏買輛車,舊情人
  知道他只是短時間要用車後,就說借車比買車方便多了,而且將來不用了處置這輛車
  也容易,就非常大方的把自己的車借給裴文了。
  當然,這件事情裴文不會主動承認的,哪怕蘇雨無意中猜了個正准,舊情人會這
  麼大方,到底存了什麼心思他不管,但這車確實不錯,看蘇雨坐在裏面舒服得直伸腰
  就知道了。
  裴文把車開到粥店的時候,蘇雨正好打完一個瞌睡,高高興興下了車,然後車門
  一關,對裴文道:「把這車有多遠開多遠,反正別停在這裏。」
  蘇雨知道這幾所學校附近是有飆車族存在的,有次他回去晚了,親眼看到有人在
  公路上飆車,因為附近都是學校,學校晚上是要宵禁的,路上幾乎沒有人,所以這裏
  的公路一到夜裏,就特別受飆車族的喜歡。
  而裴文的這輛車,別的不說,光是車身的裝飾,就和他那天晚上看到的飆車族在
  風格上有九成的相似,就算蘇雨不懂飆車,也知道這車要是讓那些飆車族看到了,肯
  定要有麻煩的。
  裴文哪里知道這麼多,他在周圍轉了一圈,沒有找到停車場,乾脆,就把車開到
  附近的大學裏面去了,找了個地方停了下來,然後一溜小跑的回到了粥店。
  這個時候,蘇雨已經開門營業。
  因為增加了饅頭,他這個粥店的生意明顯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尤其是早上,有些
  學生們愛睡懶覺,來不及坐下來慢慢吃,乾脆就一隻手抱著粥碗,一隻手拿了兩個饅
  頭,扔下錢就跑。
  不過會這樣做的基本上都是男孩子,很少有女孩子敢這麼粗魯,所以等到裴文來
  的時候,坐在粥店裏慢條斯理的喝著粥的,基本上都是些女學生了。
  看到裴文這樣的男人進來,那些女孩子的眼睛都直了,好有味道的男人,成熟、
  優雅、風度、溫柔,簡直可以把所有讚美男人的用詞都用在他身上。可是當她們看到
  裴文進店後,沖蘇雨溫柔一笑,然後就卷起袖口幫著洗碗,強大的反差讓她們一下子
  懵了。
  洗碗……這樣出色的男人居然蹲在一個小粥店裏洗碗?
  暴殄天物。這樣的男人應該在講堂上揮舞教鞭,指點江山,應該在林蔭道上挽著
  美女,攜手浪漫,怎麼能蹲在這裏洗碗。
  女孩子們幾乎要抓狂了。
  蘇雨看在眼裏,嘴角連抽了幾下,心裏又升起了想把裴文一腳踢出去的衝動。他
  開始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陰謀策劃讓自己在這一帶待不下去,好讓他有充
  足的理由把自己打包帶回去繼續包養。
  事實是不是這樣……咳咳,天知地知裴文知,就不多說了,反正看裴文現在這個
  樣子,顯然他洗碗還是洗得很興奮的。因為他現在能感覺到,蘇雨的眼神時不時掃過
  他的後背,雖然有點如芒刺在背的感覺,不過沒關係,只要蘇雨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
  上就好。
  好吧,事實是蘇雨完全高估了裴文,人家的陰謀沒有那麼大,就這麼小小的一點
  。至於把蘇雨打包回家……裴文裴大少可是做好了長期奮戰的心理準備的。
  女孩子們的議論,蘇雨全聽到了,甚至還有女孩子在付錢的時候偷偷問他是不是
  請了幫工,還要不要再請一個……女孩子的心思昭然若揭,對此他也無可奈何,只能
  笑了笑說是朋友,偶然來幫幫忙。
  第二天,蘇雨的營業額直線上升了三倍,小小的粥店在一天裏來了幾十個女孩子
  ,嘻嘻哈哈的來買粥,那目光全往洗碗槽那邊飄去了。
  蘇雨的臉色也黑了整整一天,裴文還不知死活的笑著問他:「你吃醋了嗎?」
  砰!
  做為不知死活的代價,就是裴文這天晚上被蘇雨關在了臥室外面,好說歹說了半
  天,也沒說的動蘇雨開門,悔得裴文都想打自己的嘴巴。
  等到又是七天後他再來,卻赫然發現,蘇雨竟然真的在粥店裏雇了一個工讀生,
  是個面白唇紅的男孩子,看模樣是附近大學的學生。
  裴文要洗碗,男孩子飛快的搶過來,嘴裏急急道:「我來我來,這是我的活。」
  裴文要抹桌子,男孩子又搶先一步,道:「別別別,我來吧,不然蘇哥又要罵我
  偷懶了……」
  當然,男孩子勤快的物件並非只有裴文一個人,連蘇雨的活兒,男孩子也能包圓
  了。
  「蘇哥,這粥我來盛,你坐那兒收錢就行了。」
  隨著男孩子的一句話,就見他的身影在小小的粥店裏轉來轉去,手腳麻利得讓人
  目瞪口呆。
  蘇雨看到這一幕,樂得眼睛都笑眯了。
  裴文摸了摸後腦勺,最後他無奈的在蘇雨身邊坐了下來,道:「你從哪里找來這
  麼一個活寶?」
  「撿來的。」
  蘇雨隨口答道,正在收錢的他,沒有注意到裴文聽到他的回答後臉色就微微一變
  。
  撿來的,這三個字一下觸動了裴文的心思,他記得,當初杜若寒也曾經說自己是
  被蘇雨撿回去的。不妙啊,裴文的眼角忍不住急速跳動起來,蘇雨這個男人似乎對撿
  人有特別的偏好。
  「他不會跟你住在一起吧……」
  蘇雨的那套二手房,似乎是二室一廳。
  「這你也猜的出來?裴大少,你什麼時候變成我肚子裏的蛔蟲了?」蘇雨驚訝的
  看看裴文。
  裴文的臉頓時一黑到底。
  「不行,要讓他搬出去。」
  蘇雨誤會了,笑道:「不礙事,我跟他都交底了,他知道我喜歡男人,也知道我
  有時會帶男人回去過夜,他不介意,只要我給他地方住,他幫我幹活抵房租呢。你沒
  看我這裏生意好多了嗎?這小傢伙可吸引女孩子的注意了……」
  裴文臉色更黑了,瞪著蘇雨那張無辜的臉,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真遲鈍,還是
  故意裝呆愣。
  敵人!
  正常人哪有明知對方喜歡男人還願意一起住的,尤其這個男孩子唇紅齒白,就不
  怕蘇雨半夜狼性大發把他給吃了?
  當然,裴文是願意相信蘇雨不會看上這麼個小毛頭,但是小毛頭明顯對蘇雨不懷
  好意,說輕了那是蹭吃蹭住,說重了,天曉得小毛頭是不是想傍上蘇雨等把蘇雨那點
  錢榨幹了再一腳蹬飛。
  裴文覺得自己的責任很重,蘇雨有輕信的毛病,而且這毛病不是一天兩天了,為
  了不讓蘇雨再次受到傷害,他有責任趕走小白眼狼,外帶將蘇雨打包回家圈養起來。
  可憐那個男孩子還在為了自己的生活而忙忙碌碌,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某個心眼
  漸漸變小的男人貼上了白眼狼的標籤。
  倒是蘇雨,似笑非笑的看著裴文變幻不停的臉色,就是不出言解釋。
  晚上回去的時候,裴文把那輛騷包車開過來,故意只讓蘇雨上車,對男孩子是橫
  眉冷對。
  男孩子也不介意,只是語氣弱弱的對蘇雨道:「蘇哥,你和朋友先回去,我慢慢
  走就是了。」
  蘇雨瞪了裴文一眼,好氣又好笑道:「你跟一個小孩子置什麼氣,平白顯得小氣
  。」說著,他對男孩子招招手:「趙傑,上來。」
  男孩子磨磨蹭蹭的上了車,在後座上坐穩之後,裴文從後視鏡裏清清楚楚的看到
  男孩子的嘴角揚了揚,看上去笑得極是得意。
  就知道是個白眼狼,裴文恨得牙癢癢的,一踩油門,車就飛速的竄了出去。他成
  心不想讓後座上的男孩子好過,故意在公路上耍起了車技,一會兒來個急轉,一會兒
  來了甩尾,到了車少的地方,還來個帥氣的飄移,看到男孩子在後座上搖來晃去,晃
  得暈頭轉向,裴文心裏那個得意啊。
  小白眼狼,也不看看這是誰在開車,這世上能讓他裴文甘願當司機的人,能有幾
  個?
  蘇雨也有點暈,不過他有安全帶,比後座上的男孩子要好過很多,只是裴文把車
  開得太快,讓他有點擔心,忍不住狠狠瞪了裴文一眼,道:「小心開車。」
  裴文笑著道:「我可是有C級駕照的……」
  顯然,他是玩過一陣子職業賽車的,雖然是玩票性質,但是車技也比普通人要好
  很多,不過那都是年少輕狂時候的事了,現在裴文畢竟穩重了許多,再說了,後座上
  的男孩子也被晃得差不多要吐了,再晃下去就要把車吐髒了,一樣是麻煩事,所以蘇
  雨一開口,他就順勢放緩了車速,也不再搞什麼花樣。
  不料他才剛放慢車速,從後面就嗖的竄出來一輛車,不但一下子竄到了他的前面
  ,而且還對著他扭了扭車尾,稍懂一點飆車的人都知道,這是對方在對裴文邀戰。
  蘇雨立刻對裴文翻了一個白眼。
  裴文笑了笑,沒有應戰。他對飆車早就沒興趣了。
  對方見裴文沒有應戰,極度失望的沖他閃了三下車尾燈,有點嘲諷的意思在裏面
  ,裴文還是沒有搭理,那輛車只好氣悶的開走了。
  蘇雨這才松了一口氣,道:「算你知道輕重,你要是敢飆車,以後就別想進我的
  門。」
  「我當然是以你為重。」裴文笑起來,聽出蘇雨的語氣裏有一抹擔心的意味,忍
  不住飛快的探過去,在蘇雨的唇下偷了一個吻。
  蘇雨再次白了他一眼,低聲道:「別在人前……注意影響……人家還是個孩子呢
  ……」
  裴文隨口道:「什麼孩子,不比你當年小……」
  話到一半,他臉色變了變,就閉口不言了。畢竟當年他把杜若寒從蘇雨身邊帶走
  的這件事,一直梗在他心頭,雖然蘇雨嘴巴上說原諒,但是這件事當年到底將蘇雨傷
  得很深,所以裴文一直就沒敢再對蘇雨提起,這時隨口一說,他就深感失言,偷偷瞄
  了蘇雨一眼,心頭有點不安。
  蘇雨面無表情,他不說話,裴文也不敢再說什麼,後座上的男孩子這會兒正趴在
  車窗那裏做深呼吸,車內一時間竟然安靜下來。
  回到家中,把男孩子趕進客房裏休息,蘇雨帶著裴文進了臥室,門一關,他才道
  :「當年的事不要再提了。」
  裴文猶豫了片刻,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蘇雨的臉上,道:「我不後悔。」
  蘇雨看了看他,淡淡的笑了,道:「我也沒有後悔過,只不過你和杜若寒……我
  只希望,不會因為我而影響到你們之間的關係。」
  「我和若寒……」
  蘇雨搖搖手,打斷了裴文的解釋,道:「我不管你和杜若寒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大少,既然今天把話說開了,那麼我就告訴你,我不介意和你保持肉體上的關係
  ,但是我不做感情上的第三者,如果有一天,你和杜大少之間的關係明確的定下來,
  那麼我希望你能提前說一聲,我不會纏著你不放的。」
  聽了這一番話,裴文真是好氣又好笑,敢情自己這段時間的心思都白費了。
  「蘇雨,你是個白癡!」
  他罵了一句,然後一把拉住這個讓他氣不得惱不得的男人,狠狠的吻住了他,一
  直吻到蘇雨臉色發紅、手腳發軟,才在他的耳邊低聲道:「不要拒絕我愛你,我要你
  把這句話記在心裏,刻在骨裏,蘇雨,我不勉強你說愛我,但是,記住,永遠不要拒
  絕我愛你。」
  蘇雨的眼神顫了顫,想說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口。他不敢對任何人承諾愛,也
  不敢相信裴文口中的愛,可是……可是……他依然會為愛而心動,裴文的溫柔,就像
  一根蔓藤,將他越纏越緊,他害怕有一天,自己再也無法掙脫,無法像當日把手機扔
  下河中那樣乾脆果決。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那會不會是自己的滅頂之日?
  蘇雨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就不去想了,他微微的喘息著,然後重重的反吻在
  裴文的唇上。像現在這樣好了,他要求的不多,只要裴文隔幾天來一次就好了。
  裴文緊緊的摟住了他。
  雖然對蘇雨和一個唇紅齒白的男孩子住在一起有些不高興,但是兩天假期一過,
  裴文還是只能帶著一肚子不高興的走了,不過走後他幾乎每隔一個小時,就打電話來
  查崗,讓蘇雨在好笑之餘,也感到無奈。他怎麼從來不知道裴文也有這麼小心眼的一
  面,無奈之下,蘇雨只好老老實實告訴裴文,趙傑在他那裏只住幾天,等到獎學金下
  來,趙傑就有錢租房子自己住了。
  說起趙傑,這孩子也挺倒楣的,就因為長得唇紅齒白像個姑娘,可是偏偏學習成
  績又好,年年都有獎學金拿,所以在學校宿舍裏老被那些看不慣他的同學欺負,嚇得
  他晚上不敢回宿舍,就在學校外面徘徊,被晚上回家的蘇雨撞見,見他可憐,就把他
  撿回了家。
  趙傑家庭狀況不太好,所以養成了自卑又自覺的性子,不好意思白住蘇雨的房子
  ,就到粥店來幫著幹點活,而且說好了,等這個學期的獎學金拿到手,他就搬走。
  蘇雨挺同情這孩子,至於裴文怎麼看他怎麼像白眼狼,那就是典型的鄰人疑斧了
  。其實趙傑是挺優秀的一個男孩子,就是膽子小了點,被人欺負了也不敢還手。
  過了幾天裴文再來,見那小子果然已經搬出去了,非常高興,誰知道跟著蘇雨跑
  到粥店,頓時臉色就又黑了下來。
  「為什麼他還在這裏?」
  看著男孩子在粥店裏像個風車似的轉來轉去,裴文心裏就跟貓爪撓似的,不舒服
  到了極點。
  蘇雨就回了他四個字:「勤工儉學。」
  「你這裏一天能掙幾個錢?」裴文氣結,不是他瞧不起蘇雨的粥店,就這點規模
  ,養活他自己就夠嗆,蘇雨居然還想再養活一隻白眼狼。
  蘇雨一聽這話,不高興了,嗆他道:「就是,我每天掙的這點零頭碎散的錢,還
  沒有你裴大少指縫裏漏出來的多。」
  裴文聽得這話裏語氣不對,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陪笑道:「我不是這個意
  思……」
  蘇雨撇撇嘴:「那你什麼意思?不如我給你拉個皮條,讓那小子陪你睡幾晚,你
  的手指也不用張太大,有這麼一寸的距離,就夠他這輩子吃穿不愁了。」
  裴文輕咳一聲,假裝沒聽見,自顧自的數著自己的手指玩。
  蘇雨瞪了他一眼,這時正好有人過來付錢,他忙著收錢,也就沒再嗆下去。
  一直到了半夜,裴文在床上把蘇雨折騰得只有喘息的分兒的時候,他才嘿嘿笑道
  :「那個又青又澀的果子怎麼能跟你比……」
  這個時候蘇雨全身上下都泛著潮紅,除了給他一個白眼,也不能再多說什麼了。
  第二天裴文又走了,他每次走都是半夜蘇雨睡著的時候,久而久之,蘇雨也習慣
  了,基本上裴文都是每隔七天來一次,每次停留兩天,蘇雨算好了時間,乾脆每到裴
  文來的那兩天,他便把粥店的事情全部扔給趙傑去做,他就整天的跟裴文膩在一起,
  日子過得倒也逍遙自在,唯一不自在的就是手裏沒錢,粥店的盈利用來支付趙傑的報
  酬之後就所剩無幾,蘇雨只能再次操起翻譯舊業。
  裴文找到蘇雨後就沒有給過他一分錢,似乎有意把自己的身分從金主的定位中脫
  離出去,雖然蘇雨家裏缺什麼都是他買的,但是跟直接給錢比起來,那顯然是兩回事
  。
  蘇雨也沒有跟裴文要錢,雖然他曾經打算就空調的用電問題跟裴文好好探討一番
  ,但是隨著天氣漸漸轉涼,這個問題也被他拋在腦後。
  兩個人就這樣保持著某種默契,誰也沒有就身分問題而糾結過,只要在一起,管
  他是什麼戀人關係還是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無所謂了。
  至少,在目前而言,雙方的想法還保持著一致。
  打破這個僵局的,是杜若寒。
  那一天,是蘇雨和裴文認識一周年紀念日,裴文提前打電話通知說要在那天趕過
  來,蘇雨心裏歡喜,那天特地起了個早,買了菜準備做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
  他一直等到晚上八點,人來了,不是裴文,卻是杜若寒。
  蘇雨看到那雙標誌性的漂亮鳳眼時,下意識的想甩門。
  杜若寒眼明手快,抵住門,道:「阿雨,我只想跟你說說話,可以嗎?」
  看著往日神采飛揚的花花公子低聲下氣的模樣,蘇雨撇了撇唇角,鬆開了門把,
  讓出路來。
  杜若寒進了屋,看到桌上的燭光晚餐,神色一黯。
  「請坐。」蘇雨很客氣的給他倒了茶,然後才道:「不好意思,我這裏沒有酒。
  」
  「我戒酒了。」杜若寒接過茶,抿了一口:「我的心理醫生告訴我,喝太多的酒
  對我沒有好處。」
  蘇雨愣了一下,然後淡淡的笑了,道:「不喝也好。」
  「是阿文逼著我去看心理醫生……」杜若寒語氣頓了頓:「阿文對你很好,他做
  這些……都是為了你……他以前還從來沒有為任何人任何事打過我……」
  「裴大少是個溫柔的人,我和他在一起……很愉快。」蘇雨考慮了一下,才想用
  「很愉快」三個字,為他和裴文之間的關係下了注解。
  「我們也曾經快樂過,是不是?」杜若寒沈默了很久才問道。
  蘇雨看了看他,好一會兒才道:「我不否認這一點。」
  「那麼……我還有機會嗎?」
  「不是什麼事情都有重來的機會,尤其是感情。」蘇雨收斂了表情,聲音雖然不
  高,但是語氣卻極為堅定:「在我這裏,感情永遠只有一次,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我
  蘇雨……從來不會回頭看過去,這世上值得我愛的人,也不是只有一個安迪,你明白
  嗎?」
  杜若寒那雙漂亮的鳳眼閉上了,燈光下,他的眼皮顫動得非常厲害,過了許久,
  他才籲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我想……我已經明白了,阿雨,我不會強求你什麼,只希望你能收下這個。」
  說著,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張支票,放在茶几上,緩緩推到了蘇雨的面前。顯然,
  這是他來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似乎早已經知道蘇雨會再次拒絕他。
  蘇雨看著支票挑了挑眉,不說話,也沒有去拿。
  「這是我欠你的……」杜若寒突然笑了笑,他本來就生得就美,笑起來更美:「
  我的心理醫生對我說,如果我要徹底擺脫當年母親的死造成的陰影,就要先把對你的
  愧疚抹平,你既然不要我的愛,那麼就收下我的錢吧,我能給你的,也就只有這兩樣
  了。」
  「既然你這樣說……」蘇雨也笑了,拿起支票隨手往口袋裏一塞:「那麼我就收
  下了。」
  屋裏安靜下來。
  杜若寒又喝了一口茶,終於覺得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他站了起來,道:「
  那麼……我走了。」
  「我送你。」
  蘇雨跟著起身,將杜若寒送到了門口。
  站在門口,杜若寒猶豫了片刻,才又道:「阿文的家裏最近似乎聽到了一些風聲
  ,他跟家裏鬧得不太愉快,恐怕會有些麻煩。」
  蘇雨皺了皺眉。
  杜若寒又道:「不過也不大要緊,裴家畢竟不是只有阿文一個兒子,而且阿文也
  早就獨立出來,再說了,還有我呢,我會站在阿文這一邊的,所以你也不必擔心,不
  會有外力來拆散你們的。」
  蘇雨鬆開了眉頭,對杜若寒笑了笑,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杜若寒呆呆的看著他的笑容,好一會兒才道:「阿文的性格……他不會跟你說這
  些,有什麼困難,他都會私底下擺平,我告訴你,只是想讓你知道,阿文他對你是認
  真的,我認識他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他這麼費心思……阿雨,我希望你幸福……請
  你一定要幸福……」
  說完這些,杜若寒走了,蘇雨關上門,坐在沙發上靜靜的出神。
  不知道出神了多久,直到窗外突然傳出呼嘯的風聲,他才漸漸省過神來。天氣預
  報裏說,明天會有寒流,現在看來,似乎寒流提前來了。
  把窗簾拉上,把燈都關掉,蘇雨默默的點燃了餐桌上的蠟燭。
  黑暗裏,一支燭光忽閃忽閃,蘇雨屏住呼吸,伸出雙手將燭光籠在掌心裏。雖然
  只有一朵小小的火苗,可是暖意還是漸漸滲入了他掌心的皮膚中。
  「裴文,如果在蠟燭滅掉之前,你能出現在我面前,我就告訴你——我愛你!」
  燭光一跳一跳,蘇雨臉上的笑意也變得暖洋洋的。
  尾聲
  當裴文得知蘇雨在他們相識一周年紀念日那一天,對著燭光許下的心願之後,忍
  不住感到了一陣心驚,雖然這時他們在一起已經整整十年了。
  這一天,他追在蘇雨身後一直問:「如果那天我沒能趕來怎麼辦?」
  那一天,裴文在趕來的路上出了車禍,他受了點傷,不嚴重,就是額頭在車窗上
  磕了一下,車窗裂成了幾大塊,他的額頭也破了,被大衛連拖帶拉的送進了醫院,縫
  了八針,還要住院觀察幾天,以確定有沒有撞出個腦震盪。
  裴文不肯住院,今天是紀念意味非常濃厚的日子,而且他已經答應會趕到陪蘇雨
  度過這美好的一天,他不想失信,哪怕因為車禍他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
  大衛沒有攔住他,於是通知了裴家。
  裴文的父母趕過來,連話都沒有出口,就被裴文用一紙合約擋了回去。為了一勞
  永逸,裴文一狠心,讓出了自己名下的一部分利益,條件就是裴家永遠不能干涉他的
  私生活。於是他的父母二話不說,拿著合約就走人。
  有錢的家族不一定有感情,少年時期的裴文就是生活在這樣冰冷的家族中,所以
  他對感情的渴求分外強烈,甚至愛上了和自己一同起長大的杜若寒。
  但顯然,杜若寒並不適合他,而蘇雨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馨細膩,才真正打動
  了裴文。
  對裴文的追問,蘇雨一直笑而不答,被逼狠了,他就用一個法式熱吻來堵住裴文
  的嘴。
  於是,這個疑問一直憋在裴文心裏,憋了很多年很多年,一直到他白髮蒼蒼。
  那一天,是他的孫子十歲生日。
  裴文的兒子是從兄弟那裏過繼來的,性格長相都有些像年輕時候的裴文,娶了個
  極漂亮的老婆,夫妻倆恩愛得任誰看了都羡慕。
  對於這個寶貝孫子,裴文和蘇雨疼到了骨子裏,特地為孫子的十歲生日舉辦了一
  個宴會。等到蛋糕上來的時候,才發現因為疏忽,居然忘了沒買蠟燭。
  孫子站在光禿禿的蛋糕面前,委屈得都快要哭了,這時候再去買蠟燭已經來不及
  了,就在大家急得團團轉的時候,蘇雨卻像變魔術一樣,從臥室裏拿出了一箱子蠟燭
  。
  於是孫子又眉開眼笑,而裴文在看到箱子上印的日期之後,也笑得像偷了腥的貓
  。
  「原來你當年準備了這麼多蠟燭……」
  蘇雨給了他一個白眼,卻掩不住滿臉的笑意。
  「那當年我趕到的時候,你到底點了幾支蠟燭了?」
  「把這些蠟燭藏這麼多年還不讓我知道,不容易啊……」
  《正文完》
  番外:吃醋
  蘇單和鄭世同吵架了。起因似乎是蘇單在收拾屋子的時候,翻出了鄭世同初戀情
  人送的一條圍巾,因為圍巾保存得太細心,所以蘇單的酸病就犯了。
  蘇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吵架事件已經白熱化成分居事件,蘇單提著簡單的行李
  ,去向不明,鄭世同跟沒頭的蒼蠅似的,一天三趟的往裴家跑,一來就問蘇雨有沒有
  蘇單的消息。
  「我真的不知道小單去了哪里。」
  蘇雨氣不是,笑也不是地看著鄭世同。這個男人向來是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無
  論任何時候都是意氣風發的,即使是當年有一段時間自己在他們中間當了好大一顆電
  燈泡,鄭世同喝幹醋喝得全身都散發酸味,也不曾見到他像現在這樣亂了陣腳、進退
  失措。
  「小單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他去了哪里怎麼會不告訴你……蘇雨,我求你了,
  你就不要再幫他瞞著……」鄭世同可憐兮兮的:「我都快瘋了……」
  裴文坐在沙發上,啜了一口剛剛煮好的咖啡,道:「既然這麼緊張他,何必又把
  人給氣跑了,早前你幹什麼去了,吵架的時候就不能忍一忍,讓一讓?不管怎麼說,
  蘇單也比你小幾歲,跟一個孩子計較,你好意思嗎?」
  給一個正著急上火的人潑涼水不是裴文一貫的作風,作為朋友,他本應該好好安
  慰鄭世同幾句,然後幫著找人,不過如果兩天內至少被打擾了七、八次,裴文再好的
  脾氣,也有受不了的時候,尤其蘇單還是蘇雨的表侄,是蘇雨的表侄,自然也就是他
  裴文的表侄,雖然蘇單的年紀並沒有比他小幾歲,可是既然差了輩兒,看在蘇雨的面
  子上,他自然愛屋及烏,把蘇單當自己的晚輩看。
  自己的晚輩受了欺負,他裴文不出頭誰出頭,鄭世同這個人一向得意慣了,也是
  該受點教訓的時候了。
  蘇雨沖著裴文笑笑,他知道,這個男人對蘇單的維護,完全是沖著自己的面子。
  裴文回以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只是眼底略略帶了幾分情色,看得蘇雨哭笑不得
  ,心裏明白,為了這一份維護之情,今天晚上在床上,大概又要折騰很久了。
  「我確實不知道蘇單在哪里,世同,要不是你跑到我這裏來找他,我甚至不知道
  你們吵架的事。」蘇雨思考了片刻,覺得還是儘快把鄭世同打發走,要不然讓裴文再
  多維護蘇單幾次,估計他幾天內都別想下床了。「不過……我記得上個月小單跟我提
  過,想跟我一起去海邊潛水。」
  當時蘇單的原話是:「表叔?我帶你去潛水,去海底看珊瑚吧……哼,不帶那混
  蛋,反正他也不缺人陪……」
  現在想來,大概當時蘇單和鄭世同之間,就已經開始鬧彆扭了,具體的情形鄭世
  同沒說清楚,蘇雨也不想弄清楚,蘇單已經不是孩子了,他相信他有能力處理好,負
  氣出走也許不是一手好棋,但是看鄭世同急成現在這個樣子,蘇單的出走也可以說是
  成功的,所以,他也不介意透露一點線索。
  「哈哈,多謝表叔,等找到小單後,我請你吃大餐。」鄭世同一跳老高,興沖沖
  地走了。
  蘇雨只能無奈地笑,他什麼時候成了鄭世同的表叔了。
  裴文也是莞爾一笑,道:「日後可有取笑他的把柄了……這事不能讓若寒知道,
  不然會鬧得無人不知。」
  聽他提起杜若寒,蘇雨微微一歎,突然就沒了說話的興致。
  裴文看著他,眼神專注,過了一會兒才微微一笑,道:「下個月十號,你沒事吧
  ?」
  「嗯?」蘇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最近多接了些稿子,大概會忙到下個月底,
  不過拖一拖也沒有關係。」他知道,裴文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問,所以間接地表示自己
  有空。
  裴文抿了一口咖啡,然後淡淡道:「我帶你去海邊潛水。」
  「好啊……」蘇雨愣了愣,隨口答應下來,隔了幾分鐘才突然反應過來,輕笑著
  問道:「怎麼突然想帶我去海邊潛水?你……不會是吃小單的醋吧?」
  「我是那種人嗎?」裴文不屑地翹了翹唇角:
  「那天,是我們認識兩周年紀念日。」
  「兩周年?」蘇雨慢了一拍才想起來,莫名的他突然就想起一年前那一天發生的
  事,忍不住笑得非常開心:「這個日子,你總是記得比我清楚。」
  說完,他又歪著腦袋凝視了裴文一會兒,才歎道:「原來,我們才認識了兩年。
  」
  裴文笑笑:「兩年很短,你和若寒認識有十五年了吧,和李睿認識了也有六年了
  。」
  真的不在吃醋嗎?
  蘇雨又仔細看了裴文一會兒,裴文淡淡地笑著,神色一如往常那般樣平靜溫柔,
  似乎真的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可是……」他下意識地揉著胃:「為什麼我覺得和你在一起的時光,似乎過像
  過了二十年那麼久?」
  裴文眼神一斂,淡淡道:「怎麼,和我在一起,你度日如年?」
  蘇雨大笑:「生氣了?哈哈……現在我肯定你在吃醋了。」
  裴文輕輕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裴文……」蘇雨移到他身邊坐下,伏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和你在一起的
  時候,時光過得飛快,還沒有覺得有什麼,一天就過去了……」
  幸福會使時光飛逝,痛苦才會度日如年。蘇雨不像杜若寒那樣叫裴文為阿文,他
  總喜歡連名帶姓的叫,似乎這樣會使他們的關係更親密。他想讓裴文知道,他很幸福
  ,因為跟裴文在一起,所以他很幸福。
  裴文又輕輕哼了一聲,突然將手從蘇雨的領口處伸了進去,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
  。
  「別以為說得好聽,我就會放過你。」
  蘇雨「啊」了一聲,然後呵呵一笑,主動抱住裴文在他的唇邊一吻。
  「不說好聽的,我用行動證明……」他的聲音變得沙啞,透著幾分情動。
  「這可是你主動的……」
  裴文也不客氣,送上門的美味不吃白不吃。熟練地扒下礙事的衣服,直接將蘇雨
  壓倒在沙發上。
  「輕點……」
  蘇雨的腰被硌了一下,有點疼,一伸手從腰下面摸出電視遙控器,扔到一邊。
  裴文的動作一頓,突然摸著蘇雨肚子上的那條疤,道:「我記得第一次的時候…
  …你說過要做去疤手術……」
  「嫌棄我了?」蘇雨憤憤不平地在他下身捏了一把,又擼了兩下,滿意地看著小
  裴文昂首抬頭,才得意地笑:「看起來他不嫌棄我呢,才碰幾下就這麼精神。」
  「精神……」裴文鉗制住他使壞的手,不懷好意地看著他:「還有更精神的,就
  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咳……」蘇雨一見裴文大有要跟他大戰三百回合的意思,馬上蔫了,求饒道:
  「我錯了,裴文,我錯了還不行……一會兒別折騰得太厲害,明天鄭世同找不到小單
  肯定還會來,到時候我起不了床,要被他笑話的。」
  「放心,我不會讓他進門的……」
  蘇雨還要抗議,卻已經被裴文堵住了唇,再也說不出半個字。好在裴文只是嘴上
  說得厲害,動作上還是溫柔體貼,到底沒讓他真的下不了床,只是一番雲雨過後,他
  的指尖在那道疤上摩挲了很長時間,才說出一句話來。
  「我不想你的身上,留著別人給的傷痕。」
  蘇雨被嗆了一下,鬧了半天,還是吃醋呀,怎麼裴文的佔有欲似乎越來越強了,
  以前他從來不計較他的過去。
  「你不願意?」裴文的眼神變得深邃,極有壓迫感。
  「我明天就去做去疤手術。」
  蘇雨答得飛快,半點猶豫也沒有。
  裴文滿意地笑了,將蘇雨摟進懷裏,緊緊地抱著。蘇雨卻冒著冷汗,開始回想自
  己身上除了這條疤之外,還有沒有什麼傷痕是以前的情人留下的……另外,以前收藏
  的一些紀念品,還是都找出來扔掉吧……蘇單和鄭世同前車可鑒,他可不想因為這點
  小事,也讓裴文心裏不痛快。
  想想裴文以前總是用手指在他肚子的這塊疤上摸來摸去,蘇雨還以為他是在心疼
  自己,現在看來,裴文是心裏已經在計較了吧,只是這個男人……吃醋也不肯明著吃
  ,非要借著鄭世同和蘇單這次鬧彆扭來點醒自己,也不知道是說他大方好,還是超級
  小心眼了。
  蘇雨想著想著就有些哭笑不得,這樣的日子……唉……大概也是幸福的一種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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